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挣扎》艾月A

14、第14章

　　听着王燕那带了几分责备的口气，周远程感觉心里暖暖的，对王燕的好感更加浓郁。
　　王燕是周远程自到这所学校以来，唯一一个主动关儿他的人；王燕的关心，让周远程孤寂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王燕在周远程的水杯里放了一些茶叶，弯腰提起放在窗台下的暖壶，发现里面没水，又说：“水也没有，看你们这日子过的！我去帮你打一壶吧！早点预备下，不然半夜正要喝，你还得跑出去打。”
　　“我自己打吧！”
　　周远程从床沿站起身，去拿王燕手里的壶。他不好意思再让王燕帮自己打水，因为水房在食堂旁边儿，离办公室挺远的。
　　“你还是躺着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王燕抢先打开门出去了，路过窗外时，冲周远程嘿嘿一乐；样子带着几分孩子的调皮。
　　周远程的鼻孔突然有点酸涩，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没有让泪水从眼眶里拥出。
　　过了一会儿，王燕提着水壶，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周远程的办公室。
　　“这茶是我带的一个学生送我的，挺好喝！你尝尝。”王燕给周远程冲了一杯茶，放到靠床的桌角上。
　　“全校九个班的音乐是不是全你一个人教的呢？”周远程挪到桌边的床沿坐下，找话跟王燕说。
　　“初三不开音乐课，我只教初一和初二，一共六个班。”
　　“一个星期多少节课？”
　　“一个班一星期安排一节课，一共六节课。”
　　“这么看，你的课也不多，我带两个班的数学，一个班五节，还十节课呢！另外，还有班主任；你不当班主任的吧？”
　　“当的了，初二（1）班的班主任；听说你是绿原街上的，当初分配的时候，就没跑跑，分到离县城近一点的地方？咱们这个地方，一般人都不愿意来！离城远，交通也不方便。凡是在这儿的老师，都是家在附近的。”王燕把话题转到了周远程的身上。
　　这个问题，两天来，已经被这里的老师问过很多遍，他们一问这个问题，周远程心里就觉得别扭，就心生反感，总是立刻把话题岔开。但今天王燕的询问，周远程却没有产生反感的情绪，因为他从王燕的问话里，听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和关心。所以，也就没有岔开话题。
　　“我们家，我们家的亲戚、朋友里，没有一个在机关上班的；教育局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你说我这事咋跑呢？所以，就只好由着人家，发配到这儿来啦！”
　　“你自己没去找找？”
　　“找啦，教育局人事办的说，这是教育局开会研究决定的，没办法变了；这里缺人，只能把我安排到这儿；就这样，把我打发啦！”
　　“我听说，送钱也管用。”王燕又热情地帮周远程出主意。
　　周远程听得出，这是没有任何伪装，出自真心的话语，心里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一丝感动。
　　“我们家穷得叮当响，现在还欠人家两万多的外债呢！哪有富裕钱送他们；先就这么干着吧，哪天干烦了，我辞职做小买卖去！反正，我也不爱教这个破书！”
　　“不爱教，你上大学咋不学个其他的，还读师专呢？”王燕不解地问。
　　“你以为我爱读师专呀！是我考大学，分数考的低，除了师专，没其他学校可报！要不然，就只能在家坐着，或者继续去补习，第二年接着考。所以，我就算心里面再不喜欢，好歹它也是份正式的工作，丢了太可惜！没办法，只好读它了；我们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同学，跟我一样，都不爱这一行。读这个师专，只是为了这份稳定的工作。”
　　“也是，老话说，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老师待遇低，工作还累，主要是闹心，我这才干了一学期，就烦啦！”
　　“你教音乐，每天领他们唱歌，跳舞，又没考试负担，你累什么呀？”
　　“唉！人人有本难念的经！主要是看不到什么前途！要不是我爸逼我来，我才不来呢！我宁愿在村里种地。”
　　王燕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周远程，但话语中折射出的情绪，却与周远程非常类似，那就是，对也对正在干的这份工作，非常不满。
　　“你家也是农村种地的？”周远程想起昨天听到有人背后议论王燕家庭背景厉害的话，觉得奇怪，忍不住追问道。
　　“是了，这个学校的老师全是，就你一个街上的。”王燕嘴角向上扬了一下，挤出一丝微笑。
　　“看来我很特殊呀！”周远程自嘲地说，心里为自己是唯一街上的，生出一丝痛楚的优越感。
　　“是了。大家说到你，都很同情的！也不知道教育局那帮人脑子是咋想的！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不说把你分到县城跟前，让你离家近点儿，偏偏分到这个烂地方！”王燕说完，轻叹一声，用来强调她对周远程处境的同情。
　　王燕的这个话，让周远程心中的酸楚感更加浓烈。为了排解这种难受的感觉，周远程又点燃了一根烟，并及时转移了话题：“你们家有几口人？”
　　“连我爸妈，一共七口，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你弟弟最小，是吧？”
　　“是了，你咋知道的？”
　　“这种家庭我见过挺多，为要一个儿子，上面会生一群女子，叫什么引弟、招弟、拉弟、拽弟，你们家不是也这么叫吧？”
　　“不是，只有我三妹妹，叫引弟。”王燕笑了笑。
　　这时，赵满喜手里端着一盒象棋推门走进来：“没打扰你们说话吧？小周，会下象棋吧？咱俩下几盘。”
　　“没打扰，我们只是说点儿闲话；会下。”周远程嘴上接着话，心里却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有些恼火。
　　“你们下，我先回去啦！”王燕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再坐会儿吧，一块儿下两盘。”周远程挽留道。
　　“我不会下，我还有几件衣服要洗了，你们玩吧。”王燕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