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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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皇城轴心干清宫右侧，是钟粹、承干、永和、景阳等数座中型宫殿所在。而其中景阳宫以设置藏经阁为主，并于庭内左右列二堂，分别是接见朝臣的古鉴斋和休憩的静观斋。
霄逐渐成长后，这儿便是他取代御花园长驻之处。
比之干清宫内的御书房，除了宁静外，在历久典藏的经籍包围下，古鉴斋更别有一番隽永的沉着气韵。
但今日意外的访客，却将纷乱之气引入此地。
“朕不会批准这请求的！！”
周边镶上银缎的帖子，被霄重力砸落地，以殷朱泥大大写了个‘霏’字的帖面，无语仰望天台。
“你可曾看清使节所呈上的帖子内容！他们特别指定，要朕三等亲族内的公主和亲啊！”
与霄迎面对立的是当朝国师郝政光，承受皇上的暴怒，他选择无语回应。默然拾起霄摔下地的帖子，拂开灰尘又再搁回案前。
“先不论我朝与霏国长期以来的微妙邦交，朕曾在多年前的国宴上，面会当时太子高埜，也就是现在的霏王。那等邪气，毫不掩饰的，光肉眼就可明显感受他的冷峻和残酷…”
霏国，西域最是蛮横残暴的国家，靠着不断的侵占攻伐，数百年来被他们并吞灭绝的国家不在少数。也因此，先帝圣宗时，霏国便已占有足与耿朝抗衡的国土。
但在形势上，他们还是与耿朝保持一定的友好邦交，只是在边疆的小动作亦从未止歇过。
忆及当时，霄初登基没多久的首次国宴，各蕃邦皆有派遣高官贵族祝贺献礼。但就独独那人，霏国的皇长子高埜，带给霄强烈印象－－－确实的惊骇感！
一对异族特有的翡翠眸子，镶在傲世的凤翎眼中，根深至内心，锁牢视线，就紧盯着霄看。霏高埜在当时，也才不过一个刚过束发之年的十来岁少年啊！却有着如鹰梢猎物般，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让当时尚未足十岁的霄，惊得数夜难寝。烙了个那么深的印象，过了十数年都难灭的…
“如今由那人特别指定要朕的亲族，朕不信其中会无诈意！”
听至此处，一直保持静默的政光，终于开口：“纵是阴谋，也得行。和亲之策多少能拖延一段时间，以我们现在兵力。接受这个请求，显是利多于弊。”
先帝偏重墨家思维，以至耿朝兵力虚悬已久，继位的霄虽有心培育兵权，但实非一朝二夕可轻易达成。
同时，虽不知详细敌情，但历来以攻战为宗的霏国兵士，只有更勇健之道理。而此时他们却主动提出和亲要求，虽然其中有阴谋的可能极大，但相对利弊两衡，耿朝只有接受的道路可行。
“何况，就您的理由，今日若非您这些的姐姐妹妹们，您可又真舍得？太心软，可不仅是造成一户一人的破灭，而是整个国家的动荡，您要三思啊！”
迈开步伐，政光修长的指尖搁上帖子。一样坚决的态度，将那银白色帖子笔直推回霄面前。
“你要朕眼睁睁看她们受虐送死去？朕可以保护她们，为何不做！”条条筋脉在霄白皙的掌背上突现，拧满的拳缝间渗出微小血流。
“恕臣直言，您就是尚未有这等能力。”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声音，字字琅锵有力诉语。
“朕已过弱冠之年，早非十来岁的黄口小儿了！！”大力一击，案桌上的诸多纸笔被震落，霄的愤怒也攀升到最高临界点！
“您光依年龄来断定是否成长，从来没思量过自己做过些什么，能做什么，坐这位行这权，又该做些什么。那不论长到多大岁数，依旧等同稚儿。”
“你！！”
火山巨浪爆发前，传令女官高亢的声音适时切入。
“皇后娘娘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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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非简单定夺的小事，但长久搁着总也不妥。还有劳郝国师回去拟更正式的奏章，近日择期于朝议提出。多些意见商讨，想必会能有更好的解决之道。’
在候传见时，慈森便已略闻他俩所争何事。为免去霄因冲动而做出不智之举，她只得以此方法打缓剑拔弩张的局面。
遣宫女送政光出去后，看着覆头倚于桌前的霄，慈森不禁觉得心怜。“皇上，妾身可以体会您的用心。您能那么替诸家姐妹们着想的心意，妾身便为其感到有幸了啊！”
“朕希望可以保护你们啊！”
他该为天下万民着想，但他不希望这份安宁，要建架在任一个人的牺牲下。何况，这重责还将放在个柔弱的女子肩上，要他怎能放任自己去默视！
“妾身知晓，相信郝卿家也能明白皇上的善意。他考量的多些，择话也不甚妥当，但总归同样为国事着想，还恳求皇上您别降怒于他。”
温良语调宛如清风，慈森的存在，自然地宽广地，包容入霄一切苦忧。
“慈森…唉，你总要为他们开脱，假使朕有一日失去了你，该怎么稳定这颗心啊！”
对于她，霄不能说没有感情的，反之，用情也深。但居中那情感的微细差别，他本不能体会的苦楚，却在年中赏荷宴时，明确感知…
