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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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电话来的时候，程望正忙着对镜自拍。
他最近下了个刷评app，能在上面接活儿，连房门都不用出，每天换换衣服拍拍照，再按模板写一段好评就能拿钱了。他身材条件好，穿10块钱的男士汗衫也有模有样的。
“喂，哥。”程望接起电话，“忙啥呢，咋忽然想起来给我电话了？”
他语气轻松，倒是对面沉默了一下，“我还想问你呢。两个月没见你人影，不会饿死在家里吧？”
“哪儿能呢！我有的是吃饭的法子。”程望仔细把自己的新工作介绍了一遍，末了又嘱咐，“我可是给你透底儿了，别抢我生意啊。”
经纪人彻底无语了，大骂了句：“滚犊子吧你，去要饭我也不干你这活！得了别拍了，赶紧收拾收拾，晚上我接你，有个局你去跑一趟。”
“请我吃饭啊？”程望故作轻松，“别了吧，中午的泡面还剩下半盒，我就对付一下完事儿了。”
“程望你他妈——你是不是跟我装傻呢？”经纪人不可置信，要是两人面对面站，估计这会儿他手指头都戳到程望脑门上了，“我这是给你机会呢，你别犯傻往外扔啊，不想混了？”
程望肩膀夹着手机，单手抽了根烟出来点上，吐了口烟雾轻松道：“阿，是不想混了。”
他这么直截了当，倒是把对面的人将了一军，过了半晌才开口：“程望，你要是因为和宋浥尘那档子事儿自暴自弃，你就是个大傻逼。”
程望叼嘴里的烟忽然就辣了起来，“哥你胡说什么——”
“你在这儿装情圣给谁看呢？”对面还在不依不饶，似乎憋了很大的火，“前阵子那对儿十几年的恩爱夫妻，人俩离了各自消沉了半个月，不是该拍戏拍戏、该干嘛干嘛么？你和宋浥尘才哪儿到哪儿？谁的生活容易啊，为了那点感情的破事你至于吗？”
“跟他没关系。”程望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想提，“我就是忽然觉得，我可能不适合演戏。”
“放你丫的狗臭屁。遇上他之前，你演得挺好的。”
程望叼着烟，怔怔地吐了口，忽然就懒得争辩了，“算了，你几点来？我准备好。”
“这就对了。”经纪人松了口气，“给我发个定位。七点准时的啊。”
程望挂断电话，狠狠摁灭了烟，揉了揉脸。
他清楚地知道今晚的局是要干吗。无疑是给席面上的大佬敬酒，恳请对方给个上戏的机会，多说好话多陪笑，这种场合他并不陌生。
刚才他并不是在跟经纪人拿乔矫情，他是真不想去。
最后松口的唯一原因，无非是怕又有人说他还放不下宋浥尘。
——
晚上车准时停在了他家楼下，程望裹着羽绒服一溜烟儿地冲过去，钻进车里冷得直搓手，“哎哟这都四月了，咋还冻得我骨头掉渣。”
带他的经纪人姓李，扭头一看他的打扮脸立刻就沉了，“土了吧唧的穿得这是什么玩意儿？准备上山打狍子去啊？”
程望不乐意了，“里面穿得板正着呢！这就是个外套。再说有我这脸摆这儿不就够了吗？”
李哥开着车瞥了他一眼，勉强道：“还行，没胖，你也就这张脸还勉强够看了。要是再吃个体壮膘肥的，就彻底没法儿要了。”
程望的外形条件的确出色。脸盘瘦窄，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瞳仁比普通人大一些，专注时显得格外深情且有灵性。他虽好看，却没有媚感，鼻梁和眉峰都很英气，带着少年独有的昂扬。
凭着这张脸，程望最红的时候也吸引了一票粉丝为他打榜应援，但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这个圈子，是记不住旧人的。
“吃饭的地儿在金陵饭店，过去得一小时。你趁着这会儿赶紧看看这个剧的资料，我觉得男三的那个角色还凑合，你争取一下应该能上。”
程望翻着李哥递给他的资料，才瞅了两眼就觉得不对劲，“不是哥，现在的校园剧都这样了么？又是恋爱又是逃课的。还有我这角色，彻底的一舔狗啊。女主堕胎我还上赶着跟过去，还被男主角误会吃醋，我又巴巴儿地替人家俩解释，我咋这么——”
他那个“贱”字还没说出口呢，李哥立刻就炸了：“你小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偶像天王啊！能接到这样的都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以为自己每部戏都能跟——”
眼看着话题又要往“宋浥尘”那三个字上拐，程望赶紧开口：“我就随便一吐槽，你就在这疯狂输出得吓我一跳！我闭嘴行了吧。”
李哥狠狠吐了口气，攥着方向盘哼了声。
资料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程望扫了两眼就心里有数了。他心里闷得慌，车内又太过安静，只能没话找话地开口：“你换车了？以前不是还有司机呢吗？”
