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之主》惜泽

41、第 41 章

　　穆清茜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晃，睁眼--------

　　她跟庄锦然及阿牛等弟兄都站在一座古城之外，厚重的城门透着诡异和神秘，城门上方，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不死城”，有个及其苍老的声音传来：“有贵客至此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大门吱嘎嘎，吱嘎嘎向两方开启，也不知这城门多久没开过了，陈旧腐朽的味道迎面扑来，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就像里面住了什么凶神恶煞。

　　大门吱嘎了许久，终于打开了，出乎所有人预料，简书瞪大眼珠子说道：“少~少爷，这里不会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吧！”

　　如果误入深山时所看到的都是幻境，那么现在--------

　　就像是原景回放，悠悠的绿草，潺潺溪水，嬉闹的动物们，远处高山，白云，绿树，若隐若现的古楼……

　　一列队伍由远及近，穆清茜转头看看庄锦然，心道什么人这么大阵仗，好比皇上出巡，前方二十四童子开路，沿路香薰，花瓣铺路，其后乐声潺潺，沁人心脾，八匹雪白的大象头戴宝珠迈着方步沉稳的走在队伍中，身后是宽大豪华的香车，金马武士护在左右。

　　“少爷，我们是不是升天了？”简书小声嘀咕。

　　庄锦然瞪了简书一眼，心说我哪知道，大概、可能、也许没死吧？

　　乐声停了，队伍来到穆清茜等人面前，硕大的香车被人打开，从里面下来以为白衣仙子般的少年郎，头戴玉珠，黑发垂鬓，肌肤如雪，唇红齿白，真有点像画中人，让穆清茜更加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少年郎冲穆清茜微微一笑，“贵人至此顿恪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完拱拱手，接着说道：“不知贵人突然来到不死城有何指示？”

　　穆清茜听着少年郎一口一个贵人，却丝毫没找到自己尊贵的感觉，既然远路而来，就算是路人也得让口茶喝吧，这人面上恭敬，实则毫无礼节，上来就问你有啥事？那意思就是有事快说，说了快走，这有点让她费解？

　　为何称她为贵人？

　　这不死城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顿恪是吧？”穆清茜问，她在城门外明明听到的是个及其苍老的声音，是不是说明欢迎她来到不死城的另有其人。

　　“是！”顿恪依旧含笑点头。

　　“你家祖上？”穆清茜想问，你家大人呢？

　　“家祖顿闵因年岁已高，城中事务早就交由敝人打理，贵人有何吩咐请直说？”

　　就在这外面，站在骄阳之下，虽说鸟语花香风景极美，但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没办法，人家主人没让你，你也不能硬闯啊！

　　“不急，不急，既然顿闵身体不适，也该前去探望，前面带路吧！”穆清茜总觉得稀里糊涂来到这里不能稀里糊涂出去，怎么也得弄清楚这不死城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吧？

　　再说了，她们想走，也得知道怎么出去才行啊！

　　“这~~~”顿恪面露难色：“家祖身体实在是不适宜接待贵人，不如还是请……”

　　顿恪的话没说完穆清茜就厉声断喝，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多少还是惧怕她的身份，至于这个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她不清楚，“怎么，我现在连见一见顿闵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不，不，贵人息怒！”顿恪紧忙回应，“就是家祖卧床多年，早已糊涂，怕得罪了贵人。”

　　“无妨，我略懂医术，带我去看看。”穆清茜挥挥手。

　　“是！”顿恪回头安排几乘软轿，由童子们抬着上山。

　　沿路云雾飘渺，童子们看似瘦弱，抬着软轿轻松自如如履平地，穆清茜忍不住乍舌，这少年郎到底是何身家，这顿家跟这龙涎珠有何渊源？

　　她所有的奇遇都跟这珠子有关，想到这儿手指拂过，碧绿的珠子仿佛看透她的心思朝她眨眨眼，脑海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主子亲临，老夫罪过！”

　　“你是谁？”穆清茜心中暗问，那声音喘息许久，终究是气力不济，没了音讯。

　　软轿停在楼阁之外，顿恪上前：“贵人，请！”

