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85、第 85 章

　　大概是看他醒了，顾沉在他头顶说话了。
　　“昨天，”
　　顾沉轻声开口，说的慢，还没有说完的，就觉得怀里人一下子僵了，顾沉伸手轻轻搂了他下，他停顿不是要为难他，而是想想要怎么说。
　　毕竟昨天晚上是他的问题，而他怕一开口冉燃就要跑了。
　　他跟冉燃轻声把后面的话说完了：“昨天我有没有跟你说生日快乐。”
　　冉燃僵了一会儿终于道：“没有。”他昨天晚上一言不发，除了干就是干。
　　顾沉无声的把他抱紧了，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昨天为什么不说呢？藏在心里一整天，原来都没有说出口。
　　冉燃让他抱了这一会儿终于不再僵硬，身体软了些，他也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轻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妈妈，对不起。”
　　他只跟他妈妈道歉，不想跟他父亲说，他也无法说，他依旧对不起冉夫人。

　　顾沉把他头压在了肩膀窝里，手在他后背上轻轻的拍着。
　　那些问题都已经存在了，不全怪他，他已经是个同性恋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他无法骗他母亲去娶一个女的。
　　所以他母亲病倒不是因为他，最根源是他自己。
　　冉燃已经把最艰难的说出来了，那剩下的也好说了，他轻咳了声：“我也跟你道歉，上次我不应该那么说。”
　　他不应该在他过生日的时候说那么伤他的话，不管他有没有喜欢他，顾沉都没有对不起他过。
　　是他扑向他的，本来就是他逼着他的，他说他是他的责任已经是客气的了。
　　顾沉手在他背上缓缓的抚摸着，声音也很轻柔：“你回来了就好，那些都过去了，我们以后都不说了好吗？”

　　冉燃觉得嗓子发紧，说不出拒绝的话，如果拒绝了，怎么解释他昨天晚上躺在他身下的事？
　　他昨天晚上是为什么没有走呢？！
　　他是习惯了，跟以往一样，跟他睡完了就什么都不管了，闭上眼睛四仰八叉的睡，什么清理、什么后续都不归他管。

　　冉燃不知道怎么把搭在他身上的那条腿拿下来，更不知道怎么答应，体会到了骑虎难下的感觉。

　　顾沉也不需要他回答了，他抱着冉燃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以为他不会回来了，不会再喜欢他了。

