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13、第 13 章

　　他发现冉燃阴沉沉的，没有一点儿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阳光，让他跟他坐在这儿下棋，他脸拉的比他还长，冉振平实在没有别的词可形容了。
　　冉燃跟他在这里下了三盘棋了，不管输赢，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要不是睫毛还会眨一下，那就跟个木偶人似的。
　　冉振平捏着一粒棋子迟迟不落，就看着他，果然冉燃等了他一会儿，看看不落子后，终于皱眉了，他不在意输赢，但是在意时间，因为跟他下棋就是在完任务，早点儿应付完他早点儿结束。
　　看他不动，眉头就拧的越紧，却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仿佛多看他一眼能怎么着他一样。
　　冉振平都快被他气乐了，冉燃那张脸还没完全长开，现在还有点儿跟女孩一样，轮廓秀气，拧着眉头苦大仇深的让人想笑。
　　“跟我一刻钟也坐不下去吗？”冉振平轻声问他，亏他母亲刚才还跟他说让他在这里多陪他会儿，增加点儿父子感情。
　　他觉得再坐下去，增加的恐怕是仇了。
　　冉燃听着他的话抬头看他，想否认的，但冉振平那一副了然的模样，于是他也就默认了。他们两个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坐的吧？
　　他也知道冉振平在瞪他，他身居高位这么多年，身上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这种气势大概能镇住他的员工，但用在他这里就大材小用了。
　　他一不是他的员工，二也无法给他创造价值，所以就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冉燃不想跟他对视，也不想让他研究怪物似的看他，所以看着窗外跟他说：“你还下吗？不下的话我走了。”
　　今天外面看上去不错，冉燃扶着沙发刚想要站起来，就听见冉振平呵斥他的声音：“坐下。”
　　冉燃深吸了口气：“我要去厕所！”
　　真的是够了，明知道无话可说非要逼着他坐在这里干什么？看他有没有耐心？他耐心多好啊，连输了4盘他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想说他敷衍他是吗？他就是敷衍啊，他愿意下哪儿就下哪儿，他就是不在意输赢，爱怎么地就怎么地不行吗？他就想早一点儿结束这盘棋不行吗？他愿意下，国棋手都可以来陪他下的吧？
　　他怎么不去找别人下去呢？
　　冉燃心里有无数句想要怼他的话，这些话在他胸口乱窜，急不可耐的想要往上窜，但临到口边的时候生生吞了回去，他想着冉夫人嘱咐他的话了，要和睦相处，他要给她创造一点儿希望。
　　只是他觉得她的这点儿希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如果冉振平喜欢他早就喜欢了。如果从根上就不喜欢，他就算表现的再好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他已经成了他讨厌的样子。

　　冉振平看他儿子无意识的攥拳忍气的样子深吸了口气，他的耐心在这个儿子身上荡然无存。
　　明明是想着要跟他好好谈会儿话的，但看他这种态度他就来气。冉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冉振平心里带着气，特别是想到梁秋家的孩子时。
　　顾梁秋在他跟说起家常时，提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儿子，懂事，孝顺这些都是平常，这一次难得的提了下成绩，这不怪顾梁秋炫耀，他是一个很谦虚的人，只是因为他的儿子考了全系第一的成绩。
　　他们两个人的母校，自己儿子也都在这所学校，能有这样的成绩确实让人高兴。
　　顾梁秋问他儿子怎么样的那一刻，冉振平不想承认他顿了一秒，他是不知道怎么说。
　　对比起顾梁秋事事优秀的儿子，冉燃简直像是他的反面教材。他不知道冉燃是怎么长成这样的，脸还是带着稚气的少年轮廓，但眉宇间的沉郁及偶尔闪过的戾气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忙于工作，也因为某些原因，是对他疏于管教，可也不至于混成一个打架斗殴的混蛋了吧？
　　他是哪儿基因没有传给他吗？他哪怕是继承他一丁点儿也不会废成这样吧？他难道就全部继承了他那个母亲的基因了，空长了一张脸？！
　　冉振平盯着他儿子那张酷似冉夫人的脸郁闷，他并不恨冉夫人，他跟冉夫人是联姻，各取所需，冉夫人也不是难看，当年很多人都说他娶了金家天仙女儿，样貌好也算是一种好基因。
　　即便他对女人无感，但也不讨厌好看的人，只是这些年被她那些无理取闹、疯子一样撒泼的性格烦透了，所以这些年懒得回家，于是这个儿子就被她教养成了这样。
　　冉振平无法不气冉夫人，冉夫人把揽着这个家，护犊子似的护着冉燃，惟恐他教坏他一点儿，可她要是教好了也行啊，她这些年都教了些什么！

