《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25、二刻拍案惊奇

　　杜佶誊和徐凡灰头土脸地回到公安局，徐凡虽然不理解杜佶誊为何要保密调查，但还是坚决服从命令，跟谁也没再提今天的囧遇。
　　杜佶誊让徐凡去追查那辆路虎车的去向和来路，自己坐下来又不自觉地从抽屉里摸出一支五牛烟，点着了闭眼靠在椅上分析起这如烟雾萦绕般的线索来。他一边想一边抽，不知不觉就抽掉了半包五牛，直到徐凡来喊他下班吃晚饭时，才灵光一闪理清了头绪，他高兴地拉上徐凡到常去的那家小酒馆里，点了三个菜和一瓶啤酒，边吃边聊。
　　徐凡也知道杜科的怪脾气，不主动问他时，他就算有一肚子话也能憋住闷声不响。于是他殷勤地给杜科倒满一杯酒，恬着脸皮问：“老大，看你一脸欢喜，是不是想到了破案的线索？说来听听嘛。”
　　杜佶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得意的神情言溢于表，“嗯，虽然我们今天出丑了，但有失必有得，还是不少意外收获的。”
　　“什么意外收获？”徐凡好奇地问。
　　杜佶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咱们在岷江两岸兜了一大圈，你难道都没发现什么重要线索吗？”
　　“有呀，那个开路虎的神秘男人，身手真是了得，还好有老大你在，不然我一个人碰上了肯定要吃大亏。”
　　“哦对了，胖子，说到那辆路虎，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我查过了，川A83G62，这个车牌根本没注册过，那辆路虎挂的是□□，我翻查过最近半个月进出咱们市的高速公路监控录像，也没有发现吻合的车辆。”
　　“嗯，那就扩大排查范围，最近三个月的进出记录都要调阅出来翻查，辛苦你了，正好顺便减减肥。”杜科拍了拍徐凡的肩膀表示慰劳。
　　“嗨，老大，你既是我领导又是我师父，有话您直接吩咐就好，怎么还顺带挖苦我一遍。讲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咱们今天到底有啥意外收获呢？”
　　“好，你听我慢慢说。第一，我们找到了七二一特大文物盗窃凶杀案的两个重要嫌疑人，其中一个今天我们正面遭遇还交过手了，另一个女性嫌疑人旅店伙计王五也曾经见过她。第二，我们找到了作案的第二现场，发现了新的暂时还未完全明朗的作案动机。”
　　徐凡摸着脑壳恍然大悟道，“哦，有道理，那咱们今天还立功了？来来来，我先敬师父一杯。”
　　杜佶誊和他碰了碰杯，说：“先别开心太早，这件案子远比我们最初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那是，万事开头难嘛，我们既然找到了突破口，应该顺藤摸瓜顺水推舟顺手牵羊将计就计，最后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儆恶锄奸，弘扬法纪！”
　　杜佶誊鼓起了掌，“这段话背得相当流畅，一气呵成，你的体育老师听到了应该会很欣慰！”他停了一下，接着问道:“请问徐警官，应该怎么个顺藤摸瓜顺水推舟顺手牵羊将计就计法？”
　　徐凡正吹得热血澎湃，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哑口无言，他涨红了脸，讪笑着说：“当然是要请罪恶克星——梅山公安局刑侦大队长杜神探为我们回答。”
　　杜佶誊伸手给了徐凡后脑勺一个巴掌，“你呀这么大一个脑袋，光会背报告，要多动脑子，不然全长肥膘了。还记得上次在这里和我们打架的那个罗大头不？我看你可以去跟着他混社会了，名字都帮你想好了，就叫大头帮。”
　　“咳咳咳，老大你真会说笑，我反正是跟定你了，赶也不走。再说了，这次我们遇到的案犯这么狡猾，要不是你锲而不舍地追查下来，真正的凶手早就逍遥法外了。”说完徐凡就冲着杜科竖起大拇指，他在杜佶誊面前一向心服口服敬畏有加。
　　“是呀，我们的对手非常狡猾，是有备而来的。
　　首先，有组织背景，一出不起眼的文物盗窃案居然牵扯上了顺天盟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组织，其中必有我们还不知道的隐情。现在回想一下被害保安他老婆收到的那笔五万元海外汇款，多半和这个组织的海外势力有关。
　　根据王五的叙述，对方显然为这次行动做足了长期准备，甚至从八、九年前就开始筹划了，而且多次踩点观察地形行动路线，密切监视文物发掘过程甚至警方的行动。
　　还有，对方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强悍。伪造材料派人冒名潜伏进入考古志愿者队伍还能全身而退，没留下任何线索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整个文物盗窃和杀人过程手法专业娴熟，在张家祠文物市场我们设下了重重包围，罪犯还能在咱们眼皮下顺利逃脱又离奇坠崖，这些都证明了这绝对不是一群普通的犯罪分子。
