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90、第 90 章

　　等‘天使星云’渐渐散去，已经是两点了，张哥招呼大家：“咱们抓紧时间眯一会儿，4点钟我喊你们看日出。”
　　李哥道：“就两个小时了，还睡什么啊，不如咱们一起打扑克？”
　　“你们打吧，我困死了，我要去眯一会儿。”
　　“要是4点我没有醒，就别叫我了啊。我今天看了流星雨又看了‘天使星云’已经够本了，我不能太贪心！”
　　周哥说着往自己帐篷里钻了。
　　顾沉拉着眼睛已经亮的跟启明星一样的冉燃往帐篷里走：“日出还看吗？”
　　冉燃其实更想跟他们凑一块儿打牌，日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但顾沉拉着他，他也只好跟着他回了帐篷。
　　他们两人就只是抵足而眠，没有冉镇平担忧的无耻之事，帐篷是双人的，就是有些小，充气垫不够大，顾沉把他往怀里拉了下：“冷吗？”
　　冉燃往他身上靠：“不冷。”
　　这哪里冷？从顾沉身上传来的热量源源不断，他甚至都在开小差了，他想顾沉看着冷冰冰的，身上却跟小火炉一样。
　　“那睡觉吧。”
　　顾沉把手搭在他腰上闭上了眼睛，但冉燃因着看了星云异常清醒，总不老实，把腿搭在他身上，滑下一次来，就再骑一次，乐此不彼，这是把他当滑梯了，顾沉把他扣在怀里，深吸了口气：“睡觉，再不睡我就要干别的了。”
　　冉燃还笑，笑的一颤颤的，这是有恃无恐，顾沉把他翻身上了，让他说对了，
　　他不会在这样一个大庭广众的地方做出出格的事。
　　顾沉手在他背上缓缓拍着，竭力把自己欲望压回去，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公众场合，还因为他内心的不自在，在见过冉镇平后。
　　他看得懂冉镇平看他的眼神，他以为他上冉燃是为了报复他，这是冉镇平的第一想法。
　　他这么想他，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曾经在梦里这么想过，所以他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曾有过这种想法。
　　而这种想法太可耻了。
　　冉燃这会儿从他身上翻下来了，只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手摩挲他脖子：“你睡着了吗？”
　　就他这种摸，睡着也会被吵醒的，顾沉闭着眼睛跟他说：“睡着了。”
　　冉燃只笑，侧身看着他，顾沉也翻了个身，面对面，顾沉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下：“睡觉吧，晚安。”

　　他们第二天早上没有看成日出，早上阴天，
　　顾沉朦胧的听着张哥说：“不用看了，感觉要下雨了，你们不着急回家的就先在帐篷里睡会吧，顺便避避雨，这个点儿也不好下山，等天亮了再说。”
　　“这真是六月的天，孩子脸，说下就下啊，昨晚天空多好啊！”
　　“我就说昨晚运气太大，今天得找补回来。不管了，我去睡会觉，反正今天休息。”
　　顾沉把冉燃往里移了下，把被子给他盖了下，又继续睡了。
　　山林里这个时间点儿适合睡觉，万籁俱静，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雨，雨点打在帐篷上，跟他们租住的那个斜顶卧室一样，都能听到雨点顺着帐篷滑下去的声音。
　　他们的帐篷头顶是透明的，真的跟玻璃一样。
　　冉燃都睡懵了，睁开眼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睡在山上。
　　他翻过身来看顾沉，顾沉还在睡，合着眼，眼睫毛非常长，长到他都有些手痒，刚想给拽一下的，就被顾沉抓着了。
　　“你醒了啊？你知道下雨了吗？”
　　顾沉嗯了声，还是没有睁开眼。
　　冉燃难得见他赖床，忍不住问他：“那你还睡得着吗？”
　　“你饿了吗？”
　　顾沉睁开眼问他，冉燃摇头，他昨天晚上吃到十点多，要是再饿了那就成猪了。
　　“那就再睡会儿。”顾沉伸手搂他腰，让他躺下，他什么都不干，就想抱着他再睡一会儿。
　　外面是淋淋沥沥的雨，让人有永远都不停的感觉，于是这个小小帐篷里的两人就有了与世隔绝的样子。
　　冉燃平躺着，透过帐篷顶看着外面的天空笑：“看样子夜猫子要送给你，你昨晚没睡好是吧？”
　　顾沉还要面子，跟他辩驳道：“下雨天不就是睡觉天吗？”
　　他也是个普通人的，也想睡懒觉，特别是过往的那一个月太累了，每天不到3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即便是睡着了也会做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担心他母亲，担心顾教授，也担心过冉燃。
　　现在虽然也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可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可以让他暂时的逃避一下。
　　他拉着冉燃的手又睡了，冉燃这次不打扰他了，对着他看了一会儿也合眼睡了。
　　外面雨依旧不大不小的下着，这样的雨天，确实适合睡觉，外面其他人也都没有要回家的，反正今天是周六。
　　天都下雨留客了，那为什么不休息呢?

