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章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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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栀回到家，周蔚、林沛东和林宇已经围在桌子前吃饭了。周蔚一见夏栀就招呼：“栀栀我帮你盛饭，再不吃菜都冷了。”
“诶，”夏栀觉得奇怪，“云冉去哪了？”
“他啊，刚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周蔚的眉毛微微皱起来，“栀栀你知道什么事吗？我好像听见第一医院什么的……”
夏栀心底猛地一震，抬起头来，“真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可怕的预感，不，不会是这样的，没这么快才对呀。
昨天云冉还对自己说，他去看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很平静，甚至在他给她读诗的时候，似乎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夏栀见过那个女人，即使面容苍白如纸，却风韵犹存，眉眼之间有着淡淡的艺术家的气质。
想必云冉的艺术细胞就是传自于她。
那晚云冉没有回来，夏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干脆起床坐在窗台上，打开窗子，一眼就能碰触到对面云冉的窗户。她呆呆地望着房间里空荡荡的床，以及窗台前零落的画笔，心里五味杂陈。
“神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许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快带她走……求求你……”
再后来的一个星期，云冉甚至都没来上课。
夏栀转头看到云冉的座位，眼前浮现出他漠然的面容，长长的黑发始终遮住额头，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嘴角一丝讽刺的笑意：“夏栀，其实你是讨厌我的吧……”
她猛地惊醒，眼前是萧逸凡。
“这么吵你都睡得着。”他坐在她旁边。
“什么事啊。”
“班里要分不同的竞赛小组，专攻数理化不同的方向，你想过了没？”
“啊这么快！”夏栀有点头疼，“不是高二才正式分吗？”
萧逸凡把名单放在桌上，“贾老师的意思是希望前十名能早点确定，这样到了高二会尽快适应竞赛辅导。”
“想得也太早了……”夏栀哀嚎道，“还要不要人活了……”
“别啰嗦，你想好没？”
“萧逸凡，你怎么想的？”
“我还在考虑是选物理还是数学。”
夏栀偏过头，萧逸凡鲜明的轮廓在视野里渐渐凝聚，思考的时候他会紧紧地抿起嘴唇。
“真想我们分在一起。”她脱口而出。
“傻瓜。”萧逸凡仰起头，然而夏栀分明看到，他唇瓣的笑意。
快走到家的时候，夏栀一眼就攫住了门口那抹瘦削的影子，她心下一惊，抬腿就跑过去：“云——冉——！”直至跑到少年面前，都气喘吁吁了，“你还知道回来？”
云冉本低着头，忽然听到夏栀的呼唤，微微一怔，他的左臂上戴着一块黑布。
夏栀也看到了。
“她走了？”蓦然夏栀很想哭，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哭呢？又不是她的母亲。
“她走了。”云冉点点头。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是这是真的释然，还是经历巨大创伤之后的故作淡然？夏栀无法确定。
“什么时候的事……”她哽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周一早上。”云冉弯腰，将一大包东西放上行李箱，“我接到我爸的电话赶过去，她的心路图已经不行了，我和爸守在医院整整一晚，直到她离去……”
“不要说了……”夏栀低下头，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手背上。
“女孩子就是爱哭啊。”云冉略带讥讽的语气，可他却伸手，指尖在碰触到她的眼眶旁时停住，夏栀怔住了。
“夏栀，直到葬礼，我都没有哭。”
“我的心一直空空的，这些年，就算我怎么强词夺理，我其实也知道她迟早要走的。什么狗屁奇迹，只会发生在故事里，而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直到她走的那一刻，我的心忽然被狠狠地拉扯了一把。仅仅这样而已，我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倒是我爸，我从来没见他哭过。真好笑啊，堂堂一个副省长，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
云冉说到这里，似乎哽咽了一般。
夏栀轻轻地踮起脚，抱住了少年。
“云冉……”
她第一次念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莫名的忧伤。冉冉的云，缓缓地走，可是哪里是它要去的方向呢？漂泊无处，游荡四方。