　　最后一点，犯罪手段残忍，还能连续作案，如果把江口七二一文物盗窃凶杀案和成都七二九凶杀案并案处理的话，凶手至少已杀害了两人，根据我的推测，那两个开车冲下岷江山崖的嫌疑人很可能也是被栽赃嫁祸谋杀的。”
　　“杀人灭口？哇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群畜生！”
　　“胖子，你还记得在客栈楼梯正面遭遇的那个悍匪吗？”
　　“当然记得，我脖子上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呢，出警好几年了，像今天这么狼狈的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他娘的，这家伙的身手估计能进省自由搏击队了。”
　　“我看国家队的都未必是他对手，这个人出手快很准，而且不按一般套路出牌，防不胜防，他发起狠来估计连警察都敢杀，今天我们能全身而退已经算是走运了，你小子该去给关二爷烧柱高香啦。”
　　“你还别说，一想起这家伙来又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狭路相逢以一敌二，还能从容地挟持我威胁你，把你铐起来后打晕我，临走还扎破了咱们车胎，这骚操作连我都未必做得到。”
　　“不是未必，是肯定做不到。没在江湖中的刀口浪尖上浸淫过多年，是练不出这种电光火石间的本能反应和套路的。”
　　“老大，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对方没留下什么重要证据，我们也只能捕风捉影了，一方面多渠道撒网，另一方面集中精力追查关键线索和嫌疑人。
　　首先，顺着那辆消失的路虎车迟早能查到些什么，即使挖不出凶手，至少能掌握犯罪分子近期的活动范围和时间规律；
　　另外，那个旅店伙计提供的关于嫌疑人遗留在房间的烟头和毛发物证，我已经交给省厅生化分析室了，化验结果出来以后我会连同嫌疑人的模拟画像，一起交给在国际刑警组织的朋友帮忙核查一下。
　　最后再跟海关和航空公司提供的持护照出入境旅客名单进行交叉对比排查，应该能进一步缩小嫌疑人范围。
　　工作量很大，但新的线索肯定会越来越多。狼既然来了，我就让它回不了狼窝！”说着，杜佶誊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桌面。

　　说来也巧，上次杜佶誊在这里拍桌子的时候，遭遇了江头区的罗大头和几个小混混，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落花流水。这次杜佶誊刚敲完桌子，还真是冤家路窄，一转头又看到了上次遇到的那几个混混，三个金发纹身的小年轻刚走进饭店，远远望了杜佶誊一眼就停下了脚步，互相对视了一下，默不作声一起转身出去了。
　　徐凡正在满嘴油腻地称赞老大智勇双全心思缜密呢，完全没留意到有人进出，杜佶誊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他知道这些小混混不是善茬，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正在外面集结喊人来帮忙打架什么的，此地不宜久留，他倒不是怕事，今天被络腮胡铐在房间里，窝窝囊囊地积了一肚子火，他正想找人痛快打一场发泄一下呢。
　　于是他拉起徐凡，两人匆忙结了账推门离开，杜佶誊暗自提高警惕留意饭店两旁有没有人伏击暗算他俩，可是饭店门外十分平静，停车场空荡荡的，只停着徐凡那辆蓝色雪佛兰。杜佶誊心里纳闷，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四周，确实没有埋伏。徐凡根本不知道啥情况，心里头纳闷，怎么今晚还没到九点就走呢，嘴上还在埋怨老大走得太急还没吃饱呢，他腆着肚子走到车前，突然愣住了，伸出去拉车门的手停住半空，眼睛盯着自己的爱车车门，嘴上说：“老大，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不见我的车倒后镜了？”
　　“你没眼花，是眼神不好。肯定是被上次江北区罗大头那些小混混给拆了，刚才我在饭馆里看到他们进来了一下又出去了，所以才拉你起来赶紧买单走人的。我看八成是他们不敢跟咱们再明干一架，于是玩阴的，拿你的车发泄。你仔细检查下吧，没准车胎都被他们扎漏了。”
　　徐凡弯下腰来绕着爱车仔细看了一遍，哭丧着脸说，“果然被你说中了，前后轮胎全都被扎了，弯下腰就能听到呲呲的漏气声，这些龟孙子，下手这么狠！我上个月才新换的米其林轮胎呀，嘤嘤嘤~”
　　杜佶誊拍一拍徐凡的肩膀，表示安慰，“这笔账先记着，等忙完这案子，我一定替你报仇，围剿大头帮。我记得这里往南面开不到两公里就会经过一个修车店，你这米其林真空胎慢慢开应该能坚持到那里，我先打车回局里继续查资料，明天再聊。”
　　“好的，老大，那明天见。”徐凡无可奈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