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
梆梆响动，木棍击打在粗壮的树干上发出猛烈震耳的声音。几处声音重叠交叉在空旷的山林平原间，回声不断。
藏在树身下的野兽们纷纷顺着隐蔽处，逃进对面的山谷，小鸟扑腾着翅膀向天空飞去。
确认树木旁没有野兽后，一行人开始放火烧树。
前几日刚下过雨，树身并不十分干燥，火势更好控制。为了防止火蔓延到对面山谷，林土土和士兵族民们四散成几块小地方，每个区域大致有十颗树木，约有十亩地大。
随着火慢慢顺着顶端的树叶一路燃烧至树干，树身中的水分被火焰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粗大的树干越烧越烈，火光映照在人的脸庞，大家的脸上红彤彤一片。
待到树木燃烧殆尽之时，各人把桶里的沙子一扬，洒进火堆处，碴的一声燥热不再。直到正午太阳高高悬挂在天空之时，一行人总算把一望无际的大树烧了个大半。
放眼望去，肥沃的土地开始现形。这一烧，也把树身下的杂草一把烧尽。它们一齐化成灰滋养着这片它们曾生存可能几万年之久的土地。
雨林倒塌，可能是挖掉的那十棵树后引起蝴蝶效应了。林土土想着，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一行人做烧完树后正躲在今早新搭的帐篷下，吃午饭。
“阿土姐姐，为什么要用沙子灭火？如果用水的话，不是会更快吗？还不用专门去挖沙子。”
周全对沙子灭火这个问题好奇已久，特意趁着吃饭时凑在林土土身边，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按照实岁来讲，他不过十三岁，正是处于对宇宙万物感兴趣的时期。
这……
吃着苦菜的林土土抬起的双眉缓缓垂下，要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当水势不足以扑灭火焰时，蒸发分解产生的氧气反而会助燃火焰吧……
这样她就得解释什么是氧气，以及为什么氧气可以助燃……
“这个问题你小子哪需要问神女啊，问你叔我不就成了。”
就在林土土纠结之时，在一旁拼命扒拉着米饭的周汕插口答道，救了林土土一把“小子，你整一滴水去灭小小一把火焰灭的了不？我们人又不多，一人那么一桶水咋灭得了火？”
周汕一边揉着周全的小脑袋一边大嗓门吼着，展示着他的知识渊博，说完还不忘抬头看向林土土，“神女，你说我说的对不？”
林土土自然地抹掉下巴被周喷上的米粒，疯狂点头表示赞同。正巧这时谈卉过来问她种子的事，她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跟着谈卉一道出去。
“阿叔，别碰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小周全嘴巴气鼓鼓，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周汕，忿忿得打掉他的手。
“哟！你这小子还敢跟你阿叔叫板？！”
……
另一边，刚出帐篷的林土土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挡住毒辣的日光，跟着谈卉一齐走去为了存放谷物种子而临时搭建而起的四面通风的顶账。
“不用挡太阳，我们把种子从早上大概辰时一直晒太阳晒到申时就可以收起来，四面要围起来，晒太阳这三天里不能接触到水分。”
谈卉点点头，跟着几个士兵一起把顶上的油布掀开，稻米种子放在箩筐上，整整一大片土地上晒满了种子。
“记得喔，我们晒种子并不是为了更好储存，而是为了杀死稻谷里有害的虫卵，避免耕种时出现虫害。所以，种子一定要晒足阳光。”
谈卉默默记下林土土的话，郑重地点着头。
阳光烘烤着大地，谷物种子被晒得暖烘烘的，散发出米类植物特有的香气。