“你……我也是操了。”李哥郁闷地瞥了他一眼，“说话带点儿情商好吗？这不明摆着的吗，公司给撤了。你们几个小崽子没一个省心的，我还哪儿来的往日前呼后拥的威风？”
“哦。”程望有点尴尬。他的话的确没过脑子。
“你……算了。”李哥摇摇头，“好好的吧，给你的机会都抓牢。我也能省点心。”
程望垂下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心情略有些低落。
李哥不容易他知道，手底下带的几个人没一个能打的。前两年他好不容易冒了头，现在却又没戏了，公司肯定对李哥也有很多不满。
除了那些在云端行走的大神，普通人，真没一个是容易的。
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在两人的沉默中度过，车停在金陵饭店的时候刚好卡在七点。普通饭店这个时候都该上客了，但金陵饭店门庭前却依旧清雅幽静，偶尔会开过来一辆豪车，走下些衣着出众的男男女女。
饭店内部装修也很有格调。大厅没桌子，全是曲水兰亭，室内搞得跟苏州园林一样。
服务生带着他们去楼上包房的时候，李哥凑过来低声道：“一会儿机灵点。”
程望点点头，他看出来李哥是紧张了。也是，照着他这个一路下滑的节奏，再不抓紧这个机会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服务生把他们引到包厢门口，敲了敲门就走了。李哥深吸了口气，一进去立刻挂上应酬的表情，极热情地招呼了个遍。
程望跟着他，人都没看清呢就一通鞠躬问好，最后好容易在桌尾坐下了，才看了一圈席面上的人。
没有他特别熟的，但基本都能叫上名字来。这种规格的局他肯定是不够格来的，看来为了给他上戏，李哥也是没少下苦功夫。
人差不多到齐以后，大家就纷纷动筷子了。李哥捏着酒杯等了一会儿，就起身往首位那边去了。他俯身陪笑着一个中年人笑着说了什么，先豪气地干了杯酒，然后招手叫了程望。
程望赶紧跑过去。
“罗导，这是我手下那小孩，叫程望的。您之前没见过吧？”李哥笑呵呵得，轻轻推了把程望。
程望哪儿还用得着他提示，赶紧把酒满上双手奉了过去，“罗导您好，我是程望。去年底的星光大典我见过您一次，您的片子拿奖了我一直没赶上当面道贺，恭喜恭喜了。”
杯子里是白酒，程望仰头喝了个干净，然后立刻就有点后悔。
来之前忘记垫一口吃的了。现在从胃到胸口，立刻烧了起来。
罗导黑瘦黑瘦的，架子不算太大，拿着酒杯含笑看他，却没有喝的意思，“小孩儿挺会说话。我记得你，是不是和宋老师演过《云摧城》？”
程望一阵牙酸，赶紧道：“是，您记性真好。”
罗导依然盯着他，目光中却多了些意味深长，“演《云摧城》的时候演技挺好的嘛。后来韩薇和你搭那个都市剧的时候，我想着怎么着也稳了。但听韩薇后来跟我说，你在片场状态不行啊。怎么，是不是只有跟宋老师那样级别的搭戏，才能发挥出实力来？”
程望端着酒杯，听到“韩薇”这个名字，脑子“嗡”地一下半边身子就凉了。
他和韩薇搭的那部戏，真是比狗屎还烂。那会儿他也的确不在状态，惹得剧组很不开心，后来收视也一路扑到了茄子地里去。
现在罗导旧事重提，肯定是和韩薇的关系不一般。
看来今天别说上新戏，能不得罪人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李哥在旁边也傻了，显然没想到还欠着这样的人情债。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罗导，都是程望不懂事儿，让您见笑了。我先这儿跟您赔罪了。”
罗导慢条斯理地看着他喝完，才又笑了：“小李这么护着手下的孩子啊？赔罪，还能替的？”
程望一攥杯子，伸手拿过酒盅给自己满上了，然后深深弯下腰去，“罗导，的确是我不懂事，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先自罚三杯。”
他心口里烧的那股劲还没过去，又是一口白的闷下去，脚底立刻有些发飘。
周遭轻快的谈笑声还在继续，似乎根本没人在意发生在桌角的这点不快。程望轻咳了声，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余光瞥见了身边李哥僵硬的侧影。
程望在心里叹了口气，强忍着难受又是一饮而尽。这次喝下去，他耳朵嗡鸣，世界忽然就开始长潮，看不清也听不清了。
他只祈求自己一会儿别吐在罗导那张老黑脸上。
还有一杯。
程望维持着恭谨的姿势，正要给自己倒第三杯酒，对面的罗导却忽然站起来了。
罗导的声音远远地从头顶飘下来，“哎……宋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