　　众人沿着廊亭一路向前，时而白鹤引颈高飞，时而彩凤踏云而至，身边溪水潺潺，锦鱼舞动，庄锦然暗叹，他们赢夏国的皇宫都自叹不如。

　　穿过正厅、花园，来到一所雅致的小院，“贵人远道而来，今日先歇息，待顿恪禀报家祖，再来觐见贵人。”

　　这话说的没错，穆清茜她们也的确需要休息，接二连三的不可思议让他们有点懵，随即说道：“嗯，劳烦了！”

　　“不敢，贵人客气！”顿恪随即施了礼留下几个小童打点带人下去了。

　　院子虽小五脏俱全，楼台亭阁，前厅后院，花坛溪水，甚是清雅别致，几个小童上了茶点，又准备了膳食，穆清茜让他们下去歇息，这些人才退下。

　　阿牛让人到门口守着，又亲自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才转回正厅：“主子！”

　　穆清茜喝了口茶，环顾在座的几个人：“爷，你看这里到底是不是幻境？”

　　庄锦然观察一路，也说不清，他沉思片刻：“倘若是幻境不应该维持这么长时间，另外，夫人可察觉到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穆清茜摇摇头，她想不通的就是这点，如果说在树林是毒雾所致，那现在呢？

　　当时明明都掉进泥潭，或者说她们一直就在幻境里？

　　“我要出去看看！”穆清茜起身，庄锦然也跟着走出小院，身后跟着简书、君书和阿牛。

　　院子后面有条幽深的小路蜿蜒曲折，几个人闲庭信步般慢悠悠往山后走，深处有瀑布撞击山涧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不知从哪跑来一名童子慌慌张张从几人身边穿过。

　　“去看看！”穆清茜说。

　　“不太好吧？”庄锦然说：“就算有事也是别人的家事，我们贸然过去不好吧！”

　　“倘若不弄清楚，我觉得我们是出不去的。”穆清茜头也不回的说，她加快脚步，如飞燕般射出去庄锦然紧忙跟上。

　　水声越来越大，堪称震耳欲聋，转过一片丛林，前面是一块冲天巨石挡在众人面前，巨石上刻着“九天涧”，往前没有路了，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壁，怪石嶙峋，就在穆清茜等人差异的瞬间，不知从哪冒出两名童子：“族中禁地，往贵人止步！”

　　这人从哪出来的，身形之快就连穆清茜都没看清楚，还是说此石有蹊跷？

　　不管心中有多少疑问，人家很明确的告诉你不能进去，你就算再好奇也不能硬闯，毕竟人家恭恭敬敬称一声‘贵人’，贵不贵的先不说，这里面的弯弯绕没弄清楚也不能贸然翻脸。

　　穆清茜摆摆手，跟庄锦然等人原路返回，“嗯？”阿牛疑惑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穆清茜问道。

　　“主子！”阿牛凑上前小声说道：“这两边的树林不一样了！”

　　“啊？”穆清茜这才向四周看去，刚刚来的时候，只顾着心中疑虑，却忽略了身边的一草一木，“你确定？”

　　“是！”阿牛肯定的说：“咱们上来的时候，身边都是柳叶针型的桓木，虽然稀少但我自小山野中长大，认得此木，而如今……”他小心的看向四周：“这里都是扇叶恒木。”

　　“既然都是恒木又何不同？”庄锦然问道。

　　“虽说都是恒木却有着天壤之别，柳叶形恒木虽说稀有，在深山老林也能寻得，但，这扇形恒木据我爷爷说，已经绝种上千年了！”

　　“你是说这木头……”简书摸着身边的一棵树张着嘴，“这树一千多年了？”

　　“老简你能不能听明白，不是这树有多老，多稀有，是我们从同一条路上下山，身边的树种却更迭交换，这才是重点。”

　　“奥，奥，对！”简书紧忙点头。

　　几个人不约而同回头，那块巨石早就不见踪迹，只剩白雾飘渺，就连水声都听不到了。

　　这？

　　“贵人！”突然出现的白衣童子把几个人吓一跳，“城主怕贵人山中迷失方向特让小的前来带路。”