倘若，他能再早一些见着她，在自己的心成形前，在自己的心被占据前。或许，一切本该不会如此苦痛的…
“郝国师他既是您的师尊也是摄政主臣，至于方才那番言论，妾身听来也委实有他一分道理，所以妾身才是直言了，还望皇上莫见怪。”
挨近霄同侧的桌前，慈森细白的手，轻轻抚过霄方才因动怒拧伤的掌心，柔柔续语：“况且，在妾身之前，早就有位能稳定皇上心神的人，已陪着您许久了啊…”
震惊于慈森言中所指，霄瞬间刷白了脸。
“你也来数落朕的不成？”心跳随着话语激烈跃动，但霄的视线却是无法自控，越过了慈森，穿透过一切，幽幽地默言地，望向斋堂口。
不变的午后静寂下，见那一抹孤叶随风卷过。
“没有那等人，没有！从来不曾有过的！！”
究竟，该怎么才能放得；究竟，该怎么才能把藏锁的心意，遗忘───
“皇上…”纤纤指尖抚过霄发丝的动作，柔缓。“唉，这结终究要由您自己才解得啊…妾身此来，便是想向您借此人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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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宫，历来正宫皇后的居所。在以八卦图围建成的皇城中，位于西面，领左翼姬嫔居养心宫之正头，并与东面皇子所居的诚肃宫平行挟对干清宫。
宫内则以七宁堂五暖阁三祥门环绕，规模仅次干清宫之殿堂。但因其性质非凡，所以是直至迎娶皇后后，才得开放的宫门。
自慈森入主以来，霄每在这渡过的夜，乐雁便于侧堂中候着，却未真深入凤鸾的主厅过。
因为在身份上避讳；因为在情感上隔阂。未间断的，乐雁总在黑夜中凝视宫簪瓦上的镇兽，等待每一个清晨阳光照亮云影之时…
今日，他却是尾随慈森的引导，首次踏入此厅───－
不亚于干清宫宽敞的厅堂，却仅有几项简单摆设，朴实宛若民居的布置，令人诧异。
“太过奢华的装饰，让咱家难喘气，所以才恳请皇上让我如此布置。”像看穿乐雁疑惑，坐于炕上的慈森笑着招手说道。“来，咱家已排开了其他宫人，你就挨近些坐吧！”
简单的摆设，却因主人公的存在，突显出典雅大方的氛围。曾经，在何处也瞧过类似的情境，乐雁绞尽回忆，也难追忆出详貌……
“乐雁，你可有听到方才皇上与郝国师的争论？”待乐雁坐定之后，慈森如此说道。
“奴才未听得片语。”
他并未打谎语，站在与古鉴斋堂外平行的静观斋，可以随时备候霄的招唤，但却不易细闻他们对话内容。
他与霄的相处模式，就像一只失去弹性的橡圈。外力拉扯下松弛，距离渐行渐远，却仍不能放开的回圈，怎么也绕不开的炼呀…
“依目前情况，和亲之策，势必还是只有接受一途。唉，只怕，要乱了…”悠悠远望，慈森喃语道。
话峰一转，慈森突然丢了个奇怪问题给乐雁。“你没听到也好，毕竟这跟要与你说的话，没什么太大关要。咱家只问你一句，雁子，在这宫中，你可有喜欢的人？”
“奴，奴才的身心在入宫之时，就已完全献给圣上了！”震惊下，乐雁照着仆役守则急忙应道。
却也是恰与他的心，清澈成镜的答案呀………
“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听闻乐雁的回答，慈森温柔笑颜中，似又意有所指。
“皇后您尊贵之身，怎能跟奴才婢女相比！”噗通落地，乐雁惶恐的说。
“所以我的话，不像乐雁你那般真挚啊！”她的笑颜中，多带了分苦涩。“我爱霄，却分不清楚，所看到的‘他’，这个相貌，是否真全是他…”
不记尊卑，慈森揽住乐雁的膀子，以致乐雁再难看到她表情。靠在乐雁耳旁的轻音，带着难辨情绪的哽咽声。
似是哀伤，又似喜悦，更带有浓浓的无奈…
“乐雁，我有身了。”
“这，皇上可知这事…”乐雁拄在地上的掌心，通彻感受地表的沁冷…
“他不知，我有意瞒他的。因为，他是太软的心肠了…”
诚挚担忧的面容，只因太医宣告她的身子难耐妊娠之劫。在她与重要子嗣的天秤间，他竟选择保存她的性命。
仅仅迎娶一后的承诺；将她搁入心的情意，她，已亏欠他太多了…
“这是我唯一能予他的回报，他不该再为传宗之事忧烦。他要的，始终只有一个…”
从顺贞门初会的那夜，那成对的倾世镜影中，她已将自己束限于那握着玉坠的虚像人儿，太久。
该让霄自由，也该让她自己自由了………
慈森的双手，嫩软中且带轻柔暖意，紧紧交握乐雁的手。“乐雁，别放开他的手。算咱家求你了，你可以答应我这恳求吗？”
‘但是，你不会离开我，对吧！’‘…只要你需要我伴，就定陪着你。’
曾于幼年时承诺过霄的话，穿越过时空，慈森再作了一次要求与见证。
一份承诺，锁了双重枷。再难弃离的一生，是因为心已被自己亲手铐上…
‘龙朔十三年时节春日，皇后林氏，生皇子岚及公主霖，难产卒。岁二十二，上谥号曰敬雅德贤纯孝皇后。葬弘陵。’
‘同年仲秋十月，长欣王之女，樱，加封靖庄公主，出降霏王高埜。’
那年，耿霄二十，乐雁二十四。本作静止状的天煞异变，复归自转。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