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之主》惜泽

65、第 65 章

　　长春宫花草一夜间全部枯萎，山泉断流，白鸟哀鸣，大地万物发出悲痛的呜咽声……

　　一点莹莹的绿光冲破风浪落入糯儿的寝殿，先是绕着娃儿的身躯转了几圈最后没入糯儿的眉心，小糯儿蓦地睁开眼睛，外面的风雨雷电、嗡嗡的钟声她似乎听不见，痴呆呆望着一个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就像石化一样，只那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糯儿就这样一动不动瞪了三天三夜，无论知秋说什么，羽莹叫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见，第四天雨停了，白潺回来了。

　　“怎么样？”知秋明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依旧抱有一丝幻想，白潺浑身像是被碳烤一样，头顶的翎羽全都被血染红，一只翅膀耷拉着双足失去支撑，他已经化不出人形，闻言那双赤红的双眼瞬间充满水汽：“秋~秋姐~娘娘和老主君都……都……”都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那两个字，知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今还是无法接受，老主君在外云游多年，而她的主子鸾宁娘娘还那么年轻，那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主上呢？”知秋问道，“主上重伤昏迷不醒已被奋垣少君带回南疆。”

　　“德宣他们呢？”

　　“他们没事跟主上在一起。”白潺说完体力不支跌倒在地被同伴带下去，知秋呆坐半晌突然殿内传来小主子的哭声：“娘~~~”

　　知秋顾不上心中的伤痛抹了抹眼泪跑进屋去：“小主子，小主子秋姨在，别怕！”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天晴了，昆仑山恢复了往日的灵气，花草发出新的枝丫，灵泉淙淙而下，糯儿自那日后再也没问过母亲。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哭闹无济于事，母亲是为天下苍生，实乃大义！她应该为母亲骄傲，作为龙涎一族的小公主她肩负的是天地万物，不单单是母亲的孩子，天底下千千万万个孩子有母亲的呵护才是正道。

　　又是一年生辰，龙涎十二支纷纷派人送来贺礼，糯儿穿戴整齐站于宏伟的明乾殿上接受众人跪拜，学着父亲的样子对各支派称谢，礼毕设宴款待，待十二支派都退去龙寅姗姗来迟。

　　“糯儿~~”他在半空探出头来喊道，此时的糯儿刚刚换去繁重的礼服，闻言奔出屋外，云头之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金光的头发，她猛地站住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煎熬那种心底深处的想念、依赖此时却有点却步了。

　　龙寅落在庭院望着痴呆的小女孩晃了晃手：“糯儿，是寅哥哥快让哥哥抱抱！”

　　“寅哥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失控糯儿哭出声来，“哎吆~~不哭不哭，怪哥哥来晚了，哥哥对不起，是哥哥不对，糯儿不哭好不好……”龙寅手忙脚乱给小女娃擦着眼泪，“看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好玩的。”

　　“这是什么？”糯儿透过朦朦雾气看到龙寅掌心泛着银光的东西，小小一盘，像个极小的银鞭。

　　“几日前东海有怪出没，我跟兄长前去除妖，那双成了精的大蟒，这是用龙筋，不蟒筋做的，给你做护身用。”龙寅没敢说那是条糙龙，怕糯儿怪他残忍。

　　糯儿手指轻轻捏起来只有她手指长，比小手指还细活像大蚯蚓，“这么小怎么防身？”

　　“这样，”龙寅这次没怜香惜玉直接用锋利的龙牙咬了糯儿指腹一下，鲜血瞬间冒出他挤了几滴在蟒鞭上，那条本就泛着淡光的蟒鞭瞬间银光四溢，闪闪发亮，龙寅将蟒鞭的把手递给糯儿道：“这回试试。”

　　糯儿捏住把手想你太小了，只见蟒鞭顺间变大，银光映着她兴奋的小脸，这东西能懂她的心意，小点，刷，蟒鞭又变成刚才的模样，糯儿将它缠在腕上，像只银手镯很漂亮。

　　糯儿此时并不知道蟒鞭的威力只觉得好玩欢喜道：“谢寅哥哥！”这时她才发现龙寅的一只手不住颤动：“寅哥哥你受伤了？”

