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秋的六十年代日常》落在月亮上的小麻雀

5、心思

　　林红旗一直没说话，等父亲走了，他拍了拍赵明芳的肩膀，轻叹了一声，昨晚该解释的都给她解释了。

　　不管小秋跟他们家有没有血缘关系，小秋既然是大伯领养的孩子，就是他们的妹妹。

　　况且大哥的工作跟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是大伯给的，就连他爸的命都是大伯救下的。

　　别人不清楚，是因为这些年，他爸妈已经不经常把过去的事情挂在嘴边上了，有些事情自家人心里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到处宣扬。

　　他们家原来不是平城的，他爷爷是个只会出苦力的乡下佃农，没什么大本事，大伯跟他爸也不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

　　后来他爷爷没了，他奶也不顶事儿，那时候社会动荡，林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他们四房就剩他大伯跟他爸两个了。

　　当年他爸才十来岁，好几次都差点死了，是大伯给救下来的。

　　后来他大伯就去打仗去了，解放之后才回来，还把他们一家带进了平城。

　　他们老家他还记得呢，不过老家也没什么直近的人了，他爸都两三年没回去过了，他跟大哥还是大伯没时送大伯回乡安葬的时候回去的。

　　林红旗思绪砸乱的去上班了。

　　赵明芳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沉着脸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

　　其他人这个时候谁也没吱声。

　　等吃完饭，苏慧云送大宝去幼稚园，红星也溜哒出去了，林红秋跟红英收拾桌子，对一脸的眉眼官司赵明芳她没去理会。

　　二叔二婶既然同意她回来住了，别人的想法她才不会在意呢，再说她又不是白住。

　　其实她完全也可以不回林家住，自己另外找地方也行，她又不是正的十六岁。

　　不过她现在不想那么做，一是她年纪不大，又是一个孤女，一个住外面住不安全；二是她若是一个人住，徐玉芝跟胡家人肯定会打她的主意，三天两头找她闹腾；再有她二叔肯定也不会让。

　　这钢厂的很多人都知道她跟林家的关系，知道她养父当年临终孤的事情，他二叔只要还有一点良心，怎么都不会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生活。

　　林家人现在看着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相处一些，目前只有赵明芳一个人表现得明显，有些小心思，别人还看不出来。

　　其实真的有小心思的人，才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人家会什么都不说，让你看不清猜不透，有事时让你无所防备。

　　林红秋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岁，怎么会不知道人心的复杂呢，林家人也全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她收回跑远的思绪进了厨房。

　　厨房里，赵明芳在和面，红英在剁肉，她们正准备包饺子。

　　饺子面是全麦面粉掺的玉米面，玉米面还是林红秋昨天拿出来的。

　　赵明芳一边和面一边问道：“小秋，这玉米面在哪儿弄来的？”这丫头手里应该有些钱吧。

　　林红秋手上正扒着葱，听她问就说道：“是我一个同学帮忙弄来的，我跟他顶细粮换的。”

　　林红秋早想好了说法，这玉米面，可是她空间里拿出来的，不过她空间里的玉米面也不多，就两袋二十斤的，已经被她用了有十五六斤了。

　　“你跟同学怎么换的，嫂子给你拿钱还是票都行，有的话就多换几斤。”

　　她没想占小秋的便宜，就是想给孩子弄点儿吃点，孩子吃的米粉快没了，细粮她家一个月就那么几斤定量，还不一定能抢到，存玉米面供应站里倒也能看见，不过跟小秋拿回来的不一样，孩子吃会噎嗓子，得自己碾磨细些，孩子才能吃，费劲的很。

　　其实最好还是多弄点儿细粮，不过家里又不止她家小玲一个孩子，还有大宝呢，两个孩子全吃细粮，一个月可得不少呢。

　　可谁生的谁心疼，她家小玲是个丫头有没苛待过孩子。不像大宝有个好外家，时常给贴补点儿，她娘家不跑过来搜刮点儿都不错了。

　　“不用二嫂，等我弄回来再说吧。”几斤粮食罢了，她挺喜欢小玲的，给孩子弄点吃的应该的。

　　她空间里屯了一些粮食，但不多，也就两千多斤，她穿来这一年已经用掉了有上百斤，都是她自己吃了，没有倒卖，空间里的东西用一点儿少一点儿，她是轻易不会拿出来卖的，如果可以她还想再屯点呢！

　　红英一直在边上听着，她没吱声，她二嫂这人心思活络，总爱计较点什么，不像大嫂人爽快。

　　当年她妈对二嫂可是不太满意的，可她二哥死倔的非要娶，赵家当时没少要彩礼，陪嫁妆却不多，人娶回来以后，她妈埋怨她二哥好一阵子。

　　不过，她二嫂对二哥是真的好，什么都替她二哥着想，爱计较是爱计较，不过只要他二哥不让，她二嫂就是计较也会憋着，所以家里两个嫂子跟他们兄妹几个还挺和睦的，一直没打闹过。

