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29、第 29 章

　　冉燃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即便半夜爬起来都不知道穿件衣服，屋里温度即便有暖气也没有暖和到让他这么光着。

　　但他像是毫不在意，甚至没有发现他看他，只这么举着望远镜看他想看的东西。
　　于是顾沉也这么看了一会儿，这小孩生在富贵家，也养了一身富贵皮，细白如瓷，月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仿佛让他的身体都发光了。
　　顾沉从他举着的胳膊看到肩胛骨，再看到了腰……臀，少年人的骨骼清秀，无论那一块骨头都标准的跟教科书上展示一样，所以这每一块组合起来就是一具堪称完美的躯体，再想往下看时，冉燃穿着四角短裤。
　　顾沉闭上了眼，有些郁闷，晚上那A片对他没什么用，但现实版的就不一样了。
　　他是个同性恋，冉燃好歹尊重他下行吗？他从床上坐起来，
　　冉燃听见他动静回头看他，两个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顾沉先开口了：“你……看什么？对面不是女生宿舍。”
　　他尽量忽视他两条腿，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天文望远镜，还是手持式‘望星’，便携式天文望远镜，用来看人大材小用了。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看星星，也是有问题。
　　冉燃也轻哼了声：“我看男生不行啊？”
　　顾沉也懒得理他狡辩了，想让他赶紧回去，别这么在他眼前晃了。于是问他：“你怎么不睡觉？你不冷吗？去穿上件衣服。”
　　就算有择床睡的毛病，这都半个月了也早该适应了吧？
　　冉燃不想说他睡不着，就敷衍的哦了声：“我想喝水，起来找找。”
　　水是在这边吗？饮水机在靠近他的位置好吧？
　　顾沉沉默了下，起身给他倒水：“热的，”
　　光着站这么长时间，喝点儿热的吧。
　　但这才想起这个少爷喝的都是矿泉水，从不喝热水，他正要收回来时，冉燃伸手接了。
　　冉燃本来是敷衍下的，哪知他真倒水了，也只好接过来了。
　　“谢谢。”顾沉听着这声敷衍的话牵了下嘴角：“喝完早点儿睡。”
　　他把床帘重新拉上了，准备眼不见心为静，他闭着眼睛听着冉燃不在下面晃了，改爬到床上翻身了，顾沉暗暗的磨了下牙，让他晚上看A片，现在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吧？
　　没有女朋友还敢……不对，他有女朋友，是最近来往的少了，陆凝眉忙于学业，跟他还不一个系。另一个女朋友很少出来，建筑系也很忙……
　　顾沉也翻了个身，被冉燃烦到了，他是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冉燃被顾沉这一打断，看不成星星，只好逼着自己睡，要不第二天早上被挖起来会很痛苦。
　　日子就这么过，一日比一日好的，至少冉燃早上已经能自己爬起来了，虽然是最后一刻，但也不用别人了。
　　主要是他们的课程越来越繁忙，经过了大一上半学期的适应时间，下学期科目重，实践动手课程多，素描课从基础瓶子石雕也延申到了主题科目，建筑素描、速写、水粉上色、马克笔立影等各类课程。
　　建筑系的学生也不全都是有艺术细胞的，所以学这个也都比较痛苦，相当于从头开始。
　　陈青桥已经算是里面的佼佼者了，他喜欢建筑设计，从高二分班是就决定学这个的，但信念再高，遇到这些技术活也要从头开始。

　　他跟顾沉在咖啡馆学习，不好带画板了，就用平板画，一边画一边跟他说：“太难了，我以为建筑系来了直接就能上手盖楼房呢？结果我们现在要从一块石头、一丛竹子、一个人开始，这那年那月才能建起高楼来？”
　　顾沉看他画的笑了下：“万丈高楼始于垒土啊，不要着急，临摹的多了就好了，你看你这里透视不太对……”
　　“是吗？”陈青桥把画板拿给他看。
　　顾沉给他在草稿纸上画了下，陈青桥啧了声：“还真是，我的透视能力就是不好，”
　　他看着顾沉笑：“怎么办，高中的时候咱们两个还能旗鼓相当，一起做题，现在你学医我什么都帮不上忙了，而你还能给我看题，这不是给我压力了吗？”
　　顾沉失笑了下：“这都那跟哪儿，我也不会，就说看看。”
　　陈青桥当他是谦虚，只啧了声：“你要是不会别人就更不会了啊，你怎么也是顾教授的亲儿子啊，”
　　顾沉微顿了下，他原来也从他父亲那里潜移默化的学了，即便他不想再见他，他曾教过他的东西还在他心里。陈青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问他：“哎，你说你为什么不学建筑呢？你要是学了的话，还能跟我一个系，那多好啊。”
　　顾沉嘴角微扯了下，跟他轻声道：“我更喜欢医学。”他不想学建筑设计，当‘父亲’这个词在他心里轰然倒塌的时候，信念就没有了。
　　他不想再提这个，只跟陈青桥笑道：“你快画吧，我看你这作业要画不完了。”
　　陈青桥抱怨的道：“画是肯定画不完的，这都快9点了，等我画完这一点儿咱们就回去，哎，你怎么又喝了一杯咖啡，马上就要回去睡觉了，当心晚上睡不着啊。”
　　顾沉也嗯了声：“我回去早睡。”他睡不着不是因为这一杯咖啡。
　　陈青桥又画了一组人物速写后终于结束了今天的作业：“咱们走吧。咖啡馆也要打烊了。”

