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杀》江遥夏SY

18、双胞胎

　　在这后来，祁染无论多少次想起那晚发生在ISK里的事，依然不能停止自责。
　　甚至没办法不去思考如果。
　　如果当时考虑得再深入一点就好了，如果当时查得再彻底一点就好了，如果……如果当时没有草率地认为女调酒师只是个毫无关联的局外人.那么，一切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ISK餐厅。

　　游戏第三轮。

　　上了膛的枪缓缓停下。

　　从枪口到枪柄，贯通两个地狱。这一头是Luo，那一头，自然是女调酒师。
　　祁染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女调酒师脸上转瞬即逝的邪笑，竟心生一丝不安感。
　　对，不安。不是恐慌，更不是措手不及，而是觉得有什么重要细节被忽略了。

　　“哥，不对劲。”不远处的姚烨也警觉了起来。

　　首先，姚烨的情报从来不会错。他是天生的猎人，没有猎物能逃得过他的追杀。姚烨说调酒师只是普通人，调酒师就只能是普通人。相对的，他说调酒师和教授只是单纯学生和导师的关系，那他们就绝对不会有其他关系。

　　而且，Luo也说过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撇开“救命恩人”这一层关系不说，以Luo对祁染的了解，以及瞒着他的那件事，他是万万不敢在祁染面前撒谎，更不会去触怒的，不然一百条命都不够他死。唯一的办法就是臣服，并说实话。
　　所以，既然这姑娘的确是个普通人，不牵扯到教授，也不为86号而来，她在看到游戏结果后出现了那种反应，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想要Luo的命。

　　至于为什么。为财？为情？还是因为有仇？

　　祁染也不得而知。

　　Luo卖的是消息，买的是也是消息。一买一卖，很多人命搭进去，很多杀孽背上身，出现这么一个接近他想把他扒皮抽筋的人，再正常不过。
　　但是为什么？

　　祁染看向站在她左边的女调酒师，为什么这姑娘的表情和moon那么像？明明长得毫无相像之处。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只排查了姑娘和教授的关系，偏偏忽略了她和其他人的关系呢？

　　心灵感应告诉祁染，姚烨也和他有同样的感觉
　　这时，姑娘已经抖着手拿起了枪。
　　祁染在这姑娘脸上看到了慌乱，委屈和无奈，却在她眼里读出了痛快，激动和迫不及待？

　　“哥，原计划？”姚烨察觉到了他哥的忧郁，瞄准仪里，祁染不着痕迹地摇了一下头。
　　意思是暂时不要动。

　　他特意选在餐厅正中间玩“碰运气”游戏，就是为了方便姚烨瞄准。三人围坐在下沉式沙发里，调酒师在左，Luo在右，连成了一条直线，正好是姚烨的击杀位置

　　同时，利用角度完美避开了位于中间的祁染，刚才，待luo暗中安排的所有人就位以后，姚烨挑了位置最好的那位狙击手，一刀抹了脖子，自己顶上，并用变声器模拟了那人的声音，所以Luo始终认为最妥当的那位手下，其实已经变成了姚烨。
　　他们的原计划是：当调酒师对着Luo开枪时，姚烨也会对着Luo开枪。之后无论调酒师会不会用枪，用得怎么样，这一枪都会由姚烨代替她完成。

　　因为祁染装进枪里的子弹，是空包弹。

　　而姚烨的狙击枪里装的，是实打实的达姆弹。

　　达姆弹的扩张性特别强。击中目标之后，狰狞的弹头会会像烟花一样在体内炸开，撕开你的皮肤，剧痛之后是更加恐怖的剧痛，但却并不会马上致死。并且经过姚烨打磨改造之后的子弹完美无缺，只要被击中，人就会在漫长而痛苦的折磨中意志涣散痛苦绝望，一点点走向死亡。
　　祁染由此骂姚烨是变态。

　　姚烨简直是哭笑不得了，“这就变态了？对付这种人就算再变态一点都不为过。哥你忘了他是怎么为了避人耳目让那些孩子带消息出去，害得孩子们一个都没活着回来的？那些孩子们才六岁。哥你忘了我们六岁的时候也被迫带过毒，被打断腿，忘了那些走投无路的日子了？”

　　“怎么姚烨，你是觉得我不想杀姓洛的？”

　　“当然不是。”姚烨干脆地否认，“我就是不喜欢你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你只能对我留情。”

　　祁染也笑了，“这两个留情是同一个意思啊？”

　　〝就算不是同一个意思，那也是情。爱是情，恨是情，所有的情绪都是情，如果不在乎，根本不会有情，更不会有恨，哥，你所有的七情六欲都
　　只能是我的。”

