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之主》惜泽

35、第 35 章

　　东西还不少，七八个箱子排满厅堂。

　　青媛亲自上前打开箱子，青浣扶着王妃移步上前：“我听说西南疆域严寒无比，这是我新得的上好狐狸皮，让他们给你做了件大氅，本来想着过年送给你，既然要走，就带上吧！”

　　“谢母亲！”庄锦然也起身来到近前，这件狐狸大氅真是没得挑，毛色润白一根杂毛都没有，看上去就暖和。

　　“还有这件，给江姑娘的，来试试！”庄王妃回头冲穆清茜招招手，那神色真的就像招呼自己孩子。

　　穆清茜紧忙配合：“还有我的，多谢王妃娘娘，月苗，赶紧给我穿上试试。”

　　月苗上前将这件狐裘披在穆清茜身上，雪白的毛色配上鲜红的锦绣，雍容华贵，再配上穆清茜这张小脸，这身段，假若雪天赏梅花，恐怕梅花都黯然失色。

　　“太漂亮了，爷，好看么？”穆清茜俏皮的对庄锦然眨眨眼，小女孩的表情跃于脸上。

　　“好看！”庄锦然由衷的说，他凑过去对着穆清茜耳朵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庄王妃站在那不得不承认俩人真的很般配，这要是她的亲儿子，估计嘴都得咧到耳后了，想到这儿她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暗自叹了口气。

　　“这里是一些珍贵药材，你们出门在外总有方不方便的，多备些总是好的。”

　　这些东西可比狐裘让穆清茜喜欢，手一挥：“长旺，赶紧收起来。”就怕有人抢一样。

　　后面这两箱是你两个弟弟准备的，“辰儿、寻儿来跟你们兄长说说是什么！”

　　庄锦辰几步上前：“大哥，我为你准备的是一把暗弩，听说恪瓮族野蛮狠毒，你此去定要保证自己安全，你也不习武，这个东西小巧玲珑杀伤力强，最重要的是这个箭矢……”说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百只箭，他拿着那个箭递给庄锦然，“大哥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

　　这个□□确精巧，特别小，能藏在袖中，箭更小，他刚刚还在想这么小的箭能射死人么？

　　箭头上有个灰色的小疙瘩，他用手指抠了抠。

　　“别，大哥！”庄锦辰紧忙说：“这个东西能炸！”

　　穆清茜眼神一变，凑过来，这就是当初要她命的东西，不过那个箭可比这个大多了，庄锦然听闻哈哈笑道：“果然是好东西，还是二弟了解我，大哥谢过了！”

　　“就二哥了解你，我就不行了！”庄锦寻仰起小脸撅嘴道，“大哥还没看我送的东西！”

　　“好，好，寻儿送的东西最合大哥心意。”说着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来看看我们寻儿给大哥准备什么了！”

　　“哗……”箱盖翻开，庄锦然……

　　穆清茜……

　　王妃一言难尽，庄锦辰冷冷的哼了一声。

　　庄锦寻等着大哥表扬他，目光殷切的望着他，庄锦然：“哈哈哈~~~寻儿对大哥最好了，把自己珍藏的宝贝都给大哥送来了，大哥谢谢寻儿！”

　　“这个，这个是给大嫂的。”庄锦寻俯身拿起一个粉嫩嫩的布娃娃，“我想让大嫂给我添个这么漂亮的小侄女。”说完往穆清茜怀里一塞，在场的人都掩嘴而笑，只有她脸唰的红了，庄锦然还跟着起哄：“寻儿为什么想要侄女，要个侄儿不好么？”

　　“也行，我不挑！”庄锦寻一本正经的说。

　　“哈~~~~哈~~~行，到时候让你大嫂生个侄儿、侄女陪你玩，说好了你可不许欺负她们。”

　　说的跟真事一样，穆清茜直翻白眼，庄王妃掩口轻笑：“寻儿，多大了还闹你大哥，赶紧下来。”也只有面对年少天真的庄锦寻王妃娘娘那张脸能露出这么真诚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不管是谁看到这副母慈子孝的场景都会羡慕不已，刚刚从皇宫回来的庄王爷有幸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没有比这个更让他愉悦的了，这才是家的感觉。

　　众人见礼，王爷大手一挥，今晚设家宴，在场人等全部参加。

　　送走王爷和王妃，三位姑娘急忙告退，尤其那位管姑娘，上回被穆清茜教训一回多少还心有余悸，脸上维持着假笑，小心翼翼抬眸望着穆清茜，都没敢正眼看世子爷的脸，她们这种身份说到底最后还是要看当家主母的意思，王妃虽说现在还是一家的长辈，到底她们世子不是那位亲生的，关系又不怎么样，若再不知深浅后果不堪设想。