　　而且二嫂是真心的过日子，一心都为了哥哥跟孩子，红英当小姑子的心里有杆秤，嫂子们好不好的相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红英先把肥肉切下来，放到锅里炼油。

　　没一会儿，炼肉的香气把在隔间里看孩子的红月给勾了出来，红月站在厨房门口，眨巴着眼睛往厨房里瞅着。

　　昨晚两个烤麻雀，没咋解馋，今早上麻雀都给剁碎了，肉都炖到菜里，一人分了一勺也没多少，闻到厨房飘出来的肉香，她口水都含不住了！

　　红英捡了几块油渣放到碗里给她，“端碗上屋里吃去，看着点儿孩子别给卡住嗓子！”

　　红月连忙接过去，“嗯嗯，我看着呢！”

　　剩下的油渣剁碎了，放到酸菜里加上葱花再淋上猪油，这么一拌香味就出来了。

　　三个人包饺子速度很快，才十点过半饺子就包好了，兔子也放锅里炖上了。

　　炉子上烧着水，等水开了就煮饺子。

　　这时“吱嘎”一声，外屋门开了。

　　从外面进来个穿军大衣的男人，手上还拎着个绿色的帆布袋子。

　　“大哥你回来啦。”听到动静，红英最先出来的，见是林红军，不禁笑着道：“大哥，你可真会赶时候。”

　　“你们整啥好吃的呢？这么香。”林红军一进院子就闻到香味儿了，进来之后赶紧把门关严实，生怕香味窜出去，被院子里的人闻到。

　　“包饺子呢，大哥，四姐回来。”红英道。

　　林红军前些天听爸妈提过，小秋想回来住，“小秋啥时回来的？”

　　“我昨天上午回来的，大哥你这趟走得挺远呐？”林红秋从厨房里出来了。

　　“去了趟阳城，要不是下雪昨天就回来了，”林红秋边说话，边脱掉军大衣。

　　林红秋的记忆里，除了养父林红军的印象是最深的，因为林红军长得不像林长生跟陈桂花，他比林长生个子要高一些，身体也更壮实，浓眉大眼，跟林长山有些像。

　　应该是隔代遗传吧，林红军跟林长山一样像林家老辈人。

　　林红秋手里有几张老照片，加上她脑海里的一些记忆，说林长军像林长山也是有根据的。

　　“小秋，你今天还回去吗？”他这次去阳城弄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林红秋说：“下午回去。”

　　听林红秋说下午回去，林红军马上打开帆布袋子，把带回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特意给小秋准备的，在阳城百货大楼买的羊毛围巾。这围巾一共三条，给小秋，红英，还有他妈一人一条。

　　“哥，围巾也有我的？”红英见到围巾马上问道。

　　“你跟小秋挑吧，给妈留一条。”

　　三条围巾，深绿色的肯定是她妈的，剩下一条米白的一条姜黄的怎么选？红英有些犹豫。

　　“红英你戴黄的显脸白。”见她迟疑，林红秋笑了笑。

　　红英是不好意思先挑，听她这么说才道：“那四姐你要白的吧。”她喜欢黄色的。

　　“行。”她要哪条都行。

　　林红军不管她们怎么分，拿出给小玲大宝买的米粉，鱼松肉松，还有特意带回的几根阳城香肠，一包干虾仁儿，几盒罐头，还几本小人书。

　　“这两双翻毛棉皮鞋是给红旗跟咱爸的。”他最后是对赵明芳说的。

　　赵明芳客气的接了过去。她家红旗的棉鞋是该换了，这种翻毛皮的棉鞋耐磨又暖和了，还不便宜，她摸了摸就给收起来了。

　　东西分完了，林红星回来了。

　　看见大家都有东西，他就忍不住问：“大哥，没有给我的吗？”

　　“没有给你的。”

　　“你这小人书给我呗？”

　　“这书是我给红月买的，不能给你。”

　　“那鞋我能穿不？”不给书，给双鞋也行啊。

　　“这两双，没有你能穿的尺码，你等会儿吃饺子吧。”

　　林红星“切”了一声，咋啥都没有他的呢，他不是这家人啊。

　　林红军拿起手在他后脖子上搓了搓，他手凉，冰得林红星直缩脖子。

　　林红军笑着收回手：“瞅你这傻样儿！”他说完，从袋子里拿出一顶崭新的雷锋帽，扣在了林红星脑袋上。

　　林红星立马“嘿嘿”地笑了，两手捂着脑袋上的帽子回屋里去照镜子。

　　他帽子上竟然有一颗鲜艳的五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