　　“没，”龙寅尴尬的笑笑，心道你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凶狠，他们兄弟四个联手才将他制服，远远的有龙啸传来，龙寅依依不舍：“哥哥该回去了，等有空哥哥再来看你！”

　　“好！”糯儿点头目送龙寅飞上天空，浮空中一条青龙焦急的绕着长春宫见龙寅道：“你不想活了，明知道那糙龙罪不至死，你竟敢违抗父王之命还抽了他的龙筋，你知道犯了多大罪？”

　　龙寅摸摸鼻子嘿嘿两声：“大不了被父王揍一顿关禁闭嘛！”

　　青龙看着娇惯的无法无天的龙寅叹了口气：“都等着审你呢，走吧！”

　　糯儿仰着头直到龙寅身影彻底消失才喃喃道：“寅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知秋远远的看着小主子暗自叹气，这么小的孩子可怜啊，想当初她的主子鸾宁这么大正是在凤族逍遥自在的时候，整日天地间疯跑，不是惹得各族鸟王来告状就是逼得老山参带着儿孙逃亡，还有那株千年杏树，被她们主仆差点抓秃了头……

　　她当初还为龙涎族那些规矩章法愤愤不平，到底是年轻，如今跟小主子比起来何等幸运！

　　天色渐暗，殿内夜明珠熠熠生辉，糯儿还是那个姿势站了好久好久，直到整个天空拉上夜幕，满天的星星闪烁她才收回发酸的脖颈望着手腕的蟒鞭道：“谢谢寅哥哥！”

　　“小主子外面风大回吧！”知秋柔柔的说道，“秋姨，”糯儿突然说：“我族人死后会去哪呢？”

　　咯噔~~知秋心里那根弦断了她惊讶的望着小主子，糯儿的脸在宫灯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双眼直视知秋仿佛想从脸上探寻出什么，知秋第一次看到小主子这份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主仆二人就这样相对而视，半晌糯儿很轻微的叹口气：“秋姨回吧！”

　　这夜知秋辗转反侧不明白小主子为何突然这样问，难道已经……她不敢想，倘若真的，这孩子心中到底承受了什么，难以想象！

　　糯儿自回来就没再说话，像往常一样洗漱睡觉，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望着房顶，羽莹乖巧的蹭了蹭她的脸，糯儿轻抚她的背道：“我没事！”

　　翌日糯儿用完早饭直接去儒世阁，知秋道：“徐先生不是说让小主子休息两日么？”

　　“不了，秋姨我去上课了！”糯儿抱着羽莹步伐稳健仿佛一夜间真的长大了，献超跟在后年隐隐觉得主子不一样了。

　　徐焰没准备正在殿中看书见她来了慌忙起身：“见过小公主！”

　　“先生！”糯儿施礼，然后坐在她的位置道：“上课吧！”

　　徐焰……瞧了瞧外面的献超，献超摇头，他拿起书道：“那就开始了！”

　　知秋不放心悄悄来到窗前，见小主子双目炯炯跟着徐焰的讲述聚精会神，丝毫无因昨日的忙碌显出倦怠之意，虽然是好事可知秋心里越发不安。

　　午膳过后糯儿对外面说道：“献家哥哥，自今日起下午由你来上课！”

　　屋外的献超闻小主子喊他本就一惊，后面的话更是让他不知所措忙像知秋投去疑惑的眼神，知秋尬尴的笑笑没说话，接下来糯儿又说：“献家哥哥不肯？”

　　献超慌忙跪地：“不敢，全凭小公主安排！”

　　“走吧！”糯儿换了修身的短裙从内室走出来，献超张大嘴：“这~~这~~这就去？”没等他说完糯儿已到门外：“还不走？”

　　“是！”献超忙爬起来跟上。

　　这里是他们平日练兵的地方位于一座山体的顶端，四面均是断崖，放眼望去高耸的山壁，冲天的古树，自上而下俯瞰如同环翠明珠，近身才发现这明珠似有几里，宽敞平坦，镜台。

　　玄牛带着小主子飞上镜台，献超也到了拱手道：“小主子想从哪学起？”