　　顾沉回宿舍的时候，发现冉燃竟然也在画画，这跟天方夜谭一样。
　　冉燃不知道他想什么，他是不得不画，陈青桥这样的尖子生都有数不清的作业，又何况是他了，那些老师因着冉振平的嘱托对他严加管教，他不想让他们点名引起其他人的围观，就尽量让自己不惹麻烦。
　　他在寝室画的，因为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他一点儿画画基础都没有，脑海里更没有设计概念，色彩美学更没有。
　　幼儿园的时候，他画了一副红色的画，把一只红笔都涂完了，幼儿园老师委婉的找了冉夫人，在确认他没有色盲症时，说他心理是不是有什么阴影。
　　这个冉燃当然不记得了，都是冉夫人后来开玩笑似的跟他说的，冉燃之所以记得，是他怀疑他自己有病，而这病的根源是从小就有吗？
　　反正他没有画画天赋是肯定的。
　　而建筑系有好几门课程都要求绘画基础，无论是素描还是水粉对冉燃来说都比空间核算难多了。冉燃在平板本上艰难的画他的作业，画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有黑影，他起初以为顾沉在弄他的床，所以也没有管他，以为顾沉很少跟他打交道，自然也不会关注他干什么，所以等他这副画完了时，他才抬头，才发现顾沉竟然在看他画画，冉燃咳了声：“怎么了？”
　　他自己的语气都有点儿不确定，因为知道画的不好。但他也没有想到顾沉能看出什么来，他们都不是一个专业的对吧？这也是他拉下脸在宿舍写作业的原因。他想着反正他画的再差那三个人也不懂的，医学系的人没有什么审美的吧。

　　“你人物比例都画错了。”顾沉已经看了陈青桥画的，对比之下，冉燃的不仅毫无美感，比例都不太对，不，是都畸形了，他就算没有基础，人体比例、骨骼形状他难道也不懂？
　　都错了？！
　　冉燃看着自己画的大大小小的人，捏紧了画板，这个混蛋站他身后怎么也有十多分钟了，怎么不早说，他画了一个又一个，都画完了时他才说？！
　　他这是故意的。
　　在床上的周昊扒开帐子也往下看，哈哈笑：“冉燃，人家都把人物往个高腿长了画，你这个矮人国出来的啊，个个大脑袋，罗圈腿！哈哈！七个小矮人，还差个白雪公主！”
　　冉燃把感应笔放下，磨牙道：“你们懂什么，建筑中人物只是陪衬，是为了突出高楼大厦的！”
　　人物速写本来就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房子！
　　顾沉看他阴恻恻的磨牙模样想笑，他之所以一个个的看是因为真的很好玩，特别是从他笔下画出一个又一个标准畸形人时，他都不忍心打断他。
　　“别笑了，你好，你画！”
　　冉燃看着顾沉笑的模样就知道他刚才猜的对，他就是看热闹，在看着他大功告成时告诉他全错了。
　　这比一开始就打断他更加的可恶，冉燃把平板拍在了床上，不画了。
　　陆听之听周昊形容的好奇的不得了，拿起他平板看，笑的哈哈的：“冉燃，这个胳膊肘是往外拐了吗？感觉跟被人打折了一样，哈哈，还有这个，腰胯骨怎么是突出的呢？腰间盘突出？”
　　冉燃不想跟他们一群医学系的疯子说话了，他冷声道：“艺术创造懂不懂！”
　　陆听之就看不惯他的冷脸，笑着跟他道：“别急，我们给你改改。周昊，把我们那人体图挂出来给冉少看着，就挂他床头，以后画画时就照着来。”
　　“滚！我不看！”冉燃笑骂道。
　　周昊已经飞快的把挂在他墙上的人体图给顺下来了，顾沉看了一眼画的非常逼真的人体解剖图嘴角微微扬了下。
　　冉燃怕看这个，打架打到头皮血流的时候也没见他反省下，竟然还怕这个，就应该跟他好好说说，打断哪儿能坐轮椅。
　　“别笑了！”冉燃够不到床上的周昊，就拍身旁的顾沉，顾沉掐着他手腕：“给你指个错误你还不愿意了？”
　　冉燃也不是想要真打他的，就是意思性的赶他走，那知他真掐他，冉燃皱了下眉，使劲把手挣出来：“不用你管！”怎么不早说！
　　他拍了下挂在他眼前的人体图：“收上去！”
　　都是些什么人啊，显摆自己的专业知识好是吗？！
　　陆听之给他们俩打圆场道：“老三你别笑话他了，你让他赶紧改吧，要不明天老师得笑的肚子疼，哈哈。”
　　冉燃坐床上深吸气，真是想拆了他床的心都有了。拆了陆听之的床，那把下面的一起砸了！
　　顾沉收起那点儿浅淡的笑，也不再理他，冉燃不听别人说，他还懒得说呢。他路过他床边去洗手间了。冉燃盯着他背影，一直目送他进去。心想别出来了，就住那里面吧！

　　他把画板收起来了，也不想看他画板上那一群小矮人了。他不喜欢这一门课，他想学天文学，但没有人听他的。冉镇平如果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只会说他天马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