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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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露珠从草间滚落，啪唧一下落到地面上。
莫阳村村口的紫薇花开得烂漫，在晨风下轻轻摇曳。紫薇花的美大方典雅，不落俗地却也不拘泥于高贵。
突然，马蹄声阵阵，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只见三个头戴草帽、身披蓑衣的陌生人骑马而来，马的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扬起阵阵尘土。
村子里的人一早便起了床，男子则前往稻田处施草灰肥。女子则结伴在溪流边浣衣。
此刻在村口处浣衣的女子们看着眼前三个骑马的陌生人，各个都停下捶打衣服的动作，警惕地望着他们。
莫非是村子里有人犯事了？
她们想着，害怕起来。
“吁！”
马背之上，为首的女子林土土看到在溪边浣衣的村民们，拉起缰绳。马随之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停下脚步。在她身后，矢一和矢二也跟随女子停下。
村民们愣愣蹲在溪边，看着林土土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下，径直向她们走来。
她长得十分清秀，白皙细嫩的肌肤是常年在太阳底下劳作的农民所没有的。
“请问你们知道来村里帮忙耕种的士兵们住哪吗？”
林土土走到溪流岸边，开口问道。
走进这么一看，她发现这里的村民身上装着的衣服布料均是最差的粗布，而且明显能看出打丁缝补过的痕迹。
听着眼前人一口标准的官话，村民们面面相觑，她们没想到林土土会同她们搭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其中一位年纪最轻的女子最先反应过来，她轻轻抬起了手，“我知道。”
“那可以劳烦你帮我们指下路吗？”
年轻女子用力点头，抱着放衣服的木盆，熟练地跨过河流，踏着修整过的石坎三两下便上了岸。
“那麻烦你了。”
林土土微微笑着以示对眼前女子的感谢。
“不过我们村子里的路有些难认，还是我带你们过去吧。”
李锦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
那两个士兵是住在稻田间，还得从村口处拐三条小道才能找到他们。
“那太谢谢你了。”
林土土回着，又开口问道，“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锦。”
年轻女子回着，脸上露出一个腼腆淳朴的笑容。
“我叫林土土，你叫我土土就好了。”
眼前这个女子虽生得不算好看，但淳朴良善的神情给整个人镀上一层柔柔的光环。
“土土。”
李锦在心里轻声叫着，抱着木盆的脚步越发轻快。
“你们说这是来做什么的？”
“看着像官府的人，又不太像。”
她们走后，在溪边浣衣的女子悄声议论着。
不一会，村口里来了三个骑马的陌生人这个消息顺着浣衣的女子传遍整个村子。
另一边，李锦拘谨又略带兴奋地拿着木盆带着她们走向士兵家。
这些士兵在村子里都十分受人尊敬。因为周国人本就尚兵，加之这些士兵来到这里给他们带来了许多之前不知道的种地法子。
今年这田里稻苗的长势比起往年，好了许多。
一行人从村口向右前走，路上并没有遇到人。
一直向前走拐过三条林间小道，道路尽头处，一大片稻田赫然眼前。
远远望去，可以在看到稻田前零散分布有两三座房屋。
中间那一座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便是两个士兵的落脚地。
临行前，三人再次向李锦表达感谢后，便直奔向士兵处而去。
太阳渐渐从山边探出头来，稻苗的露珠在晨光上一闪一闪发着光。
农民们有些担着草木灰在稻田里为秧苗们施肥，一层一层的草木灰滋润土地，为秧苗生长提供养分。有些农民则在农田里手动除着杂草。
风吹来，他们擦完脸上的汗，继续劳作。
林土土看着这里的稻苗，发现他们稻苗分蘖的数量并不多，大多集中在三到四株，应是肥力不足所致。
她沿路走过田间小路，一路往前走。
“封主，那些农民居然都没发现我们耶。”
矢二发现农民们都弯着腰在田间劳作，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是啊，他们很勤劳。”
林土土回着，欣慰中又带着点无奈。
这些农民这么勤快认真地耕种，弯着的腰没有直过，到头来也只是堪堪填饱肚子。
突然，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
“请问三位来这是有啥事？”
闻声，林土土停下脚步，转身一看，是一个身穿藏青色粗布胡服的青年男子，黝黑健壮。
“我们是来这找入住此地的两位士兵。”
她回着，此刻三人已经走到士兵们居住的茅草屋前。这青年背着柴火，也刚好走到这屋前，应该就是两位士兵其中之一。