但不幸的是，在晒种子的第一天夜里，岭南地区下起了大暴雨。士兵们并没有预料到岭南是一个多雨地区，更没想到白天是大晴天晚上无端端也能下起雨来，故而没有把放种子的箩筐用木头架高。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雨势才慢慢停下来。众人身穿蓑衣、头戴草帽下山之时，才发现遍地的种子都被雨水浸湿。
不仅如此，今年年初林土土和族民们一道挖的十条溪流纷纷水满而溢，热带雨林的树木有强大的蓄水抓水能力，所以之前即使下再大的雨树木都能蓄水存储。
而现在，由于人为砍倒的十颗树木，引发蝴蝶效应，雨林全倒，蓄水功能不再，如果没有挖河道，到了明年雨季，这里将水满为患。
林土土伸手抓了一把种子，掌心顷刻湿润，种子完完全全被雨水浸湿透了，即使勉强晒干种植，也很容易有虫害得不偿失。
她迈着步伐往前走，风带着点点小雨滴刮在肌肤上，让人感觉凉爽清醒许多。
雨林旁靠近火势的树干被火烘得发黑。
雨滴渐渐变得稀疏短小，但天空仍是阴沉一片，乌云在蓄着力等待下一次发威。
“博斯，是我的错！昨天是我忘记提醒他们把箩筐架高。”
谈卉紧紧跟在林土土身后，整个人十分自责。
其实这件事倒也不能完全怪他，昨天他正打算晒完种子，和士兵们一齐用木棍把箩筐架高，但小冲正巧在这时要去山谷里采花，他便提醒完士兵后跟着小冲一起去采花。
后来，小冲还兴冲冲地送给林土土一束拥有各种颜色的开得烂漫的野花。而士兵们是北方人，聊着搬着便也不小心忘了。南方虽也多雨，没想到真就这么巧下起暴雨来。
林土土被谈卉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原来他跟在她身后。看着眼前憨憨的年少青年，她忽然有些感慨。在现代，谈卉这个年纪可能正在读高三或是大一，但在古代，他却已经一袭军装加深，是一个需要负起责任的苼长了。
“没事！下次不要再犯就好了，我知道你们大多是北方人，还不太习惯这里多雨的气候。”
听着林土土的话，谈卉还是低着头十分自责，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错。
民以食为天，周国本就贫瘠，还无端端浪费了大把大把的种子。少了种子，就不能趁着气候还暖和，种下秧苗。这么一算，他们少收获了几千几万石稻穗。
一想到这，他的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他自己犯下的错他更是没资格落泪。
远处的士兵见状也纷纷跑不过，纷纷抢着认错。
林土土看着一群大号老爷们红了眼睛在那像个小朋友似的认真认错，心里反倒觉得他们有些可爱。
种子浸湿了确实耽误了这一季的种植，但是也不算什么大事，还可以先想好要怎么挖河道，要不然到时种子种下去发涝灾，全被淹死岂不更可惜。
而且种子明年从黎城再运好了，现在可以先种芋头和木薯。这两种植物都需要大量的水分和光照，在这里种植比在边境三城种植产量更高。
“真的没什么大事了，犯错不要紧，重要的是及时弥补和改正。再说了，一辈子这么长，怎么可能不犯错？”
林土土解释完，众人还是十分羞愧自责，她便又再安慰几句。
“对！那现在就罚你们把这堆木头全都烧了。将功补过吧。”
大家一听到林土土的吩咐，这才又精神焕发，吭哧吭哧地干起活来。
既然现在多水，种子又被浸湿，确实只能先种芋头和木薯。所幸这两种植物种子够多，可以填满这一大片平原的空白。
至于修建排水系统和水库，这两项大工程，后面日子还长着呢。
*
自从稻子被水浸湿之后，族民和士兵们虽嘴上不说，但内心里总还是十分不得劲。不过他们把这股不得劲化为努力耕作的动力，而不是原地摆烂。
芋头种植不像水稻那般，更加侧重前期的挖沟起垄。但是周国的人并没有采取这种方式耕作，而是直接挖了埋在土地里种植。芋头是深根系植物，若是单纯埋进土地，容易缺氧造成根系损伤，影响产量。
所以，在周国南方，芋头种植并没有推广开，因为相同的土地面积，用来种植水稻可以收获更多粮食。
现在，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士兵和族民分工明确，一批挖沟、一批起垄、一批播种，一半的土地上堆起小小的山坡。放眼望去，开阔的平原上沟垄分明。