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晦暗的光芒，灯下，两个影子叠在一起，仿佛在彼此取暖。
“云冉，你要走了么？”
其实一看到行李箱，她就知道了。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遇见，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之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云冉缓缓点了点头，“经过了葬礼，我就知道我应该回家了。”
夏栀凝视他的眼睛，曾经这里面只有反叛和冷漠的光，如今却尽是平静，她咬咬嘴唇，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可她想，经历了这些，他应该懂得了什么她无法领略的东西吧。
她轻轻放开他，目睹他拉着行李箱，最后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然后转身。
她不知道此刻思绪混乱，这段难得的同住时光，终于要告一段落。她和他，都不可避免地有了变化。
“喂，云冉。”她忽然开口唤他。
瘦削的少年略带惊讶地转过身来。
“我不讨厌你了。”
少女肆意地扬起嘴角，他清楚地听到了她每一个字。
“不，是很久以前，我就不再讨厌你了。”
即使是窘迫而尴尬的初逢，如今在亲密地分享彼此的秘密之后，她告诉他，她不讨厌他，一点也不。
“……”云冉抿起薄唇，“我早就知道了。笨蛋。”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少女顿了好一会才气得直跺脚：“云冉！别以为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缸了！”
夏栀跨进门，忽然心间一动，转而去了后花园。
曾经那块被她视为“秘密花园”的地方，她栽下的种子早已发了芽，如今长得郁郁葱葱。她不知道哪些是风信子，哪些是向日葵，哪些是栀子花。
曾经少年就坐在这里，用懒散的语调说：“你种的什么野花？”
以后，都不再会有少年清晨在这里画画的身影。
夏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夏、栀，这么低落不像你啊！”她对自己说，“又不是永别呐！回去……好好做题吧！”
时光如指间漏光，流转着流转着，春来了又去了，等到夏栀回过头来，校园里的紫荆花廊都纷纷零落了芬芳。
为此紫荆笑着说：“这可真巧，紫荆花谢了，就轮到栀子花开了。”可不，宿舍楼下一片片的草地旁边，一丛丛的栀子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窜了出来，远远望去，纯白的花瓣在风中婆娑摇曳。
她们每次走过，都会嗅到一阵阵幽幽的香气。那个时候，她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季节，除了栀子的花季，还有其他的意味。
此时正值暮春初夏，阳光正盛，岁月静好。
期末的时候，总是压力最紧的时候。
好强的夏栀于是习惯了最后一节课结束了还留在教室里做题。有时做到忘我，抬头向窗外一看已经是星光满天。
萧逸凡犟不过她，于是后来就变成了两人在教室的同一张桌子做题。有时两人会为了一道数学题的解法争得面红耳赤，然而最终都是男生无奈地耸耸肩，二话不说替女生拿起书包。
“这么晚了，回家吧。”
夏栀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书，然后把练习本往桌子抽屉一扔，跳起来就去追他，“喂喂，你等等我呀！萧逸凡！”
有时候夏栀觉得，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比如一起站在公交车站等车，可他在身边，好像她所有的天空都在发光。
“诶，暑假有什么计划？”
“计划？”夏栀愣了，“不是要补课么？”
“我说补课完了呀。”男生好像一副“受不了你”的样子，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还沉浸在做题状态中呢，恢复过来吧。”
“我哪有……”夏栀委屈极了，然而在萧逸凡说到下一句时怔住了。
“假期……我们去鼓浪屿？”
她猛地转过头来，男生的额发在风中微微地飘荡，她呆呆地看着他，好像脸有点莫名地发烫，“就、就我们？”
你说的“我们”就是指“我们俩”吗？
“你说呢。”男生偏过头，“公车来了，快，再不上就来不及了！”
一群学生涌过去，夏栀“啊”了一声，然后一只手从人群中伸过来，正好牵住了她的。
她清晰地看见少年温柔的面容，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栀子清香。
她忽然想搞个恶作剧，就是想逗逗萧逸凡，比如说：“哎呀……鼓浪屿是不是很远呐。”
可是只有她知道，在他说出那句话后，她早就在心底暗暗地说。
好。我们去鼓浪屿。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章三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