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34、第 34 章

　　冉燃回了家，没有再回寝室，他不想看见顾沉，不知道见了他应该做什么反应。
　　他不能把顾教授跟打法程浩那样打法走，他也打法不走，因为这次他都没有缠着过他父亲，相反是他父亲缠着他。
　　他也第一次明白这种知道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做不了的感觉太痛苦了。

　　他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无数次的想顾沉知道吗？
　　他不知道？不，他知道。
　　他对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强烈的厌恶，他的为人如陆听之说的那样，虽然冷清，但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别人。
　　即便他知道自己本质恶劣，入不了他的眼，可顾沉完全可以不用搭理他。无论那种感情对他来说都是奢侈的。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恨。
　　冉燃坐在窗前地毯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没有望远镜，外面黑的如同黑洞，空寂到了极点，透着彻骨的冷意，像极了顾沉偶尔看他的眼神，那是刻入骨子里的冷漠，不受他控制。
　　他能明白，因为他此刻也是这种感觉，他无法接受两个各自有家庭却还在一起的人，痛恨到了极点是会连带的。

　　冉燃几天都没有回去，陆听之有问他怎么了，他很容易就敷衍过去了，他是冉燃，只要说家里有事他们就不会再问，因为家庭悬殊太大，他们问不着。

　　他不再去跟踪，每天也按时去上课，按时去酒吧，生活又好像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他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又重新跟他走在一起，每次吃饭也会前呼后拥的陪着他了。
　　他们说冉少哪能是吃得惯食堂的人，哪能是住的了宿舍的，他就知道他早晚会回来的。

　　冉燃晃着杯子里的酒想，他们说的对，他是怎么委屈自己住了两个月寝室的呢，他是怎么跟顾沉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住了两个月呢，在顶着他冷漠的厌恶的眼神里过了两个月的呢。
　　这太不象他的性格了。