　　庄锦然点点头，没说话，自打被王妃送进来都好几年了，除了逢年过节能见上一见，平时都没说过话，这几位倒也安稳，平日很少逾越，后院之事还是主母说了算，他看向穆清茜。

　　穆清茜微微一笑：“几位姑娘辛苦了，先下去歇歇，晚宴别误了时辰就好。”

　　三位齐声说：“是！”

　　柳姑娘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站了这些时候脸色苍白，“柳姑娘身体不适？”穆清茜问了句，这几位怎么说名义上也是世子院里的人，若有病不得医治，怎么也说不过去。

　　“没~~”柳叶慌忙垂眸，手指捏着帕子又青了几分，人家不说穆清茜也不多事，挥挥手说下去歇着吧，几位带着丫头走了，穆清茜看着柳叶的小丫头皱皱眉。

　　“怎么了？”庄锦然问，“这个人有什么不对么？”他都分不清谁是谁，“没事，就是觉得几位貌美的佳人放在世子后院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庄锦然戏谑道：“要不然……”他歪头痞笑，目光殷切。

　　穆清茜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世子爷要是喜欢……”

　　“你我大婚就放她们出去吧！”庄锦然打断穆清茜的话觉得有必要摆明自己的态度，借助穆清茜悍妇的名声将身边的女人清理干净，也防止其他人再动歪脑筋。

　　“啊？”穆清茜突然感觉又被某人耍了，她哼了一声转身朝中院内院走去，庄锦然疾步追上，几乎贴着穆清茜的耳朵说：“夫人是有名的悍妇，夫君身边怎可容她人安睡。”

　　穆清茜猛地停住脚步，庄锦然下意识摸着脸上的伤疤往后退了半步，他嘿嘿尬笑道：“如今连皇上都知道了，夫人真的名扬整个赢夏国了。”

　　穆清茜……她笑了，笑得温柔，笑得委婉，庄锦然觉得后脖颈发凉，他又后退半步：“夫人……”

　　穆清茜手握长鞭指着庄锦然，眼神扫过不远处的身影怒道：“庄允之你给我听好了，日后倘若身边再有什么莺莺燕燕，姑奶奶就废了你！”

　　庄锦然瑟缩着堪堪躲开蟒鞭，小心翼翼说道：“是，夫人教训的是，我再也不敢了，但凡看别的女子一眼，夫人挖了我的眼珠当泡踩。”

　　“哼！”穆清茜甩了下蟒鞭转身回屋，只留下可怜的世子爷冷风里站了好久才追上去。

　　庄王府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这一年就没消停过，虽说如今也不算安稳，王爷的案子还没定罪，庄锦然明日之行吉凶未卜，好在这一刻一家人能团聚，庄王爷特意洗漱换了衣服，早早等在前厅。

　　王妃也盛装前来，看起来格外重视，庄锦辰一身象牙白的锦袍，外罩青色绣云纹斗篷，少年还未成人已经有了玉树临风的感觉，庄王妃满意的点点头。

　　再看庄锦寻，周身炫红，像冬日暖阳下迎风起舞的彩蝶飞进来，后面跟着战战兢兢的小厮，“母亲，母亲~~~”

　　“仔细摔着，多大了还毛手毛脚的。”庄王妃笑容满面俯身揽小儿子入怀，“待会儿安稳点，别给你大哥添麻烦。”

　　庄王爷在旁边笑着说：“寻儿喜欢他大哥，由着他去吧，亲兄弟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庄王妃……随即笑道：“王爷说的是，这孩子最重亲情。”

　　“嗯！”庄王爷对小儿子也十分溺爱，“他上面两个哥哥护着，对他不必太严苛。”

　　庄王妃揽着庄锦寻的手紧了紧，目光温和慈爱，她伸手捋了捋儿子的鬓发微微叹了口气：“他总有长大的一天。”

　　“我才不要长大，”庄锦寻嘟着小嘴对母亲撒娇：“我要这样赖着母亲一辈子！”

　　“好，好……”

　　青媛上前施礼：“王爷、王妃，世子到了！”

　　庄锦然牵着穆清茜的手缓步而入，不知是不是灯光的映照，脸上那道疤痕格外明显，看的庄王爷忍不住别过眼神，而盛装下的穆清茜则更显明艳，特意穿着新得的狐裘，真有点过年的意思。

　　紧跟在身后是长旺和月苗，而后是三位姑娘，一众人浩浩荡荡进了正厅，各自施礼后，庄王爷很高兴，言语上也格外温和：“今日家宴不必拘束，程烈，让他们上菜吧！”

　　庄王爷后院也有几位侍妾，这么多年均无所出，也不太得宠，大概是王妃特意安排，并未出现，穆清茜不知道，她平日也不关心这些，但是玉琬在王府时日更长，她是知道的，落座的同时皱了皱眉。

　　按说家宴，她们这种没见过世子几面的人都来了，伺候王爷十几年的人却没资格坐在这儿，这里面？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柳叶，昨夜……