　　再醒来雨就停了，阳光肆无忌惮的的照耀着山林，把下了小半天的雨蒸发了一半，除了地上河边水浑浊了些外，帐篷上一点儿湿意都没有，这雨跟在梦里下的一样。
　　冉燃环顾一圈跟顾沉说：“你有做梦梦见下雨吗?”
　　顾沉笑：“嗯梦见了，瓢泼大雨，把我们帐篷都飘起来了，”
　　“……我们要下山了吗？”
　　“嗯走吧，下山去吃饭，”
　　“吃完饭去我们住的地方吗？你今天不上班对不对？”
　　这是冉燃问的，他是不想回他家了，顾沉想着冉振平的那个眼神，也有一瞬间的自私，把冉燃领回家，让他再也不回去。
　　但他最终只跟他笑：“都出来一天一夜了，你得回家打下卡，跟在公司上班一样。”
　　看冉燃看他，顾沉把他从树上拉过来：“别靠着树，上面有树油，”他跟他解释的笑道：“我怕你爸来打我。”
　　冉燃切了声：“他不敢打你。”冉燃想跟他说，冉振平现在对他投鼠忌器，别说打他了，多说一句都要掂量着。
　　不过，也不全是他父亲的原因，如果顾沉没有跟他搅合在一起，他就是冉振平眼里的好学生，最想要的那种儿子。
　　他现在回想起来冉振平以前嫌弃他时，对标的别人家的儿子就是顾沉，特别是前年过年期间，恨不得把他重新塑造成一个早起早睡，锻炼身体、自主学习，恨不得拿第一的人来看，他对标的就是顾沉，顾梁秋的儿子。
　　冉燃想着过去的事也有些想笑，感觉转来转去都是一个圈子，不知道冉振平现在有多么后悔。
　　“走吧。”两人收拾好行李，按照原路返回，虽然已经不早了，但山里凉快，两人不急不缓的下了山，在山下吃了中饭，顾沉送他回家了，没有进他家门，看他家人把他背包接过去，顾沉就倒车回去了。
　　他也回家了，家里顾教授跟顾母都在，两人正在看电视，看他来，两人都反射性的看向了他。
　　顾沉跟他们两个打了招呼：“爸妈，你们都在啊，吃饭了吗？”
　　顾教授跟他笑了下：“吃过了，你呢？没吃的话，锅里还有饭。”
　　顾沉摇了下头：“谢谢爸，我已经吃过了，妈好点儿了吗？”
　　顾母道：“我没事，你昨天……程博文还好吗？”
　　顾母是想问他什么，但到嘴边的话又转移成了别的，顾沉看了她一眼，她始终不愿意面对他是个同性恋的事实，顾沉也知道没有一个母亲愿意承认的，所以也就顺着她的话笑：“程医生没事，隔天就好了。”
　　顾母干干的说了句：“那等他哪天有时间，让他来家里做客。我有点儿累了，去睡会午觉。”
　　顾教授扶她起来，把她扶进房间后又出来了，朝顾沉道：“先去换换衣服吧。”

　　顾沉知道他是有话要跟他说，冲完澡换身衣服便出来了。
　　顾教授坐在靠近书房的小客厅沙发上看一本书，但看他走神的样子便知道他没有看多少，顾沉走到他对面沙发上坐下来：“爸，你找我？”

　　顾教授把书放下了，轻声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好，你问吧。”
　　自从上次出事后，顾教授一直没有跟他正式谈过，也许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也是在医院里无法说。
　　但现在他跟他母亲都已经出院，他终于要跟他谈话了。
　　顾教授性格比较温和，没有冉振平那么咄咄逼人，哪怕是知道他去了哪里，开口第一句只问他：“你昨天是跟同学出去玩了？”
　　顾沉点了下头。
　　顾教授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是那位冉家的小少爷？”
　　看他知道了，顾沉也继续嗯了声。
　　顾教授抬头看他：“前些日子你住院，我一直没有问，现在你告诉我，你是真的跟他在一起吗？不是他说的……只是玩笑？”
　　顾教授说不出冉燃说的‘报复’俩字，委婉的给他换了个理由。
　　顾沉也轻声跟他道歉：“是的爸，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跟我妈。我跟他一起一年了。”
　　顾教授不好意思问他的，他都告诉他，从他怎么遇到冉燃的，从他怎么跟冉燃因为一杯酒误上了床，到现在整整一年了。
　　最后他跟顾教授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不怪冉燃，您也别怪他。”
　　顾教授因着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知道他的儿子不可能胡作非为，可这都是什么孽缘？
　　顾教授缓缓吸了口气：“小沉，我没有要怪你、怪……冉燃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说，冉家跟别的家庭不一样，我怕你以后会受伤的，所以爸爸我不同意你们两个交往。与其你们两个在几年后分开，还不如现在就分开，长痛不如短痛。对你是，对他也是，如果你们两个就如你说的那样，是真心的话。”
　　已经过去二十二年了，但顾教授依然记得冉家与金家联姻的时候，他也曾以为真情抵得过一切，但在那一刻才明白，在这些大家族面前，并没有感情可言。
　　顾沉沉默了一会儿，跟他轻轻摇头：“对不起爸，我现在分不开。”
　　他顿了下又道：“我知道跟他一起走下去很难，可是我不能因为未来的路是坎坷的，现在就放弃他，冉燃他没有任何错误，我不能那么对他。”

　　顾教授合了下眼，他的儿子比他想想的还要固执，还要心软。
　　“你再好好考虑下，不仅仅是为你，也要为他，他的家人也不会同意的。”顾教授说了狠话，他看着他儿子微微苍白的脸心里也抽了下。
　　他知道劝不了他，本来以为前几天他们两个结束了的，可现在又这么快的好了，从这里看，他们短时间分不开了。
　　顾教授站起身来：“你好自为之。”
　　这是他第一次跟他说这种重话，顾沉从来没有让他费心过，没用他管过，当现在管教的时候已经晚了。
　　父子隔阂太深了。
　　顾沉把他反扣着的书合了起来，又在这个角落里待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是冉燃给他发的微信，问他到家了没有。
　　顾沉笑了下，给他回复，他站起身不再多想，决定按照他的心意走，走到南墙绕路走，直到再也走不通，他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