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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五章 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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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童已经忘了自己和韩冬是怎么来的医院。
只依稀记得那天很冷,地上的雪很冷,她却不觉得冷。
韩冬跟死了一样地匐在她身上,血沿着脸颊滴落到她的脸上。
他的血,是热的。
周边很嘈杂,救援的人到了。他们手忙脚乱地把韩冬从她身上抬走,不知道抬哪里去了,随后她也被抬走了。
躺在救护车上,医护人员忙着给她检查身体,给她取暖、输液。
她死死地躺在那,眼睛睁得老大,愣愣地望着车厢顶部。
原来死里逃生是这样的幸福。
她想起了为救她挨了一枪的韩冬,便开口问医护人员,可她发现她的喉咙早已嘶哑不堪,话都说不利落了。
所以自那以后,她就短暂地失去了韩冬的下落。
到了医院,院方安排她接受治疗。过了一天,警方就来问话了。一直到第三天,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喉咙也能发出声音了,便急急地去打听韩冬的下落。
她先向负责自己这个病例的医生和护士打听,可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护士小姐知道一点但知道得不全。
她给蔡童测完体温,说:“那个人送过来的时候就昏迷了,被送去深切治疗部了,具体的我不是那个部门的,也不是很清楚。”
蔡童又问:“那他现在是不是活着知道吗?”
护士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唉。蔡童,你这两天恢复得很快,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谢谢护士。”
说完谢谢,蔡童陷入了深思了。
心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天的情形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来,他挨了一枪,他流了很多血,他昏迷了……
那他到底是活着还是……
她不敢深入地去想,一想心就要跟着痛,刀绞般的痛,痛到浑身抽搐,不能自拔。
眼眶微微发热,泪珠子掉下来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找到他,不管他是活着还是……
手上还挂着水,她干脆另一只手提起盐水袋子,朝门外走去了。
刚出门,就遇上了钱胖子。
这两天她不但不知道韩冬的情况,就连钱胖子也没看到过。
所以她很兴奋地叫住他:“胖子!”
钱胖子一脸憔悴地看着她,无精打采地说:“你看起来不错。”
蔡童说:“嗯,医生说我恢复得挺快的。对了胖子,阿冬呢?阿冬怎么样了?”
钱胖子听到“阿冬”两字,突然背过身去了。
“怎么了?”
蔡童绕过去,只见一行热泪从钱胖子的眼眶里滚落。
她心里一紧,追问道:“他怎么了?你快说呀!”
“你别说了,别说了。”钱胖子抹了一把眼泪,仰起头,不让更多的眼泪掉下来。
“不会是……阿冬他不会……”蔡童懵住了,心绞痛起来。
钱胖子不敢看着她,轻声轻语地说:“阿冬他送来医院的时候流了一千多毫升的血,他是熊猫血,血库紧张,供应不及时,然后……”
“然后什么?”蔡童的心冷到了极点。
“别说了,说起来我就忍不住哭。”钱胖子掩面痛哭,边哭边说,“他是今早走的,我来就是给他办身后事的。蔡律师,你和他好歹相识一场,要不要送他一程?”
蔡童:“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
钱胖子于是把她领去见韩冬了。
在住院部的某个单人病房里,床上铺着一条白布。
她挂着水,钱胖子给她拎着盐水袋子,俩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她伸手掀开白布的一角,当看到白布底下那张熟悉的脸时,她当场泪崩,嚎啕大哭。
钱胖子捂着脸说:“你节哀,保重身体。阿冬说,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哭。你一哭他的心都碎了。”
蔡童泣不成声地说:“是我害了他,是我!”
她哭得伤心欲绝,因为体力不支,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钱胖子想扶都来不及。
突然,白布底下传来一声嗤笑。
她愣了一下,扶着病床边沿站起来,凑过去仔细一看。
床上那所谓的尸体,虽然躺着一动不动,但是眼皮子却在微微抖动。
回头看看钱胖子,钱胖子正捂着嘴,不是哭,而是笑。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自己又被骗了!