　　李静可跟他碰了下杯子：“想什么呢？”
　　冉燃把酒喝了，放下杯子：“你找我有事？”
　　李静可笑了下：“我以为你改邪归正了，你怎么又出来喝酒了呢？”
　　冉燃只笑了下，他不太想跟任何人说话，但他对女孩还没有太冷漠，李静可也不是来烦他的，她知道他什么德性，也知道他有女朋友，那个校花陆凝眉。她这么些日子也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李静可看着他那张跟这迷离灯光完全不搭的贵气的脸轻笑：“不就是失恋了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冉燃看着她嘴角都抽了下：“我失恋？”他什么时候失恋的？他怎么不知道？
　　李静可停顿了一秒：“你那女朋友陆凝眉……有多久没找你了？”
　　李静可带着他去图书馆，让他看他的女朋友都忙了些什么，这个图书馆靠近医学系，大多数医学系学生都在这里上。
　　陆凝眉此刻正站在顾沉旁边，她大概是问他题，顾沉在给她讲。
　　喜欢一个人的是能从眼神里看出来的，不管是爱慕也好，崇拜也好，眼里会发光这句话不错。
　　但冉燃心想，陆凝眉也曾这么看着他过，在她被陈瑜为难的时候，在看到他出现的时候，那这光什么时候移到别人身上的。
　　不是别人，是顾沉。
　　看冉燃转身就走，李静可都有些意外，以这个少爷的脾气不是应该上去让这两个人上不了课吗？
　　冉燃也不知道自己能怂成这样的，顾沉现在他眼里跟洪水猛兽一样，他多看他一眼都不行，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李静可跑了几步才追上他：“你……没事吧？”
　　冉燃站在图书馆前的空旷地方了，才站住了跟她说：“我没事，我在这里等她，你走吧。”
　　李静可好心办了坏事，也不想再让他难堪了，顺从的走了。
　　冉燃给陆凝眉发了微信，说在外面的图书馆前的树下等她，他以前送她就送到这里，他自己很少进图书馆。
　　陆凝眉很快就出来了，冉燃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联系她了，上一个微信还停留在半个月前，再往上的聊天记录也都简单的能用指头数出来，所以再次看到冉燃，她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冉燃站在两棵榕树中间，正仰头望天，他们学校的装饰树木非常多，榕树是其中最多的一类，而在这个老图书馆前的这两棵榕树又是学校最大的两棵，树上都挂着小牌子，是建校时以在来的，算起来都有三百年的树龄了，这两棵树连起来的话树冠遮天蔽日，再加上这个季节正是榕树繁茂的时候，仰头看根本看不到天空的，但她从那边走过来的这一会儿，冉燃就一直仰头看着。
　　“冉燃，你看什么呢？数多少树叶？”陆凝眉跟他打招呼。
　　冉燃朝她笑了下：“你下来了？没打扰你晚自习吧？”
　　陆凝眉笑了下：“没有，你……怎么突然找我了?”
　　冉燃咽了下口水，他这会儿明白李静可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了，陆凝眉很久没有找过他，同样他也没有找过她了，他是去忙什么了呢？
　　冉燃苦笑了下，也没有再拐弯抹角，只轻声问她：“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陆凝眉被他直白的说出来也迟疑了下，一会儿才轻轻点头，她就是这么打算的，她配不上冉燃，也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但她也不好直白的告诉他，冉燃这样的少爷还不曾被人分手过吧，所以她就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现在他看来是懂了。
　　冉燃沉默了一会儿，手插在兜里，无意识的捏紧了：“你是喜欢上顾沉了是吗？”
　　问出来就后悔了，他不应该再问的，问这样的话来及没品又显的自己恶劣，分了就分了，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了，何必强人所难，但是他就是没有忍住。
　　她为什么要喜欢顾沉呢？她要是喜欢上任何一个其他的人，他都不会这么难堪。
　　陆凝眉因着他的话脸一下子白了，她没有想过她藏在心底的暗恋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了。
　　“对不起。”她有些仓惶的摇了下头，她其实不欠冉燃什么，冉燃也有很久不曾联系她了，他也不缺女朋友。
　　但是她心里内疚，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喜欢过冉燃的，看他被打成那样她心里有巨大的愧疚及痛苦，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记住了顾沉为她包扎伤口的那双手。
　　也许人都想要安全，那个为她打过多次架的人，终究不及一次给她包扎伤口的人。
　　更何况顾沉冷漠，对她的感谢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时候，那种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沦陷很容易，移情别恋也容易。
　　“凝眉，为什么是他呢？”
　　冉燃也觉得自己问的特别傻叉，顾沉那张脸在这个学校里非常受欢迎，从大一到大……六，他们医学院学的时间长，总之女生喜欢上顾沉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陆凝眉以前就跟他说过顾沉有多好，他就是觉得心里很难受，那种窒息一样的痛苦，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顾沉未免太过分，他的父亲插足他们家，引的他父亲对他母亲如常冷漠；他现在又让陆凝眉离开了他。
　　冉燃无意识的后退了步，也觉得这棵榕树密不透风了，他站到了能够看到天空的地方。
　　陆凝眉随着他走了几步：“小燃，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真的对不起……”人的心如果能够操控，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喜欢上顾沉的，她喜欢的也毫无结果。
　　陆凝眉眼泪哗的就掉下来了，从那天晚上被冉燃吓的泣不成声开始，她见着冉燃总想哭，她也喜欢过冉燃的。
　　冉燃抬了下手想给她擦擦，但抬到一半又收回去了，他不想看见她哭，那天他从医院醒过来陆凝眉就是这么哭的。
　　他这辈子最怕看见的就是女孩子哭，冉夫人的大哭、小哭、豪丧的尖声哭泣让他头疼欲裂，以至于让他看不了陆凝眉的哭，他缓缓的跟她点头道：“好，你别哭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他回答的太平静，陆凝眉擦了眼泪，迟疑的看着他道：“小燃，是我对不住你，跟旁人无关，你……别去找他。”他们两个一个寝室，以后该怎么办啊？陆凝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了些什么事。
　　冉燃看了她一眼，他都忘了应该去找他算账，怎么也应该要算账的。
　　冉燃跟陆凝眉点了下头，往外走。
　　他去了校外，医学院后面，他第一次遇到顾沉的地方，今天晚上是周三，如果他没有记错，顾沉今天晚上会来这里跑步。他在这里等他。