　　“臭小子，这些话哪儿学的？”

　　当然是电影里啦哥哥~

　　“什么电影啊？”

　　“哥，你不是说电影都是骗人的吗？

　　“那也要看是什么电影。

　　〝就是我和你主演的电影啊哥，你要看么，我共享给你啊哥，我们一边看一边……

　　“做梦。”

　　“梦里也行，上回不就在梦里…
　　“梦里怎么了？说啊姚烨，就在这里说，大声说，不仅要让我听见，还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哥，你乖，今晚结束后好好哄你，好不好。”

　　姚烨说完这句话，祁染抬起了头。今晚月圆风劲，星光在肆笑，远胜过面前Bones酒吧里的火
　　光烁烁。
　　"姚烨"祁染的声音像劈开月光的利刃，既温柔又性感。

　　“那就跟我一起活下去吧。”

　　女调酒师颤抖的手逐渐笃定。
　　取而代之的是看似认命实则势在必得的冷静沉着。只见Luo面不改色，眼里没有任何慌乱，背靠沙发，看着调酒师说，“动手吧。”

　　姑娘故作犹豫，“老板，我…

　　“没关系，我的命本来就是祁哥的，跟你无关。”
　　Luo这是在在讨好祁染？

　　他对祁染的忌惮来自过往被祁染救过一命，以及“祁公子”这个名号给他带来的无尽财源，既是被迫的，也是心甘情愿的。但现在，他的“救命恩人”对他起了真正的杀心，自保当然是第一位。
　　所以，在刚过去的十几分钟里，不仅姚烨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Luo也在见招拆招，大概这会儿连保命的路子都不止一条了吧。

　　祁染盯着姑娘手里的枪，口袋里是轻易就可以握到手心的折叠刀，姚烨伪装成了Luo安排的狙击手，一刻不停地盯着，只要动动食指，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就会成为他的枪下亡魂。
　　然后嫁祸到调酒师身上。
　　可是，这个虽是心血来潮却十分周密的计划，却因为这个毫无关联的调酒师起了变故。
　　姚烨的手心都有点出汗了，不是其他的，是担心他哥哥的安危，如果不是任务，他恨不得一步跨到他哥面前。

　　“那.…老板，对不起了。”

　　调酒师深吸一口气，用力扣动了扳机。子弹应声而出，呼啸着奔向Luo
　　但不是她的子弹，是姚烨的子弹。

　　姚烨第一次没有听祁染的话暂时不动，他偏要动，偏要杀了Luo，他早就想杀了他了，这个男人总是对他哥笑得一脸荡漾，仿佛是知己，呸，他有什么资格当知己。

　　当个死人岂不是更好。

　　如果不是祁染第一时间用心灵感应控制了姚烨的动作，那这枚子弹就不只是打中Luo的手臂了。

　　Luo不躲不闪，稳稳坐在沙发里，看似是对游戏规则的服从，在原地挨打，实际是断定女调酒师根本不会用枪。他不知道的是不远处他以为是自己人的位置有一杆冰冷的枪正对着他，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Luo中弹的瞬问，另外三枚子弹划破了光明。
　　目标都是调酒师。

　　一枚击飞了她手里的枪，一枚钻进了她的右肩，最后一枚正中膝盖。全面解除武力，但命丢不了。
　　那张有点姿色的脸忽然就变得煞白，世界暂停，继而疯狂汹涌，来自不同部位的剧痛让她一下子跌到了地上，重重倒在黑色长绒地毯里，发出一声声闷哼。

　　空尖弹在Luo身体里翻腾，搅烂血肉，搅得他额头冒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达姆弹没有弹头，姚烨的杀意从来都不是温柔的，如果不是被迫射歪了，瞄准的就是心脏。毫无疑问。
　　障眼法之下，Luo没有怀疑子弹的来源，咬着牙，气息低沉，“祁染这您满意了？，

　　不管祁染满不满意，姚烨是非常不满意，他在耳机里质问道，〝哥，为什么控制我，为什么阻止我。”
　　但显然祁染现在没法和姚烨解释太多，说如果不这样，射向调酒师的就不会只是三枚子弹，就会是三倍的子弹。说Luo是想把当年的“救命之恩”还给他，所以才当了活靶子。说虽然不知为何，但他想保调酒师的命？

　　“满意？”祁染皱起漂亮的眸子虛张声势，“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跟你在这要这种游戏？啊？