“你们太过分了吧!”她抢过钱胖子手里的盐水袋子,丢下一句后愤愤离去。
她没有回自己病房,而是直接来了住院部一楼的室内小花园。
一手打着吊针,一手提着盐水袋子,一路上回头率百分百,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大傻瓜。
眼泪又不听话地淌下来。
她在花园里找了个空座,生起闷气来。
她这么担心他的安危,他却拿她的担心来捉弄她。
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坏的人?
想得正出神,韩冬穿着病号服追了过来。
看她在哭,他的心碎得一塌糊涂。
“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只要你能解气。”他乖乖地把自己送上去,任打任骂。
蔡童窝了一肚子火,想揍他一顿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韩冬忽然捉起她的手,朝自己胸口、脸上狠狠捶了几下,帮她出气。
她惊诧地看着他,缩回了自己的手:“你干什么?”
“骗你是我不对,我认罚。”韩冬在她身边坐下了,笑脸盈盈地看着她,“直到这刻我才敢肯定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喜欢我的。”
蔡童脸上一热,心跳加速,背过身去:“胡说。”
“你因为我和艾米莉的事吃醋,那个时候你说你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还情有可原。可是现在你还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
蔡童不敢说。这两天,她脑子里、心里都是他,挥之不去。
“你太讨厌了!我恨死你了!”她恨恨地说着,语气中却暗藏着些许甜蜜。
“好了,别闹了。”韩冬一只手给她拎着盐水袋子,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转过来。
“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他看她穿得单薄,皱起了眉头。
蔡童看了他一眼,说:“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受没受伤,伤得严不严重?”
韩冬说:“我是受伤了,不过大概是上天可怜我知道我还没讨老婆,给我走了狗屎运。陈龙那一枪其实并没有打中我,zi dan擦着我的肩膀飞出去了,所以我受的只是擦伤,严重程度还不及被狗咬了。”
听他这么一说,蔡童才留意到他的左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手怎么样?还痛不痛?”
“缝了很多针,又打了针,死不了。”
他冲着她明媚地笑说。
她让他笑得心里头暖洋洋的。
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她妈打来的。
“童童啊,这两天打你电话怎么都不接啊?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快急死了,差点买票来找你了!”
她这才想起来这两天没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之前每天至少一个电话,也难怪父母这么着急。
“妈,我没事,你好好养病,你和爸不要过来,这里怪冷的。”
“你到底在搞什么怎么电话都不接?”
“噢,这两天我手机出了点故障,拿去修呢,今天才修好。好了妈妈,我答应你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蔡母听到女儿的声音才稍稍安心:“好吧,你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一定要小心,不要轻信陌生人,也不要得罪当地人。早点回家知道吗?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嗯,谢谢妈妈,妈妈拜拜。”
挂了电话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韩冬正冲着她笑呢。
韩冬说:“怎么不跟你妈妈说你在这里找了个男朋友?”
蔡童两眼一翻:“你还没通过考验呢,休想见我爸妈。”
“都替你挨了zi dan了还没通过考验?”
“当然,我找男朋友的要求很高的。”
“幸好我有的是耐心。”
“快回房吧,外面好冷。”
“搂着我就不冷了。”
“你想得美!”
唐忆江看着他们他们有说有笑、打情骂俏地走出小花园,心里难受得很,转身冲到洗手间,把手里的花塞进了垃圾桶。
他今天是专门来看望蔡童的,来之前还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理了个发,买了身新衣服,还买了一束花。
他今天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找她的,他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他想对她表露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还不是因为在狗场,他亲眼见到韩冬为了救蔡童甘愿挡下一枪。
在韩冬为蔡童挨了一枪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胜算已失。
他和韩冬同一时间知道蔡童在哪里,他因为要层层汇报、部署行动而错失第一时间营救蔡童的机会,结果韩冬抢了先。不然替蔡童挡枪的应该是他才对。
这两天他内心焦灼不安,想来想去才下定决心买了束花来表白。
结果又被韩冬抢了先。
他们看上去很恩爱,感情比从前更好了。
他心里凉透了,摸出烟来狠狠地抽了几根。
……
又过了两天,蔡童和韩冬可以出院了。
钱胖子给他们办的出院手续,给他们当搬运工和司机,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们。看到他们恩恩爱爱、大手牵小手,他眼红得不得了,心里酸溜溜的。
蔡童劝他找个女朋友,他却傲娇地把头一甩,说:“像我这样风度翩翩的男人应该是女人排着队求我看她们一眼才对,哪有我找她们的道理?”