　　“坐下，不下棋了，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冉振平让自己的语气尽力的平和下来，给他倒了茶：“别喝凉的，茶要喝热的。”冉燃还有一个不管什么天都喝冰水的习惯。
　　冉燃干脆不喝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冉振平深吸气，喝了一口茶才缓下来：“你的成绩出来了，”
　　他瞟了一眼冉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学校就给他回复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给他面子，还是冉燃自己考的，所有科目都及格了，但也仅限及格，有好几门甚至是擦着及格线过的。
　　素描、设计等科目可以原谅，因为他手不方便，但是基础理论题，他也仅仅是及格，这样的成绩他都不想看，比起他当年差的太远。
　　他仔细的看着冉燃，果然看见他只是掀了下眼皮，轻飘飘的哦了声：“是吗？”
　　他这种态度才是最气人的，他不是不会，他是不想学。他是一点儿都不期待他的成绩，不期待他的学业。他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儿学生该有的拼劲。
　　有冉家的大片家业，他是躺着也可以混吃等死，但是他怎么能就这么过一生？
　　冉镇平继续道：“平均分61分，你是掐着计算器考的是吗？”
　　他跟冉燃开了个笑，但冉燃不仅没有笑，还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冉镇平心中有些堵，冉燃不亲近他的事实已定，现在看他比陌生人还不如。
　　想到这里，冉镇平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点儿：“这次考的不理想可能是因为你的手，不方便，但是明年我不希望再看到这个成绩。”
　　冉燃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一看这个语气就是敷衍，冉镇平眼神微微敛了下，克制着不发火，等他胳膊好，等好了后，就让他进学校里.
　　他的母校是老校，以严格著称，他不能再由着他胡混日子了。

　　冉镇平跟他挥了下手：“去上厕所吧。”
　　冉燃嘴角抽了下，训完了才让他去，要是他真憋着尿，不早就尿裤子了。
　　冉燃没有再上楼，他直接去院子了，屋里有冉镇平，那地盘就是他的，他干什么都会碍眼。
　　冉燃在花园里踢球，胳膊碍事，只能用脚，反正一个人的足球也不需要什么技术，管家苏伯还跟着他念叨：“要注意胳膊吆，今天就能拆了，再忍忍。”
　　冉燃哭笑不得，要不是顾着他们的黄历，他早就拆下来了。
　　下午的时候，程博文来接他去医院拆固定带，顺便拍片子，去的医院还是当初那个。
　　程博文也在这所医院高就，据他自己说，他可是医院里的高材生，冉燃只哼哼了声，如果他不厉害，也就不会成为他们家的家庭医生了。
　　过小年医院的人也没有减少，依然人来人往，急诊室都排队，不过他只需要拍片子，不用排队，程博文跟他道：“走吧，咱们直接去拍片，给你看完后，我需要在这里值班，就不送你回去了。”
　　冉燃也嗯了声，本来就不用他送，冉夫人真以为他是车祸受的伤，不肯让他自己开车了，司机跟着来的。
　　有程博文带领，冉燃熟门熟路的往拍片的科室走，骨科的走廊上人比较多，医生护士穿插其中，让人感觉到处都是断胳膊断腿的。
　　程博文只要出了冉家、或者到了医院就是话痨，跟他说：“冬天一定要小心，人的骨头在冬天比较脆弱，一旦摔倒十有八九都得骨折，冉少，你虽然还小，但也不能大意知道吗，硬性摔伤更严重。”
　　冉燃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他知道他这不是车祸骨折，是被人硬生生打断的。
　　他嗯了声，程博文还要再嘱咐他点儿什么时，从电梯里出来一个急救担架，几个人抬着上来的，程博文忙拉着冉燃往旁边闪了下，给让路，冉燃盯着其中一个人看了下，觉得挺熟悉的。但他们很快就过去了。

　　病床上的那个人真的跟程博文乌鸦嘴说的那样，又是一个车祸撞到腿的，看位置还像是膝盖处，冉燃都觉得疼了，他抱着胳膊下意识的往一边避让了下。
　　程博文轻咳了声：“别怕，不过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再受伤了。这次是伤在胳膊上，那如果是打在别处，咳，我是说撞在别处，后果不堪设想对吧？”
　　冉燃没有说话，脸色渐渐沉下来，不想回想那天晚上，但越不想回想，越会跑到他脑子里，更何况刚才还碰到了一个很像……那个顾沉的医生，这让他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他那时的心情，他真的以为那时候会被打死了。
　　他每天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总会梦到顾沉跟他说，你是活腻了吗？你的胳膊、腿、腰都被打断了，下辈子就坐轮椅上吧！
　　他那时骂的太狠了，让他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