　　也许这样也好，把所有问题都摊开，把所有心结矛盾都摆出来，在这重重的问题里，他最后还愿意跟他在一块，他还有什么好求的。

　　过去的都让他过去，他们重新开始，这一次不掺杂任何杂质。
　　“可是你妈妈……不说我吗？”
　　顾沉手在他背上微微停顿了下，冉燃在要挣出他的怀抱的时候，听见他轻声说：“对不起，那天我妈那么说你，我跟你道歉，是我没有跟她解释清楚，让她误解了你。”
　　他本来就是个同性恋，要往根上讲的话，冉燃还是他掰弯的。
　　他那个时候因着冉燃说的那句报复的话，心中窒痛，也没有给他辩白，应该道歉的人是他。
　　如果那天的场地是在冉燃家里，母亲换成是冉夫人的话，冉夫人也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的。
　　顾沉想着冉燃的家人，心里也是沉闷的，如果要道歉的话，他也应该跟他母亲说一声。
　　他应该让冉燃走的，就跟他在白天里想的那样，让他去过他原本的生活。
　　可白天里所有的坚决在昨天晚上化为乌有。
　　顾沉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抚摸着，嘴角挂了一抹无奈的浅笑。
　　那天冉燃离开，他除了心疼外，并没有怪他，更没有去追他，他是想过要跟他分别的。
　　冉燃在之前跟他说要出国，那是委婉的跟他说分手，他懂的。
　　所以那些日子他想通了，只是可惜，只要冉燃奔到他面前，他就想伸手抱住他。
　　所以昨天晚上他没有忍住好像是必然的。
　　顾沉轻声跟他道：“还有，我也要跟你家人说声对不起。”
　　冉燃从他怀里往外挣了下，看他，顾沉正好看着他笑：“你家人也不会同意你跟我在一起的，但是这一次我跟你一起去面对。你父亲，我去说。如果你母亲要打我，我也让她打，打到她不生气为主。”
　　“……那你会被打死的，哈哈，哈哈。”冉燃想不笑的，笑出来对他很不厚道，但是他就是没有忍住。
　　他想着冉夫人跟顾沉掐架的画面就忍不住想笑。都想给顾沉提前准备一个头盔，一副跪垫了。
　　但看顾沉看他，看样子是认真的后，冉燃也不笑了，他知道顾沉是真的做好了准备让他爸妈打一顿，但是值得吗？
　　他又不喜欢他，如果只是为了对他负责就不值得。
　　冉燃阖下眼，有一会儿才道：“我能先不跟他们说吗？”
　　冉镇平他不在意，顶多是再打他一巴掌，但是他无法想想冉夫人知道后的后果，这让他本能的想要逃避退缩，他往被窝里钻了下，屋里空调开的不算冷，他是觉得无法跟顾沉交代，顾沉因着他被迫跟家里人摊牌，而他却不敢让他被冉夫人知道。
　　顾沉手搭在他腰上，沿着背轻拍了几下：“好，那我们就先不用让他们知道。”
　　他知道冉燃的担忧害怕，任何人对这种禁忌的感情都是这样的，逃避是正常的，如果不是那天被他父母撞破，他也没想过这么早摊牌的。
　　顾沉无声的扯了下嘴角，是他不对，他以前没有想过能跟冉燃长久的走下去，不是因为那些人警告他，而是他也不自信，他也觉得他跟冉燃没有未来，他们两家的家庭太特殊，无论是情感还是家世，都没有融合的可能。
　　顾沉缓缓吸了口气，以前没有想过，但从现在开始，他就抱着在一起的信念往前走，无论多艰难都去尝试一下，要不怎么能对得起冉燃一次次的向他这里来的私奔。
　　冉燃大概是看他良久不说话，在被窝里不太安慰的踢了下腿，顾沉把他往上抱了下：“就这么决定了，等你大学毕业，或者掌管了你们家的大业后，有钱包养我了，再领我回去见你母亲，我想那时候你母亲打我，你也能护着我了。”
　　冉燃还小，他今天才二十岁，还是个学生，所以那些不确定的未来不应该他去想，就让他这么过下去，直到他不惧未来的时候再说。
　　冉燃因着他的话，在被窝里笑的乐不可支，顾沉等他笑完，跟他说：“不过，我要先跟你说一件事。你先深呼吸，做个心理准备。”
　　冉燃咳了声：“什么事？”
　　顾沉看着他道：“你爸爸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他刚才跟冉燃说的那句‘他爸那边他去说’不是随口说说的，是真的说了。
　　冉燃听着他的话，没有控制好自己表情，嘴角抽搐了下，他把手机忘在了车里，后来也不想去拿了，是抱着自暴自弃的念头的。
　　但他没有想到冉镇平把电话打到了顾沉的手机上。
　　他有些结巴的问道：“他……他怎么知道你的手机的？不是，他说什么了？”
　　“他问你在不在我这儿。”顾沉跟他轻声说，他父亲冉镇平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冉燃已经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冉镇平问的话开门见山，于是他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告诉他：冉燃在，已经睡着了。
　　冉镇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隔着电话线顾沉都能听见他深吸气的声音。
　　他曾在心里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冉镇平知道了冉燃跟他在一起会是什么心情，愤怒，如他以往得知他跟他父亲在一起时的那种心情。
　　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发现他心里并没有解恨的感觉，他看着睡得并不安慰的冉燃心里发紧。
　　电话那头的冉镇平成了他的敌人，他是要跟他抢冉燃了，这是他无比清楚的事实，没有哪一个父亲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同性恋的。
　　果然冉镇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道：“
　　顾沉，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顾沉无声的冷笑了下，从这句话上就能看出冉镇平太自大，唯我独尊，以为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他把感情功利化，也把所有人想成了那样。
　　他是恨他，可是他不会为了恨他用这种报复的方式，从这里看他对他父亲也没有多么喜欢。
　　现在追着不放不过因为当时的遗憾，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顾沉跟他淡声道：“我跟冉燃在一起与你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的，但冉燃还是把眉头拧起来了。他睡眠质量又不好了，顾沉安抚性的拍了几下，冉燃朝他翻过身来，抱着他胳膊。
　　顾沉便不再动，只看着他眉目清浅的笑了下，他厌恶冉镇平，可是他喜欢冉燃。中间巨大的鸿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跨越的。
　　冉镇平在电话那头也压着声音，显然是压着火气，跟他说：“既然他睡了，就别吵醒他了，明天你不忙的时候来见我一面。”
　　顾沉简单的把始末跟冉燃说了下，没有告诉他，他父亲今晚约他见面。
　　冉燃看他话都说出去了，就干脆躺平了，跟顾沉说：“不用管他，顶多我回去再打我一次。”
　　顾沉起身看他：“他……打你？”
　　冉燃摆了下手：“别紧张，他打不过我。”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怕冉镇平，大概是因为他打了他一巴掌，有恩怨两清的意味。
　　顾沉不再问他，抬手摸他，从肩摸到胳膊，从腰臀摸到前胸，这是他的人，他用摸骨的方式摸了一遍。
　　冉燃触手可及的瘦了。
　　冉燃拍他：“我痒，别摸我了，你又拿我摸骨头！”

　　他就说学医的人特别可怕，他跟三个医学变态住一个宿舍，都不敢磕着碰着，因为会被他们当成练习对象。
　　而顾沉就更过分了，拿他摸骨头，跟他说他身体比例合适。
　　顾沉也由着他拍，他也不告诉他，他就是想摸摸他，摸到每一寸了才能确定他是没有问题的，鲜活的。
　　这个举动有怀疑冉镇平的意思，冉镇平不会对他亲儿子下狠手，但他要亲自确定下。
　　这个毛病大约是从那天雪夜里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他手法摸的让人发痒，冉燃被他抓到脚腕后，忍不住踢他：“你这个样子跟……跟变态一样！哈哈，我真的很痒。”
　　冉燃忍不住拽过薄被盖身上，扭着想躲他，他真是这么觉得的，特别是顾沉摸他的时候一点儿笑表情都没有，要是笑的话还可以说他是流氓，但他沉着脸，表情非常严肃，跟看诊的医生一样。
　　问题是他现在就穿了一条四角裤，哪有这样的病人。
　　顾沉捏着他脚都顿了下：“……我像变态？”
　　冉燃往后抽脚：“……我错了，谁让你不笑的呢！”
　　顾沉挂上笑了，附身扑他，他是没见过真正的变态，让他看看什么叫笑里藏刀、动手动脚的变态。
　　他也是可以做那种变态的。
　　他从没有告诉他，他就是想要对他动手动脚，这是他的人啊，他每一天都想碰碰他，把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