　　校外靠近后山，小路上两边树木并不整齐，比较稀疏，显的杂草丛生，没有学校里的绿植规划的那么好，但是越是这样的地方越适合看星星。
　　这边有一个野生公园，因为方位的原因来锻炼的人不多，所以顾沉愿意来这边跑步，但这次没有跑成。
　　冉燃在这里等着他呢。
　　好几天没有见着他了，有时候能在路上看见他，但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有正眼看他。
　　顾沉这次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看上去也很平静，是一种呆滞的平静，看见他来也只是扭过头来。
　　顾沉微微皱了下眉：“你在这里干什么？”又跑到这里来打架？
　　还真是打架，冉燃跟他点了下头：“今天我们两个把账算一下。”
　　顾沉看向了他：“我们俩个的账？哪一笔？”
　　冉燃暗暗的咬了下牙，他们的账确实很多，最大的一笔说不出口，他冷声道：“先算陆凝眉的。”看顾沉一无所知的样子，冉燃更气，这家伙这么冷漠的臭脾气，为什么那些女孩都喜欢他？
　　“陆凝眉怎么了？”
　　“她喜欢你。”冉燃跟他一字一句的说，神情无比认真，跟平述课文似的。顾沉嘴角微抽，把笑忍回去了，这时候要是笑出来冉燃得更生气，他甚至想幸灾乐祸的嘲讽他一顿，脚踏两只船时，不早就应该想到这一茬了吗？
　　他不想跟他在这儿闹了，跟他敷衍的道：“你大可放心，我不喜欢她。”
　　冉燃一直盯着他，所以看到他脸上又是以往的不耐烦时，他心里也沉了下来，新仇加上旧恨，让他挽着袖子扑了上去。
　　厌恶他是吧？恨他是吗？正好，他也恨他。
　　他们就一次性解决。
　　顾沉躲开了他这一拳，结果他又扑了过来。顾沉没好气的道：“你疯了是吗？”他就说这个混蛋就知道气人，上次胳膊好了就扔枕头打他，这次腰好了所以又想动手了是吗？
　　“对，我就是疯了。”冉燃被他抓住了手，用另一只手打他。
　　他的脾气就是他说的，疯子，以前跟陈瑜有仇报仇，从不是能够隐忍的人，他忍的这几天已经要把自己逼疯了。
　　他不能说出来，只能打。
　　顾沉见识过这个混蛋打人，掐着人脖子不放的时候，所以看他真动手后也没有对他客气，反正他现在腰也好了。
　　两个都是火气方刚的小伙子，打着打着便真的都动了火气，因着不能说的原因打成了一团，很快便没有什么章法了，互相扯着对方领子扭打在一起。

　　冉燃打人毫无章法，那天在宿舍说自己会什么跆拳道、练过什么击剑，结果呢，除了会扯人衣领，抓人头发，打人脸，掐人脖子外，就会用脚踹了。
　　顾沉起初还有些顾忌，后来也顾不上了，他在被冉燃扯坏了衣领、踹了一脚后，揽着冉燃的腰把他摔在了地上。
　　冉燃死死的抓着他衣领，他是会跆拳道的，也学过击剑，但是当真打起来时，那些根本不管用，就跟野兽打架一样，要么往脸上招呼，要么就是咬脖子。
　　他在顾沉脸上打了一拳，顾沉也把他摔地上了，摔地上他也没有让他好过，一起把他拉下来了。
　　杂草丛生，没有摔疼，所以扭打继续，冉燃被他摁在身下，双方手臂胶着抓不了对方的脸，就只能动腿，冉燃屈膝顶他，顾沉眉头狠狠的跳了下，往下压了下，摁着冉燃翻了个滚，他也被冉燃打出了火气，使劲摁着他，手死死的压在了头顶上，等他动不了时才喘气道：“你就为了你女朋友打的吗？”
　　冉燃这个样子跟疯子没什么两样，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顾沉盯着他看，这些日子他不想见他就没有怎么关注他，再加上他也没有回宿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但冉燃只看着他，因着动不了，眼神狠辣，嘴角勾着一抹让人看着就来气的笑：“对，我就是为这个打的，怎么，你有种抢别人女朋友，没种挨打吗？”
　　他不是为这个打的又能怎么样？
　　冉燃使劲挣了下，他不想看顾沉，打到现在已经分不清这里面有多少是因着陆凝眉打的了。
　　他不知道怎么宣泄他压在心里的那些窒闷，他像是一块尖利的石头拽在他心里，无论他怎么想都磨的他心疼，仿佛不出血不能流尽。仿佛不跟他打一架不能解脱。
　　他怕他忍不了了，他怕他哪一天忍不了把所有事情都抖搂开，所有人都不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