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与倒霉人遇倒霉事》火韭

2、（中）

　　“抱着你逐渐腐烂的尸体好几个小时然后获救？这是两个坏消息。”西里斯使劲翻了个白眼，希望对方能听见，然后更用力地按住伤口。

　　斯内普的回击变成了满是痛楚的呻吟和咳嗽，他好像在本能反抗和保持不动两种做法间左右为难，魔杖断茬又戳在西里斯腰上。当前的情况下压迫止血作用很有限，要是西里斯拿得到自己的魔杖，斯内普还能多撑会儿。

　　换成十一岁时买的第一根魔杖，在它没断而且离得不远的情况下，西里斯是很有把握的。然而他那根大概还作为证物存放在魔法部，眼下这根是凤凰社重组后朵拉帮忙去对角巷买来“备用”的（女傲罗总因为各种原因搞断魔杖，不会引起怀疑），他才拿到不满一周，而且没什么机会用它，谈不上形成多少默契。

　　“安静点，我得集中精神。”西里斯咕哝，每当他企图排除杂念，黑暗的威胁就卷土重来，而斯内普呼吸里液体声越来越明显了，“我在想办法救你的小命呢。”

　　“我宁可死。”斯内普立刻回击，但虚弱和疼痛导致他听起来远不像平时那么有说服力。

　　“你猜怎么着，或许那就是我这么干的原因。”他原话奉还，“荧光闪烁！”

　　西里斯间隔相等地不断念咒，尽可能四下张望，瓦砾刮擦着他的太阳穴。斯内普正做同样的事，脸在他胸口蹭来蹭去。但好几遍过后，黑暗仍然逼仄且深不见底，他的魔杖要么也断了，要么拒绝响应——还有种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在头破血流的过程中被糊住了。总之，他俩自生自灭吧，斯内普对此有更多高见可以发表了。

　　“我看到了。”斯内普却说，他好像正使劲仰头，下巴真是硌人，“在你……在你左肩后面，靠近脖子的地方，被压住了。光断断续续的，应该也有损坏。”

　　即便是在这么暗的环境下，西里斯也得非常努力地扭头，才能在视野边缘看到微弱的一点银光。他右手按着斯内普的伤口，左手挤在髋骨附近，肘部只能稍微弯曲，而且从活动的感觉来看，尺骨多半也有点问题。

　　“没戏，我拿不到。”他说，“你觉得你能够到吗？”

　　斯内普又咳嗽了两声，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没得选。“我可以试试。”

　　西里斯的空间感已经回来了一些，能感觉到他俩应该都更接近侧着，实际上斯内普在比他稍微高点的位置。斯莱特林开始贴着西里斯爬行，膝盖压住西里斯的腿用力，石块位置发生改变，伴着一阵咯啦声再次挤压西里斯受伤的左腿。他极力压下惨叫和身体本能的弹跳，以免把斯内普后背的刀子撞到顶上去。

　　斯内普气喘吁吁地停下，身体颤抖，呼吸听起来跟溺水了似的，“这行不通。”

　　“这必须行得通！”西里斯有些暴躁地说，他能看到的唯一光源是眼前疼出来的金星，“你他妈不能在搞断我的腿以后说什么行不通，他妈的往前爬！”

　　“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你的错。”斯内普反击，然后再次使力，他们下半身附近的砖石又是一阵摇晃。西里斯疼得眼泪直流，勉强还是压紧了斯内普的伤口和那把该死的牛排刀，好像整个刀架都卡在那附近，他们都多了好些划伤，斯内普停顿了几次，西里斯暗暗担心如果自己抬头会被戳瞎。

　　终于，赶在他们中有人昏过去之前，斯内普经过漫长的蠕动，将下巴搁在了他耳朵附近，胳膊也勉力挪到前方。两人现在形成了极为紧密的拥抱姿势，西里斯的手在斯莱特林后背的黏湿中打滑，这家伙的呼吸听上去真的相当、相当不妙。

　　“很好，快到了。”他下意识地鼓励对方，“够到它，然后就好了，我们可以给你止血——荧光闪烁！”

