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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风云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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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拉姆瑟斯带兵出征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地下战报也是不断传送到安绮手中。从黏土扳上的讯息来看,应该很快就要完胜归来,不过,安绮倒没有像身边的仕女们那般担心,只是偶尔在心底为拉姆瑟斯的未来处境小小感慨一下。
正午的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空,蔚蓝的纯粹犹如尼罗河水让人心升向往。
莲花池塘,安绮庸懒的斜靠在阶梯边,身下铺垫着柔软的羊毛毯,手边是日常的零嘴。一种把白面调成糊状,在大盘子或平底锅放上奶油,然后放在火上,再把调好的面糊放在漏勺里均匀摇晃,震动勺把,使面糊从勺孔中下落成细丝,落在加热的平底锅上,将面丝煎至微脆,名为“库纳法”的甜食。
精致的银盘中盛满了葡萄,晶莹的水珠衬的它格外剔透;象牙酒杯里是水果汁,是从小陪伴在安绮身边的索拉女官担心她中暑特意冰镇过的。
铂金色的长发散乱了整个毛毯,半掩的眸子投下黑色的阴影,带着几分倦意。占卜到天明,难得的惬意闲暇。
只可惜,偏偏有人这么不解风情。
“大人——!莎卡祁大人——!”
侍侯在一旁的索拉眼神一厉,冷眼瞥向慌张跪在安绮身前的仕女,“连规矩都忘了。是该送去奴隶场好好调教调教!”
看着徐徐睁开眼的金发少女,布米脸色一白,这才发现自己打扰到大祭祀休息,慌张的磕头,
“布米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大人宽恕....”
突如其来的阳光带来片刻的失明,倦意的抚上额,冰凉的触感带了几分清明,这才懒懒的看向已经磕出血的仕女,轻轻抬动了下食指。索拉立即会意,冷哼一声,“大人不与你计较,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是!谢谢大人饶恕布米!”仕女面带感激,转述自己慌乱的忘了规矩的事,“我刚刚在外面听说前段时期被派去和西台打仗的拉姆瑟斯将军在昨天就已经被招回王都,现在在涅佛提提太后那里接受审判。好像是为了出征前期闯入拉神神殿的事,我担心大人您会受到牵连这才打扰到您休息,请原谅布米的无礼!”
上一次拉姆瑟斯闯入神殿的时候索拉被安绮派去王宫,但是事后听其他仕女讲述独裁的将拉姆瑟斯判为一级危险人物。
理由:玷污了她家大人的芊芊玉手。
可以说索拉对他全无好感,甚至是厌恶。低声询问,“大人,需要我去为您向太后解释这件事吗?”
“索拉,拉姆瑟斯擅闯神殿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安绮浅笑着歪头,然后漫不经心的问着一旁的布米,“战争结束的前期就把身为将军拉姆瑟斯传召回王都,你知道接替他位置的人是谁吗?”
“听说,是科莱达大人。”
科莱达啊.....
安绮笑的意味深长,普非曼手下的第二大将,前年被涅佛提提太后借口违抗军令罢了官职,没想到在时隔一年竟然在这种时期重新上任。普非曼在想什么涅佛提提不可能不知道,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好不容易拉下马的科莱达接任挪维底斯战的将军之职......
“再过几年,埃及就要变天了....”轻声叹息,安绮垂着眸,几缕金发如临岸柳絮遮掩着她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大人.....”
她太了解那两个人了。这件事说到底她也脱不了干系,擅闯神殿可不是小事,一般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明里抬出来,毕竟顾及着她埃及最高祭祀的身份,更何况拉神神殿是她所管辖的地段。就连涅佛提提也不轻易跨过这条界限,除非关乎到自己的利益。
“这次怕是又免不了亲自走一趟。”
拉姆瑟斯,半个主角。果然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莎卡祁大人——”一个仕女匆忙走来,“王宫里来人,说是涅佛提提太后让您即刻进宫!”
她说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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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内,
行走在花园小径,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嘈杂声。
微微皱眉,安绮想起刚刚和太后密谈的事,眸底有暗光静静流淌。
看着前方的仕女,在她看不见的死角,抬起手食指微微前招。身旁的索拉会意的低头,对前面领头的仕女轻声道,
“祭祀大人有我陪着就足够了,待会太后传召的时候你再来伺候!”