　　糯儿摇摇头：“不知，我只愿能像献家哥哥一样有一身本领，天下危难之际能挺身而出，解救苍生于水火，莫不像现在一样躲在娴梦园残喘度日。”

　　献超……

　　“是谁告诉小主子这些的？你还小，不需要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天下苍生那是主上他们的事，你只是个孩童！”

　　“可若是事态紧急大难来临呢？”糯儿道，她那双眼睛似剑似刀向献超扫来，献超无端浑身激灵一下，是啊，若是连主上都自顾不暇谁来保护小主子，单凭他们献家军，真到那么一天献家军又能抵多少命？

　　“想要护身得先从练气开始，只有身体灵力充足你的每一招每一式才能发挥出最大得作用，同样的招式不同人来用作用天壤之别。”

　　糯儿点头，小拳头紧紧攥着：“那就从练气开始！”

　　献超仰头看了看正午的阳光道：“练气从打坐开始，要不我们找一处阴凉之所。”话未说完糯儿道：“就这儿！”说完席地而坐顶着炎炎烈日：“教我口诀吧！”

　　主仆相距十几步面面而坐，按照献超的口诀开始打坐，开始献超觉得小主子细皮嫩肉估计一个时辰就得喊停，毕竟在这岩石之上腿下没有细软靠垫，身旁没有各色水果奶茶，有的是坚硬无比的石块，娇艳的阳光，随风而动的沙砾，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献超都以为小主子要睡着了。

　　睡就睡吧献超想，毕竟小主子没受过这样的苦，艳阳西斜渐渐透出五彩霞光，献超正要说今日差不多了忽然发觉小主子周边似乎起了雾，开始不甚明显丝丝络络，越聚越多将糯儿全身包裹其中，献超惊呆了，那是他从两岁开始练气一年后才有的灵气，小主子一天，不半天竟然能有如此成就，可见龙涎族的血脉是多么强大。

　　糯儿感觉身体越来越轻，随着风轻轻飘起来，有什么东西自脑海射出向四肢奔流，暖暖的，在丹田汇聚成团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糯儿蓦地飞身跃起甩出蟒鞭：“嘭~~”断崖崩塌碎石漫天。

　　“好！”献超喊道，“小主子灵力非凡他日定能大成！”

　　糯儿反倒有点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甩出的一鞭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自己把自己吓到了，闻言收回蟒鞭讪讪道：“是献家哥哥教的好！”

　　献超……我教什么了，无非是练气最基础的入门口诀，谁想到小主子的灵力竟如此之强，遂摸摸鼻子道：“今日到此吧，小主子回去休息！”

　　“好！”糯儿没在逞强，万事循序渐进莫要逞一时之勇反倒伤了根基。

　　回到娴梦园献超将今日之事告与知秋，“知秋姑姑你说小主子是天赋异禀还是……”他拿不准是好是坏，知秋沉思片刻可能是想到什么道：“应该是龙涎一族先祖保佑，能让小主子提前开窍。”

　　献超点头：“我想也是如此，这昆仑山灵力充沛小主子勤加修炼定能大成！”

　　“大成？”知秋有点茫然，大成？难道这肩负天下苍生的大任真要降落在一个小姑娘头上？

　　入夜知秋来到糯儿的房间，糯儿呼吸沉稳一旁的羽莹紧紧贴在小主子脸庞，她挥手拂过夜明珠让光晕再柔和些，“娘~”糯儿呓语“糯儿想你！”知秋瞬间泪崩，小女娃心里该有多苦，回头看向床榻，糯儿翻个身将头埋进羽莹柔软的腹部哼哼几声又睡熟了。

　　知秋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怀里掏出凤噙珠，这是她们凤族独有乃是身故后留给亲人最后的嘱托，那夜雷雨交加流星陨落之后凤噙珠就显现在她手上，知秋不敢信、不敢看，一直心存幻想，即使白潺带回主子仙逝的消息她依旧不肯信，今日看小主子就知道那孩子心里比她清除更比她坚强，想到这儿她捏碎了珠子-------