“那巧了，俺便是。”
青年士兵回着，招呼着三人进屋。
他十分热情，一上来便要倒酒给林土土三人喝。这三人牵马而来，定是官府的人。
“不用了不用了，”
林土土见状连声拒绝道，“我们一路走来口渴，给我们倒碗水就好了。水解渴。”
“也是，瞧俺，大老爷们心就是粗，没想到这层。”
他拿着三个磕磕绊绊的缺角土碗，为这三人倒下满满当当一碗水。
这茅草屋里没有凳子，青年士兵特意为她们铺下草席，席地而坐。
“瞧你们不是这村里人，生得细皮嫩肉的，又牵着马，是不是官府派来的？”
几人一坐下，青年士兵便直接开口问道。
“俺叫李三金，去年跟着李苼长一起种过地。大司马不是，是封主她说我们晓得那个优秀的耕种知识，特意派我们来教这里的村民。”
未等林土土三人回答，李三金又啪啪说了一堆，交代自己的背景。
三人相视一笑，没有戳破林土土封主的身份。
“我们便是封主派来的，我叫林土土。”
林土土答道，继续向李三金介绍矢一和矢二。
“封主派我们来是因为这地是沈卿大夫治下最穷的村落，每年亩产都只在一石左右。便想派我们来探探情况。”
情况也的确如林土土所言，她只是隐瞒了自己封主的身份。
那天跟韩宇借到一万两之后，因着七月下便可以收割稻穗，她打算先大批量制作铁刃镰刀方便村民们收割。
因为镰刀数量不足，林土土决定先把第一批镰刀发给三城最穷的村落。结果在调查哪些村落最穷时，发现有许多村落亩产都只在一石上下浮动。
她心中不解，这边境三城怎么说也是亚热带地区，亩产一石多才是这个时代的正常水平，怎么也不至于亩产这么少，于是她决定亲身这些亩产一石左右的村落一探究竟。
而莫阳村离御事屋最近，林土土便选它作为第一个视察点。
“害，原来是这样。”
李三金听完林土土的话后，叹了口气，“我们来这才知道，这里的人之前只晓得本本分分种地，都不知道怎么灌护苗水、怎么插好秧苗，还好是我们来了。”
“还有啊，这里的荒地显然更肥沃，但是村民们说上头的官不给他们开垦。说是如果要开垦荒地，一亩先得交一两银子。他们没办法，只能任由肥地荒落，自己耕种些贫瘠的老土地。”
林土土皱着眉头，一字一句仔细听着李三金的话，“上头的官是指治理这里的沈卿大夫吗？我们一路走来只见到大片稻田，倒是未见荒地，荒地又在何处？”
“这俺也不知道，村民只说是上头的官，不肯跟俺们说是谁。你们可以处理这件事？”
李三金反问道，他在这里待了快小半年，和这里的村民早已处出感情来，也希望这里的村民能过好点。
“不然你们跟封主说说，封主知道了肯定会好好修理那些死贪财的贼官。”
林土土点头，“放心，我们会同封主说的。”
村民们不说也没事，到时候回去一查官员表便知道了。
“那你可否带我们看看这村里的稻田，还有刚刚所说的荒地。”
“害，”李三金一拍大腿，“小事一桩。”
“俺看你们这么早赶来，应该也没吃饭，吃完饭后俺再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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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放在屋前应不会被牵走？”
众人吃完饭后，矢一把三匹马栓在茅草屋前，有些担心被村民顺手牵马，便开口向李三金问道。
“就算这儿村民再坏，也不敢偷士兵屋前的马。你就放心吧。”
未等李三金回答，林土土便抢先开口打消矢一疑虑。
这古代民不与兵官斗，再者这三匹马均是千里烈马，村民敢牵也不一定牵得走。
“土土姑娘所言极是！矢一兄弟你就别担心了，走吧。”
李三金一双粗糙的手掌拍向矢一肩膀，爽快回道。
于是一行人便开始在村里的稻田间巡查。
所谓巡查，便是看处于分蘖期的秧苗根部是否缺氧发黄，分蘖的株树够不够。
在这里懂耕田的其实只有林土土和李三金，刺矢一号和刺矢二号从小被培养来保护、刺杀重要人物，所以并未学过耕田。
此刻，他们两个走在队伍身后，颇有几分百无聊赖。
她看着林土土和李三金突然蹲下端详着秧苗，也跟着一起蹲下观察秧苗。
这些秧苗全都长得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呀。
“封、”
矢二一开口差点暴露林土土封主的身份，所幸她连忙改口道，“土土姐姐，你们这儿是在看什么呀？”
林土土扭头看向矢二，轻轻笑着。
矢二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对什么都好奇。
“你看，这些秧苗底部返青返得很漂亮，证明村民们灌水排水这些工作做得很好；但是这里分出的株数只有三到四株，而且越来越小，有没有看见？”
矢二和矢一闻言定睛一看，发现确实秧苗分出的株苗并不一般大，有些甚至能一眼看出分别。
“这样不好吗？”
“自然不好，”林土土拍了拍矢二肩膀，直起身子慢慢站起来，蹲太久腿有些酸，“像这些分出来太小的株苗，是无效分蘖，到时候是结不出稻穗的。”
“对呀！俺倒是大意了。林姑娘，您这眼可真够尖的。”
李三金虽然不懂无效分蘖是什么意思，不过株苗太小结不出稻穗这个道理他懂。只是没想到自己在这里日日夜夜对着这些秧苗都没有发现，而这眼前的林姑娘不到一会便发现了这个问题。