“这....”仕女为难的看着金发少女,对方浅浅扬起头,玫瑰般娇艳的眸子轻轻从她身上瞥过,心突然一颤,慌忙的低下头去,“是!我就退下了!”
看着走远的仕女,索拉担忧的望着自家大人,“您....”
“你待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出征前天擅闯拉神神殿,拉姆瑟斯你挺能的嘛!”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嘲弄。
和出征前在安绮面前时不一样,即便脸庞依旧是属于少年的稚嫩却隐隐变的棱角分明。一个多月的真枪实练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肃杀的锐利,金褐双色的眼眸泛着清冷的光,原本粲芒内敛起来。只是在多人的反复挑衅下燃起一丝薄怒。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大祭祀占卜的结果是埃及完胜,本来以为是跟你有一腿,没想到是早料到你会被撤下来”
压抑依旧的怒火在这句话下瞬间爆发,微眯起的眸底燃起暴戾的杀意,正要出手却被人拦了下来。
金黄的阳光温暖依旧,伴随着微风拂过,散落一地幽香。
拉姆瑟斯微愣,
手指挑起一缕垂荡在脸颊的金发,安绮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察觉到她的视线,刚想开口口,就见对方对他轻轻柔柔一笑,不同于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冷漠,语调柔和,
“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涅佛提提太后的宫殿。”
旁边的人早在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就苍白了脸,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只可惜,安绮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就好象什么都没有听到,无论是那些侮辱拉姆瑟斯的话,还是她的。
“你怎么来了?!”眉紧紧一皱,拉姆瑟斯略带不安的看着她。
“太后召我进宫,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为了你擅闯神殿的事!”
眼神一变,“怎么会!!明明说好只要我回来就不会追究你....”话未说完,疑惑就被震惊和不可置信替代,拉姆瑟斯睁大了眼睛,金黄色的瞳目紧盯着她。
“为什么?”
最后,只能干涩的问出这么一句。
静静的垂下眼,纤细的眼睫投下半扇的灰色暗影,手指抚摩着触感冰凉的衣袖,没有直面的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浅笑着看地上跪着发抖的三人,声音不柔不狠,却让听的人脊背发凉,
“这些话本该私底下谈的,可是现在,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了,将军,您也得小心才是。”
三人闻言满面惊骇,顿时汗如雨下,仓皇而慌乱,“大...大人,我们不是....”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血雨四溅。
三人闷声倒地。
斜眼轻睨平静收回匕首的拉姆瑟斯,他的脸陷入阴影,右手紧攥匕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为什么?安绮只觉得他问的好笑。在普非曼选中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该料想到自己会有什么后果,选他不过是为了让科莱亚恢复官职,至于挪维底斯之争的将军之职是不是他担任都无所谓,她早就提醒过他,只可惜.....
不过,她也没有告诉他的必要,这种事心里明白就好,何许她再说出来。心理不够坚强的人才会需要别人的证实,拉姆瑟斯还需要成长,这只是成长的过程,她适时的推进一步,也不必多做些其他的事。
“你不必觉得难堪,普非曼既然要把你拉下来,就算你没有擅闯神殿,他也会找其他理由。比起他亲自埋下陷阱,擅闯神殿最起码可以保住你的性命!”轻轻松松一笑,这本就与她无关不是吗!只是下棋的人硬要将她这个观局者拉进,她若是不做些回礼,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不会连累你!”金褐双色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眼底,璀璨依旧,只是不复清澈。
没有回应他的承诺,安绮仅仅是笑了一下,便先向花园的回廊走去。至于地上的尸体,她刚刚既然发话暗示拉姆瑟斯下杀手,自然有人会替她收拾干净。只见她刚刚走开,不远处的索拉就不知道从哪招来几名暗卫将尸体搬走,甚至把地上的血迹打扫的干干净净。
并不惊讶突然出现的几人,拉姆瑟斯也没在意她的反应,只是紧步跟上她,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是她正好能够接受的范围。他知道她有轻微的洁僻,不太喜欢别人的接近。对于上次亲吻到她手背没有被甩开,他已经很惊喜了,这说明她并不讨厌他的触碰不是吗!