　　“嗯！”穆清茜点头，心道是了，这地方甚是诡异，恐怕就算沿路下山也找不到她们住的小院子。

　　有人带路下山格外顺利，回到小院简书就嘟囔道：“娘的，这是啥鬼地方，怎么感觉浑身冷飕飕的，一个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牛！”庄锦然道：“那个童子出现之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些树有变回去了，都成了柳叶恒木。”阿牛皱皱眉说道，“是有人故意戏弄我们还是有什么蹊跷？”

　　穆清茜点点头，“都下去歇息吧，阿牛让弟兄警醒点，明日见到家主再说。”

　　“夫人可是要夜探山林？”见人都走了庄锦然说道。

　　穆清茜一笑，“世子爷害怕了？”

　　“怕什么，只是，”庄锦然上前一步，双手环住穆清茜的肩膀：“担心是真的，如果只是我自己，死也不怕，但是，夫人，我舍不得你死，允之这条命早就是夫人的了，上刀山下火海爷都要走在夫人前面。”

　　“行啦，别肉麻了。”穆清茜最受不了这个，她拍拍庄锦然的手：“反正我们已经是人家瓮中之物，再坏也就一死，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能稀里糊涂赴黄泉。”

　　俩个人本想歇息片刻等后半夜再行动，穆清茜刚刚躺下就被一声犀利的嚎叫声惊出一身冷汗，不是她胆小，实在是这声嚎叫穿透云霄，把她的耳膜差点震碎，那种惨痛的感觉直达你的心腹，就像你最亲的人经受着灭绝人寰的酷刑。

　　穆清茜的心就像被什么四分五裂，眼泪唰唰的淌下来，痛不欲生的感觉让她无法呼吸……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你没听到什么？”穆清茜疑惑道。

　　“什么？”庄锦然茫然的摇头：“什么都没有啊，阿牛？”

　　“在！”

　　“你听到什么了么？”

　　外间的阿牛：“没有啊，主子怎么了？”

　　“蛟儿~~~”穆清茜双目圆睁，一声哀怨的呼唤从喉咙深处发出，这一声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之后瘫软在庄锦然怀里。

　　“夫人~~夫人~~”

　　穆清茜昏过去了，庄锦然手忙脚乱，任凭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紧锁眉头痛苦至极的穆清茜，嘴角上扬，竟然笑了。

　　“蛟儿~~”

　　山涧旁，一个美丽的红衣少女冲着湍急的溪水喊道。

　　白影一晃激起大片水花，一条银蛟从水中跃出，红衣少女飞身跃起稳稳的骑在蛟背上，银蛟欢快的从瀑布中穿过，引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蛟儿，你越来越坏了……”

　　月夜，明月当空，巨大的岩石上，少女倚靠在银蛟身上，她有些伤感：“蛟儿，你看那片恒木林，又多了许多，你知道么，那是我们族人的战灵，不管死在何方，灵魂都会回到这个地方，成为一棵恒木树。”

　　银蛟点点头，少女抚摸着银蛟的头，“等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你将是守护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记住，他们都是我们的英雄，守护他们就是守护我。”

　　银蛟用头亲昵的蹭了蹭少女的手，伤感的呜咽着……

　　“蛟儿~~蛟儿~~”

　　穆清茜猛地坐起来，她茫然的看着庄锦然，似乎不知身在何方，“夫人，夫人，你醒啦！”

　　穆清茜……怔了半天，“我怎么了？”

　　“你突然昏过去了，可把我急坏了，洪大夫又没在，我也不懂医术，以后可不能这么吓我，半条命都没了……”庄锦然紧紧的把穆清茜抱在怀里，生怕又出什么闪失。

　　“哎~~”穆清茜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爷，你松手，我要被你勒晕了。”

　　“奥~”庄锦然赶紧松手：“没事吧！”

　　“嗯！”穆清茜点头：“就是心里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听到什么的哀叫……”

　　“蛟儿是谁？”庄锦然问，“蛟儿……蛟儿……”穆清茜反复念到，她的心又像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刀，疼得她“哎吆！”一声捂住胸口。

　　“怎么了？”庄锦然恐怕夫人再昏过去。

　　“心疼……”穆清茜的眼泪又唰唰的掉下来，她忍者剧痛推开庄锦然：“我要去看看。”

　　“去哪？”庄锦然没抓住夫人的衣袖，只得匆忙的带人跟在后面，只几个转身，穆清茜的身影不见了。

　　穆清茜像个游魂一样横冲直撞，她不知道要去哪，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在山林中飞跃，冥冥中有个什么东西在指引，她突然大喊一声：“蛟儿~~~”