　　“祁哥，我暂时没查到刚才在Bones后巷里对您开枪的人是谁，但是不瞒您说，我把这姑娘留在身边确实是想搭上教授的线。你知道的祁哥，谁都不会嫌钱多，送上门来的机会，总不能不要对吧。
　　“再说了祁哥，这姑娘来Bones 上班之前，您还没来找我要教授和另一个人的下落…….
　　腕骨粉碎的疼痛让Luo几乎没法继续说下去，他在围过来的几名手下的帮助下，拿起一旁的Whisky浇到整条手臂上，立刻痛得倒吸一口凉
　　气，好半晌之后，才用不知哪来的力气说，“所以祁哥，如果硬要说我是同伙，那真是冤枉我了。
　　Luo这一招反客为主，反倒让祁染无话可说了。

　　正当他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避开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时，餐厅角落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洛老板，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嘛？”
　　“呵。”祁染听见姚烨冷哼了一声，余光瞟向那人的方向。他像他弟弟一样哼了一声。怪不得一晚上没出现，原来藏在这儿呢。
　　这么看来姚烨发现得比他早。
　　冰冷的高跟鞋声到了跟前，Luo才用力抬起头，“这个时候就别落井下石了吧，Moon姐。”
　　来人正是满月。

　　那位自“天使炸弹”之后就消失不见，据祁染所说可能在哪里养伤的，Su的二号杀手。

　　Moon

　　只是今天的满月完全不同。

　　上次在蓉城那所法院里，她是短发，职业装，颇有白领风情，现在是如瀑布一般的长发，显山露水的晚礼服，微卷的秀发遮住了足足半张脸，另外半张露出来的脸上，妩媚不减，美艳更盛。
　　“我落井下石？“Moon脚步款款，停在左侧第一个鱼缸和餐厅立柱之问，避开了所有藏在暗处的枪口。

　　“Moon姐，您看我这样子，今晚没法交易了。”
　　“是么，第一和第二的待遇果然不同呢。

　　瞧这语气酸唧唧，她迅速扫了一眼祁染，还看向了餐厅玻璃窗外漆黑的夜，就像看穿了姚烨的所在一样，接着似乎是对着空气说，“祁哥，好巧啊。
　　祁染没说话，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调酒师身上。

　　刚才还觉得调酒师的表情和Moon像，她就出现了。那一头应该是假发，至于为什么遮着脸，大概是那时候耳钉男身上的炸弹爆炸时，她炸伤了脸？

　　Moon看向瘫在地上的女调酒师，继续说，“哟，现在连普通人都不放过了啊洛老板，你真是饿了。
　　气息微弱的调酒师似乎知道是在说她，从凌乱的头发里抬起眼睛，看了一眼Moon。

　　只一眼，她的眼神就变了。

　　别人的角度可能看不到，但从祁染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调酒师刚才还绝望的眼睛里，此刻亮起了不可置信的光，是那种只有见到了至亲之人才会有的温暖和欣喜。

　　祁染有些摸不着头脑，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Moon姐，抱歉，今晚所有费用都算我的。
　　“这就把我打发了？”
　　“不然Moon姐想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我想怎么样。”
　　"那？"
　　和Moon一同来餐厅的那位男士走过来，似乎是想给她出头，没想到被她一个反手开枪爆了头，肮脏的血溅了一地，溅上鱼缸，惊动了无情的热带鱼。
　　“那什么啊，洛老板？”

　　Moon虽然不知道86号的计划是什么，只是制造了点混乱，目的是随便给他们创造点机会，没想到阴差阳错给地上的女调酒师创造了机会。

　　这时，调酒师忽然在祁染面前坐了起来，不顾大颗大颗的汗从额头上滴下来，深深地看着他。有一股强烈的力量拉着祁染蹲了下去，他把耳朵湊到了调酒师嘴边，问，“有话跟我说？”

　　姚烨以为调酒师心怀不轨，正要狙杀她，被祁染凶狠的心灵感应又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有……”姑娘只说了一个字就痛得发抖，还是挣扎着说，〝我约了教授，就在……….下个星期，只要你帮我杀了Luo，我就告，告诉你…

　　"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倒也是。”祁染点点头，“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还有，为什么你看到Moon这么激动？”

　　“还能为什么……

　　因为姓洛的杀了我父母，至于Moon，提到她，这姑娘满脸温柔，十分吃力地举起右手，把手腕的月亮纹身给祁染看。

　　“虽然她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她是我的双胞胎
　　妹……
　　姑娘本就艰难的吐字骤然停了，随着一声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陷入一片死寂。
　　一颗猝不及防的子弹从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窜出来，狠狠贯穿她的左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