等两人等来受召的仕女带领下进入涅佛提提的宫殿后,在那里却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黑色的发如上好的缎子,似流淌着黑耀石般的光华。修长的指尖缠绕着一根雪白的丝带,晶莹如薄冰,很是罕见。普非曼将视线从丝带上移开,在看见两人并肩走进时微眯了下眼,苍蓝的眸子海洋般晦暗不明。
看见普非曼后,拉姆瑟斯脸色一变转眼便要上前,好在一旁的安绮眼明手快,在他做出反应的那刻就拦住了他。对上那不甘的眼神,淡淡道,“如果不想连累我,就不要做出越矩的事!”
看着两人的互动,普非曼笑容越发的温和,手指轻柔的摩擦着指腹上的丝带,语气温柔,“大祭祀竟然主动请见太后,真是少见呢!”
听着他话中的暗讽,安绮淡然一笑,不做答。
“安绮,知情不报你身为大祭祀知道犯的是什么罪!”高高的坐在上方的主位,眼神锐利如鹰,不同于埃及人的野性美,她的五官带着几分诱惑的妩媚,融合着时间流下的锋锐与肃谨,“我希望听到你的解释!”
“这件事.....”拉姆瑟斯略带紧张的开口,话未说完却已被身旁的人拦下。少女的背影,那抹雪白一如初见,挺直的脊背仿佛永远如胶月,清傲温娆,永不退缩。头浅浅低下,铂金色的发丝如水般倾泻,随着弯腰垂荡在空中,静静抬头,以一种臣服的姿态仰望上座的人,红眸沉寂淡然,
“拉姆瑟斯并未擅闯神殿,身为‘神的第一先知’的我,又怎能欺骗太后您!”
心微微一缩,他怔怔的望着那屈服的背影,不为她的话,只为那弯腰抬头的一瞬,涅佛提提太后以及普非曼惊诧的眼神。身为埃及地位最高的祭祀,安绮莎卡祁有多么骄傲,那是整个上下埃及都人尽皆知的事。
“安绮.....”他呐呐的开口,不知说什么好,喉咙发涩。
普非曼低低的笑出声,墨色的长发随着笑声轻轻晃动,华美如布匹的流光微微漾开,轻抚过唇,他抬眸直直的看向保持着弯腰姿势的少女,自她做出此次举动后就愤恨不甘的神色消失不见,眼底一片冰冷,
“如果是我说,他擅闯神殿呢?!”
“宰相大人何必跟我开玩笑,您向来不是听信流言蜚语的人不是吗?”
“流言蜚语.....”他轻声一笑,看着少女平淡眼神,突然失了趣味,心下一片空凉。飒然一回首,直视上方的涅佛提提,笑容温雅,却是没有掩饰的虚伪,“既然大祭祀都这么说了,看来,拉姆瑟斯的确是被人冤枉的。不过,就算如此,我相信也没有办法再让他重新担任挪维底斯战役的将军之职,您说呢?太后?”
“这是自然。”平静无波的扫视了下方,涅佛提提毫不退缩的回视普非曼暗含挑衅的视线,压抑着那蠢蠢欲动的杀意,微一颔首,看向安绮,“既然你们都认为这不过是谣言,我会派人查清楚。那么拉姆瑟斯就暂时收押牢狱,你们也退下!”
侯在一旁的侍卫随着涅佛提提太后的话音落下,便捉住了拉姆瑟斯双手向后背去,压出宫殿。拉姆瑟斯并未反抗,如果说前些时间他在战场上懂得了什么叫做死亡与生存,那么今天在王宫内发生的一切更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权利。
平静的任由侍卫压着自己走出大殿,与少女擦肩而过。
微垂的金发在风中荡漾,红色的眸子清冷如月,没有去看他,仿佛她的眼底从未清晰的映过任何人。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再度回忆起这个场景时,心口依旧微微发疼。如果那个时候的他能够看清楚她的眼神,是不是,一切就会换作另一种结局收尾。
可是,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
【如果】这两个字,永远是世界上最伤感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