　　浮空显出幻影那是鸾宁，“主子！”知秋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知秋！”鸾宁仿佛就在面前看着她从小的玩伴：“知秋，北寒之地龙脉被魔力侵蚀，我与君上奋力修复但……”她双目似有不甘：“这魔力与龙脉有极深的渊源，我等恐力不从心，假若……”鸾宁低头沉思片刻重又抬头道：“万一我与君上有什么意外，糯儿，糯儿……”说到这儿作为母亲的鸾宁终是落下泪来，她眨了眨眼睛又扯出一个及其微弱的笑容：“知秋，糯儿就拜托给你了！”

　　“主子~~~”知秋伏在地上紧紧捂着嘴巴恐有哭声飞泻出去，“知秋，”鸾宁又笑了笑：“我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明日老君上将临，你也不用过分忧虑，也许，也许你不会收到我的凤噙珠。”

　　没有人能理解知秋现在的心情，能解开凤噙珠需要多大的勇气，事情过去这么久她依旧无法平复内心，鸾宁接着说：“知秋，我与君上定权力封印魔力，不会让它侵吞龙脉祸害天下苍生，糯儿是龙涎族的公主，生来就是龙涎之主，我的担心或许会成真，她……”鸾宁叹了口气：“算了，随她吧，不管将来如何掌管龙涎族之前你护她平安，置于将来，谁说的准呢？”

　　“是！”知秋应道：“知秋定不负主子嘱托将小主子看护成人！”

　　鸾宁的身形越来越淡，声音悠远“知秋~”忽然嘭地一声声断影散，知秋喊了声主子哭晕在地。

　　睡在娴梦园最里见的糯儿伸展开四肢，眉间闪出荧荧绿光绕着她弱小的身躯转了几圈又回到眉心，羽莹的羽翅动了动仿佛长大不少。

　　窗外晨光四溢扯动灰白的大幕糯儿眨眨眼，四肢百骸轻盈舒爽她跃身而起，羽莹扑腾着翅膀吓了一跳，不明白小主子为何变得身姿敏捷，有点超出她的想象，糯儿回手摸了把羽莹的头道：“吓到你了？”

　　羽莹摇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了半天没看出小主子有什么异常随即欢快的跟着用早餐，这是羽莹最快乐的时刻，“慢点吃，看你才多久就长这么大了，你还是小鸡么？”

　　被嫌弃的羽莹丝毫没有影响胃口，大口朵颐，好像谁跟她抢食一样，糯儿摇摇头没办法吃就吃吧正在长身体想到这儿她停住了，歪着头看着羽莹，这是锦姑姑送她的玩物，锦姑姑不会送只平凡的小鸡给她，“从进入开始你跟我一起练功！”

　　“咳~咳咳~”羽莹被噎住连着咳嗽好几声不敢相信地看着糯儿心道我想吃睡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

　　“对，你没听错，跟我一起练功。”糯儿看着她很认真的说，羽莹推开饭碗吱吱吱反对，还强烈表示自己可以少吃点，糯儿笑了，用手指刮了羽莹鼻子一下说：“就这么定了！”说完心情舒畅哼着小曲上课去了，羽莹愣了半天呼扇着翅膀跟上来表示再谈谈，糯儿哼了声昂首阔步走进儒世阁。

　　下午羽莹哭丧脸亦步亦趋跟在糯儿身后，就她那一步三摇的身姿把一旁的护卫看的抿嘴直乐，羽莹对着兵士翻个白眼心说我我那甜糯的点心，凉爽沁脾的果茶，还有甜美的午觉完了，啥都完了。

　　端坐于石台上献超又讲了接下来的练气口诀，糯儿让羽莹学习基础的打坐她刚坐在地上就被滚烫的石面惊得蹦起来边捂着屁股边吱吱吱控诉，这是要把我烤了，小主子你想吃烤鸡早说啊！

　　糯儿捂嘴笑了半天又沉下脸：“坐好，动一下罚一个时辰，超过三下晚饭没了！”

　　我？羽莹嘟嘟囔囔坐在石块上，屁股下一团火般她忍了又忍，烤糊就烤糊吧，随着身边糯儿慢慢闭上眼睛周边浮起白气她竟然觉得有点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