是他轻看林姑娘了。
“害，”
林土土叹了口气，听着李三金的夸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无效分蘖的问题是土壤肥力不足导致的，得有化肥才行，“那些村民在施的肥可是草木灰？”
李三金点点头，“都是村民们自家烧火剩的草木灰，都不够一个木桶多。”
“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林土土回着，默默把化肥的事情记在心里。
李三金见林土土情绪不高，大声说道，“害，咱也别说这些煞风景的话。要知道，俺和兄弟来到这，那些村民都说这是近十年来稻苗长得最好的一次了，这有问题不代表着还能再多嘛，这样日子过得也有盼头。”
他一番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这周国农业确实有很大提升空间，这边境三城的气候实在是太适合种水稻，高温多雨。
太阳渐渐毒辣起来，村民们有些累了便坐在树荫下休息，和李三金笑着打招呼。
看得出来，李三金和他们相处的很熟络。
人怕晒，秧苗却是不怕。
颜色为绿的东西和阳光总是万般相衬。
走过长长的田间小道，尽头处便是一处树叶，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叶子严丝合缝地挡住了阳光。
越往树林里面走空气越发清新湿润，整个人呼吸也随之畅快起来。
“林姑娘，咱从钻出去便能看见荒地了。”
林土土点点头，一行人紧紧跟在李三金身后。
嘎吱嘎吱，昏暗的林间回荡着枯树叶被踩碎的声音。正好可以提醒此处的蛇虫野兽，让它们不至于因被突然惊吓到而咬人。
李三金解释着。
“到了。”
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肥美的皇竹草，因为土地肥沃，株高达三四米长，形如甘蔗，其顶端开有淡黄色小黄花。风轻轻一吹，整个山脚下便回荡着沙沙的风吹草动声。
让人心生敬畏之感。
皇竹草间，长有颜色不一的野花点缀其中，陪伴着寂寞而略显单调的绿。
原来这便是荒地！
要知道，皇竹草可是极其优质的牧草！
一瞬间，林土土内心颇有几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
她知道如何改造莫阳村了。
“荒地上全是长满皇竹草吗？”
林土土扭头向李三金问道。
“黄竹草？林姑娘，你可是说这种高杂草叫黄竹草？”
李三金反问道。
边境三城虽说与游牧民族接壤，但他们世代为农，并不知道这是优质牧草，只当这是高杂草罢了，故而李三金并不知道这是皇竹草。
林土土点头。
“是啊，这连着到那一大片全是这种草，得有足足十八里长三里宽。”
“这草有什么用吗？”
好奇的矢二再次开口问道。
“这草啊，用处可大了。”
林土土回着，整个人轻快地哼着小曲。
“那都看完了，我们先回去吧。”
“这就走了？”
其余三人异口同声道。
“那是自然，稻田问题在肥力不足，找到了解决方法也不能移植了。只能留待八月初的晚稻了。”
三人听着，觉得林土土这话云里雾里的。
“林姑娘，等种晚稻时您要干啥？”
“牛耕铁犁开荒地！”
林土土回着，短短七个字却从此改变了莫阳村的命运。
等到回到茅草屋里，李三金是拼命想留林土土三人吃饭，但无奈这三人要在收割稻穗前把所有穷村落走遍，耽搁不起时间。
李三金见他们确实赶时间，也只好放他们离开。
等下自己的兄弟见不到林姑娘了，不然两个人都认识封主，自己也好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三人再次牵着马走出莫阳村。不同于来时的疑惑，林土土此刻心中早有对策。
又是阵阵马蹄声传来，扬起尘土纷飞。
远处晚霞绚烂，她们向着晚霞处奔去。
从守明城的莫阳村，林土土一行人一直向南走遍每一个穷村。所有穷村都有一个共性，土地肥力不足而又有官员不肯让他们开发荒地。只有陈卿大夫治下的村落是个例外，他们今年是荒地旧地两不落地种。
从北往南，秧苗慢慢从返青到分蘖，再从分蘖生长到拔节，拔节到抽穗。
一直到启阳村时，放眼望去，沉甸甸一片，饱满的稻穗把稻苗都给压弯了。这些稻穗饱满而且颜色泛着漂亮的金黄色光泽，看着便让人心生喜悦
七月下旬到了。
各处都在疯狂收割着水稻。
“启阳村收稻均亩两石又三分之一”
“陈村收稻均亩两石又四分之一”
“仁美村收稻均亩两石头”
……
各地的村落发出喜讯无数，就连最次的莫阳村都能均亩一石又三分之一，村民们缴纳的两成稻谷足足填满周国五个最大的粮仓。
这是周国近百年来未有之事。
消息传到京城之时，一片哗然。
就连齐楚两国也纷纷收到楚国边境大丰收的消息。
民间，慢慢传道紫微星乃是稷神。
而周王周始民赞叹于林土土的能力，直接免去边境三城赋税。
也就是说，这五座大粮仓里的粮食均为林土土一人所有。
所有粮食加起来，价值可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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