　　风停了，月亮半遮面，时间仿佛停止了，顿恪惊愕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穆清茜，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穆清茜也愣在那，她是怎么来到山涧的，蛟儿到底是谁？月圆之夜顿恪带这么多人在山涧做什么？

　　“贵~贵人~~你怎么来了？”顿恪瞪了一眼身旁的壮年男子，“赶紧的，扶贵人去歇息，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穆清茜拨开上前的小童，往前一步，山涧幽深，下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和什么拍击石壁的声音：“少城主这是要捞什么宝贝么，非得半夜来捞？”

　　顿恪：“哪里，让贵人见笑了，这是族中规矩，要在年尾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祭奠祖宗亡灵！”

　　穆清茜扫了一眼祭台，没看到祭奠用的果品，却意外的扫到……

　　那双眼睛在对上穆清茜的眼神后慌忙躲闪，身体不自觉地往暗影处躲了躲，穆清茜还是能看出他中原人，这里也被什么势力渗透了？

　　他们要做什么？

　　顿恪身边的中年男子轻咳一下，微微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顿恪皱皱眉说道：“贵人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本是族中禁地，不适宜旁人围观。”

　　这话说的就相当不客气了，又下逐客令的意思，你不走就撵人了。

　　穆清茜冷冷一笑，她又往前一步，堪堪的站在崖边，下一步就要跳下去的意思，“别……”顿恪急了，他想伸手抓住穆清茜，却被穆清茜狠狠的甩了一鞭：“谁给你的胆子？”

　　顿恪吃痛，手背皮开肉绽，伤的不轻，他有点恼羞成怒，转头跟身边人交换了个眼色……

　　“主子~~~”阿牛飞一般窜过来，身后是庄锦然一行人：“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就在穆清茜诧异的瞬间，山顶传来什么东西嘶吼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撞击声，似乎还有人的叫声：“去看看！”穆清茜顾不得看顿恪的脸色，直接消失在黑幕中。

　　“这是哪？”

　　众人在发出那些怪声的石壁前再一次脚下一空————

　　“娘的，这是又回来了？”简书骂了一句，面前还是那个山洞，周围上百只怪兽虎视眈眈，不知是不是简书的这句话激怒了它们，领头的怪兽仰着脖子：“嗷呜~~”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怪兽们咆哮着冲向穆清茜等人，等真的交上手才发现，怪兽看上去身形庞大却灵活的很，上窜下蹦，左右躲闪，庄锦然的剑法有多快，十几剑竟然剑剑刺空，穆清茜的蟒鞭每次都甩在怪兽身上，竟然有种兵刃相交的感觉，这怪兽的皮到底有多坚硬，削铁如泥的蟒鞭都无济于事？

　　穆清茜有点慌了，对手太强大，且数量众多，就算是轮番上战，这几个人最终也会精疲力竭而成为怪兽口中食。

　　一头怪兽从天而降直接撞到庄锦然身上，庄锦然正与面前的几头怪兽厮杀，毫无防备，被砸个正着，脚下失控，半个身子陷进淤泥里，穆清茜知道那泥的厉害紧忙甩出蟒鞭缠在庄锦然腰上，手腕用力，想把人拉出来，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就是，面前几头怪兽身形的速度，在她分神的瞬间，一头怪兽的前爪腾空而起搭在她的肩上，带着腥臭的嘴已经到了她的脖颈，穆清茜纤细的脖子在巨兽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夫人，别管我……”庄锦然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喊道。

　　“哎呀~”简书不留神胳膊被怪兽咬住，他想挣脱谈何容易，“主人……”阿牛一脚踢开怪物，飞身朝穆清茜奔去，但是，来不及了……

　　怪兽锋利的牙齿已经刺到穆清茜的肌肤，要么她撒手不管庄锦然，眼整整看着庄锦然被淤泥掩埋，要么她奋力甩出，把庄锦然带出淤泥，那她的脖子……

　　鼻息间的恶臭丝毫没有影响穆清茜的判断，她狠狠的甩动蟒鞭，庄锦然被腾空拽起的同时心痛的闭上眼，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要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