　　斯内普又咳嗽了一下，液体溅到西里斯脖子上。他缓了几秒，一声不吭地伸长胳膊，刀口附近的肌肉也在努力中伸展，西里斯忍不住想这肯定痛得要命。他的腿已经有点麻木了，呼吸也因为对方进一步压上来的体重越发困难，但这些都是小问题。且不说斯内普的伤，这地方很可能根本没有足够的空气，能让两个成年男人撑几个小时。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西里斯左肩附近微微塌陷，这意味着斯内普碰到了魔杖，而且为了让它摆脱桎梏施放粉碎咒。至于斯内普为什么不将咒语念出来，但愿不是因为他已经没法说话。

　　“很好。”斯莱特林的胳膊开始往回收时，西里斯再次说，“你做到了。”

　　斯内普的回答是瘫倒在他身上，前所未有地沉，西里斯差点以为对方昏过去了。慢慢地，斯内普用手指艰难地将杖尖转动到自己的方向，先是封堵伤口，然后疏通呼吸，更多温暖的液体顺着西里斯的脖子淌进他身下的砂砾。完成这些操作，斯莱特林又几乎缩成一团。

　　“你觉得你可以把上面的石头再撑起来点吗？”对方喘息稍停，西里斯拍拍他后背，“腾出空间把这见鬼的刀子拔出来，否则伤口很快会再裂开。”

　　“贸然移动可能引起大规模塌方。”斯内普的声音清楚多了，但比上次说话更虚弱，“我倾向于保持原状并加固。”

　　“那就只能分次拔它了，拔出来一点然后切断，再继续。”西里斯说，“毫无恶意地说，我简直有点同情你。”

　　斯内普把脑袋支起来了一点，发着抖冷笑一声，“而且你能杀了我，你抓着刺进我肺里的刀子。”

　　“而你可以替自己报仇，斯内普，你拿着魔杖呢。”西里斯不耐烦地说，意识到斯内普用咒语割断他脖子的威胁不像周围的祖宅碎片那么真切，但也切实存在，“要不要一起动手？我数到三还是怎么的？”

　　“只要你不干什么蠢事，我打算把这份乐趣留到最后。”斯内普的头又一次垂落，呼气吹进他耳朵里，“留着你的体温还有用。”

　　这多半是句实话。斯内普的皮肤又湿又冷，呼吸短促，体温偏低，显然此前已经失血过多。咒语对此的帮助有限，而且不摆脱那把刀子，没可能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好转。

　　保险起见，斯内普开始念咒时，西里斯还是用右手手指夹着牛排刀。虽然斯内普主要目的是加固，伴随着轻微的隆隆声，他们周围的空间还是宽裕了一点，西里斯勉强能将左手抽出来、从斯内普腋下绕到他肩膀后面了。并非西里斯有什么其他理由做这个动作，实在是没别的地方搁胳膊。血液重新涌入造成阵阵剧痛，好像那里安了个专门运输疼痛的心脏。

　　“至少我们中还有一个人能笑出来。”斯内普没好气地说，一边将更多尘土塞到岩石缝隙里去，减少吸入。

　　“任何两个人像这样抱在一起，我都会说他们是打算来一发了。”西里斯满意地感觉到斯内普僵硬了一下，“全世界偏偏是我和你一块被压在这儿，一旦这地方彻底塌下来，我怀疑他们挖出我们以后都没法把尸体分开。Till death do us together，梅林还真幽默。”

　　“在我的不受欢迎之后，你又打算把梅林作为你推卸责任的新对象？”斯内普冷然道，一边蜷起腿踢卡住他左小腿的石头。西里斯在最初的一刻还以为会很疼，但并没有，难以确定是斯内普动作真的很轻，还是因为那条腿已经麻了。

　　“有感觉吗？”

　　“没。”他老实承认，“如果你想折磨我，最好换个对象。”

　　“失去知觉不是好兆头。”斯内普沉吟，西里斯则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够魔杖的时候），对方空着的那只手一直别扭地缩在身侧，轻轻抓着自己肩膀。

　　“别管它了。”他说，“我没了一条腿还是能跑，你没了肺可就不一定了。”

　　斯内普没答话，而是在两人胳膊附近清理出更大的空间，西里斯把这当成认同。然后斯内普开始不老实地歪着身子扒拉，过了好一会儿，西里斯才明白过来，往髋骨的方向挪动左手，从对方手中交接到魔杖。老实说，他对此还蛮惊讶的。

　　“我没法对后背准确施咒。”斯内普又开始发出令人不快地咳嗽声，“把那刀子弄出来，布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