　　王爷高兴，让人拿出珍藏多年的花雕，人人有份，就连庄锦寻都闹着要了个杯底，庄王爷举杯，众人共饮，穆清茜很少饮酒，闻了闻，还挺香的，轻抿了一口，入口绵滑，后味悠长，没想象中的辛辣。

　　庄锦然倒是常喝的样子，一口喝去小半盅，他歪头对穆清茜说：“这酒有二十年了，好喝么？”

　　“二十年了？”穆清茜小声说。

　　“嗯，”庄锦然声音更低了：“当年父王大婚的时候留下的，母亲曾多次提过，说这酒要留着给我大婚喝。”

　　穆清茜……

　　庄锦然又往这边凑了凑：“放心吧，这酒多着呢！”

　　“我？”穆清茜默默翻个白眼，心道我是担心酒不够？这都哪跟哪啊？

　　这位庄世子也不知怎么对这酒极为执着，他又喝了一盅接着说：“喜欢么，不喜欢到时候咱换别的。”

　　穆清茜：无语

　　庄王妃捏着锦帕试了试嘴角笑着对王爷说：“看世子和江姑娘多般配，王爷当初的决定是最好的。”

　　庄王爷看过去，呵呵笑了几声：“还是王妃慧眼，知道允之的命中之人就是这位江姑娘，等他们回来，边境安稳，也该给他们大婚了！”

　　王妃垂目含笑：“那是自然！”

　　柳叶捏着酒盅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抖了抖，几根青白的手指像毫无生命的玉骨，透着丝丝凉意，着淡蓝色的镶银边的长裙，素雅、高贵，发钗简单，只一串珠花，珠花之上是铂金打造的一对蝴蝶，薄如蝉翼黄的透明，在发丝间微微颤动恍若展翅。

　　而就在众人举杯共饮的时候，那双蝴蝶真的展翅了，灯光悠黄，蝴蝶神不知鬼不觉飞向穆清茜，轻飘飘落在她的头上。

　　玉琬猛地起身，她晃了晃头苦笑：“王爷、王妃，玉琬告罪！”说着单手扶额，小丫头见状紧忙上前来扶：“小姐~~~”

　　王妃满眼的慈爱：“这孩子可真没口福，这么好的酒几杯就醉了，下去歇着吧！”

　　玉琬弯腰施礼，脚下虚浮，她踉跄着朝庄锦然、穆清茜福了福，穆清茜对玉琬印象极佳，见状起身问道：“玉姑娘怎么样，待会儿让洪大夫煮碗解酒药给你送去。”

　　“谢世子妃……”玉琬说着身子往前冲去，穆清茜伸手扶住她，怎么醉的这么厉害？

　　耳边有细语传来：头上有东西

　　小丫头扶着玉琬下去了，穆清茜目光深远，她回头扫了一眼管婷和柳叶，管婷正端着一脸不自然的笑容向王妃，柳叶也是如此，她轻轻抬手，一片金粉飘然而下，似乎没人察觉。

　　只柳叶藏在袖中的手指更加冰冷，她觉得那不是自己的手指，是冰，是雪，是要折断的枯枝，室内温暖，她的后背刺骨。

　　明日一早庄锦然便要启程，庄王爷又嘱咐几句，西南之行凶险，遇事多多思量，庄锦然含笑应允，他如今觉得看不透自己这个爹，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家宴早早结束，庄锦然一行人告辞，步入世子院，身后小丫头惊呼：“小姐~~”

　　穆清茜心里暗暗冷笑，没完了，她转身-------

　　柳叶脸色苍白软软的靠在小丫头身上，看上去像个没有生命的稻草人，昏暗灯光下没人看到两行热泪从紧闭的双目流下，看似单薄的柳叶在丫头肩上慢慢下滑，“小姐……”

　　小丫头手忙脚乱，今晚赴宴只带了一个丫头，有点扶不住了，她恳切地瞧向管婷的丫头，希望能来帮帮忙，管婷不敢擅自做主，她往后躲了躲。

　　不管柳叶有什么问题，穆清茜在这个时候都不能装没看见，她刚要抬腿月苗说：“主子，奴婢去看看！”

　　月苗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只觉得这个女人在世子爷面前装柔弱可恨，她上前一把拽起柳叶：“柳姑娘，您是喝多了，来人，把柳姑娘送回去，顺便也送碗解酒汤！”

　　匆匆跑来几个人架起柳叶，穆清茜蹙眉，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的这会儿醉成这样，她看了看庄锦然，世子爷还在原地等她，丝毫没回头看那位柳姑娘，她叹了口气想，这也是个可怜的人，“月苗，让洪大夫给柳姑娘瞧瞧！”

　　被人拖着往后院走的柳叶真的就像一片叶子，干枯的就像一张纸，一个水头极好的玉坠子从衣领处滑出随着身体起伏晃了晃，在经过穆清茜身边时眼睛蓦地睁开了……

　　“轰！”一声巨响

　　“夫人~~~”

　　“小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