雨林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任凭谁望着这景象都无法想象到这里从前是高大树木林立的热带雨林。
林土土一早上规划完芋头种植用地后，便打算独自一人前往山谷中采摘野花。前几天小冲送给她的那束野花中，其中竟然有黄花菜！
黄花菜晒干成针菜，再加上猪骨煲汤，不用下任何调料，汤头便十分鲜美。有些下些盐，煮面条，热乎乎的鲜美的汤顺过口腔一路经过食道滑到胃，简直是这世间至上无比的享受。
在这她就没吃过一顿好的，对此她已经迫不及待想上山谷寻找黄花菜地。
山谷在相对平坦的山腰处再往上，攀爬过一处几十米宽高低不平的岩石之后便是一处幽暗的山洞，里面栖息着几只蝙蝠，但白间并不咬人。
洞口出处便是山谷了，这处地方她只和族民来过一次，当时是为了取水。因为离山腰处最近的水源便是洞口处山谷旁的山泉。
泉水潺潺流过，滋养着野花。泉口处这个地方十分阴凉，就像是开了空调一般。在这艳阳高照的天气下衬得舒适不已，林土土走进泉口处狠狠洗了一把脸，双手捧水灌了狠狠一大口。
“阿姐，我就是在前面的地方采花的。”
小冲也学着林土土一齐洗脸喝水，她身后还跟着周全和周秋。
是的，本来她和小冲问完路后，打算独自一人来山谷的。但是小冲知道她要来死活想跟着一起，刚好周全也在一旁，也吵着想跟着一起来。林土土拗不过，便只好让这两个人一起来了。又转念一想，这里年纪相仿还有周秋，便也带上她一起。
于是一行四人就这么走了快半个时辰，总算到达山谷。
还未完全进到山谷，气息却已然不同。
阳光照着水波上，粼粼泛着光彩。风吹来，带来湿润的未知名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若是在现代，这里妥妥会成为富豪度假胜地，清新自然，美景恍若人间天堂。
风吹过，阳光下开得烂漫的山花随着风摇曳起舞，整个天地萦绕着花香。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偶尔飞鸟划过天际，盘旋啼叫。
风吹过花卉发出动听的声响。
一行人站在山谷面前，停下脚步，风不断吹过他们的脸颊、衣裳，一直到风停他们才继续脚下的步伐。
林土土顺着小冲的指引，一直穿过开阔的、高大的蓝滕花后，眼前突然变成低矮的绿叶。
“小冲，等等，”
林土土开口说道，她眉头蹙起，眼神微微眯起仔细辨认着眼前的低矮的绿苗。丛生的根茎上，长着朵朵翠绿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光芒。
四个人开始顺着根茎，挖着地下的泥土。突然林土土碰到了一块坚实的块茎，她使劲拔出，手中是带着泥土的番薯!
果然没错！刚刚一眼看着这些碧绿的茎叶，她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果然是番薯叶！她以前小的时候，奶奶从田里带来番薯叶，捡好看的叶子自己吃，剩下的茎叶剁碎了喂鸡。但是后来长大后，这段记忆也慢慢被遗失在记忆宫殿的角落里。直到这次再次重启。
“阿姐、神女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小冲和周全看着林土土手上的东西，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种东西呀叫番薯，你们有口福了！”
林土土背过阳光，意气风发！番薯在灾年里，也是难得的饱腹主食，而且还可制糖。
周国不像楚国，有大量的甘蔗可制糖。也不像齐国，背靠盐田，盐业发达。糖、盐这两类主要的调味品少得可怜，只有在王侯府里才可见到。
一行人继续往前，来到了黄花菜生长的地方。漫天遍野，一大块田地上盛放着黄花菜，根茎随着风摇曳起舞。她们装了整整一大袋黄花菜，还挖掉一大半的番薯，满载而归。
等到她们回去的时候，山谷里的兔子看着她们的背影骂骂咧咧。整块花田秃了小小两块，仍不减秀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