蔡童捂着嘴偷偷地笑,不想戳穿他。
后来,韩冬悄悄地告诉她:“胖子他对女人有阴影。大概是七八年前吧,我当时刚认识他,他和一个职场女白领谈恋爱。他对那个女的很好,跟保姆似的伺候那个女的。可是那个女的呢,踩着他的肩膀背着他找了个有钱的老板嫁了。胖子那个时候特别的失落绝望,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了赌钱,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慢慢地上了瘾,想戒都难了。”
蔡童感慨道:“原来胖子有这样的过去啊!”
“所以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谈恋爱了。”韩冬说着搂住了蔡童的肩膀。
“也不一定啊,也许某个时刻遇到对的人后就又触发了他心中对爱情的向往呢?”
“对噢。也不知道是谁以前跟我说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要一辈子当个单身贵族的,原来是深有体会。”
“好吧,我无法反驳你。”蔡童把话题一转,“说完胖子,该说说你了吧?”
“想知道什么?随便问。”
“想知道你的全部。比如你家哪里的,家里有几口人,家里做什么的。又比如为什么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什么都会,等等,我都想知道。”
韩冬笑了:“这么多问题,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我是南方人,家里很普通,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我是跟着我妈妈长大的。从小学习很好,小学跳了两级,初中跳了一级,高中又跳了一级,后来没参加高考就去国外深造了。我一开始学的是西画,我的那些钱也是那几年在国外靠卖画攒下来的。至于其他的,都是业余爱好,考着玩玩罢了。”
蔡童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我去,考律师证和高级厨师证只是玩玩?有你这么凡尔赛的吗?那么你为什么会拳脚功夫呢?也是业余爱好玩玩而已?”
“是啊。那时才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哪个男孩子不想像李小龙那样打遍天下无敌手?所以我就求我妈,她心一软,就把我送少林寺学了几年功夫。”
“你的人生经历也太丰富了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合理安排时间的,怎么把每样都学得这么精通的?我光是考个法考就掉了很多头发。”
被喜欢的人仰望的感觉非常舒服。
韩冬舒服地享受着这一切,咧着嘴笑道:“大概我智商特别高吧,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一看就会,所以能省下不少的时间干别的。其实你也不错了。虽然智商没我高,但是贵在坚持不懈,即便面对死亡也绝不退缩。这样的品质和精神很难得。”
蔡童白他一眼:“我怎么听着是在损我呢?算了,你就是这样的,天生一张臭嘴,什么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都是变了味的。”
又说:“对了,我昨天去打听过了,瑶瑶的案子应该可以重新启动调查了。他们应该会成立专门的调查组。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瑶瑶的案子有望翻案了。阿冬,谢谢你,没有你我这一路不会这么顺利。”
韩冬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你别忘了,陈龙死了,孔芳目前为止只肯承认和陈龙合伙绑架你,对杜瑶瑶的案子只字不提,光你的证言是不能作为证明杜瑶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证据的。”
蔡童说:“不管怎么样,瑶瑶的案子能得到上面的重视,这说明还是有希望的。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孔芳。孔芳一定知道所有的事,包括他们是怎么杀死瑶瑶的,为什么要杀瑶瑶,是什么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以及他们四个人中的虎子哥到底是什么人。”
韩冬说:“孔芳这个人的嘴巴比陈龙紧多了,而且聪明得多。她知道她一旦说了实话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的意思是……”
“嘘——有些事,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即可,千万不要挂在嘴上。童童,这个案子很不简单,藏在暗处的敌人比我们想象的厉害的多得多,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孔芳那,我知道我应该去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