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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四章 恶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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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一觉睡得很漫长做了很多很多的梦,醒来时发现周围狗叫声连连,而她自己,竟被关在了一个冰冷的大铁笼子里。
笼子不大,她无法站立,只能坐着蜷缩着身体。
左右两边也都是铁笼子,铁笼子里,一双双跟激光似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黑暗中,她和这些眼睛对视了许久,突然右手边的恶狗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了上来。
好在有铁笼子,恶狗一头撞上笼子,却咬不到她。
她吓坏了,抱着膝盖蜷缩得更紧了。
她开始回想,过马路的时候有人偷了她的手机,她一路追到一个老小区,刚要离开时被人从背后偷袭,一股异常的气味直冲脑门,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那股气味,熟悉得令她毛骨悚然、浑身颤抖。
大学那次,那个人贩子把她骗过去,捂住她的嘴巴的时候也是这股气味。
经鉴定这是一种可以致人昏迷的迷药。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药水,时隔多年她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他们把她关在这,想把她卖到什么地方去?还是要割掉她的器官?还是……
她浮想联翩,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
和被割掉器官半身不遂相比,被卖去山里还算好的了。至少是活着的。
多么可悲的想法!
这时,屋子上空响起了钥匙碰撞在一块发出的丁零当啷的响声。
她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盯着发出响声的方向。
大门被推开了,外头的白雪反射出来的白光刺疼了她的双眼。她马上偏过头去躲避白光。
有人进来了,在她的笼子前停下了,投下来一大片阴影,将她包裹其中。
她的心打鼓似的狂跳,缓缓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还算帅气、但眉毛上有一道刀疤的年轻男人。
他冲她笑笑。
这个笑容,邪乎的很,充满了鄙夷、嘲讽、凶悍和无情。
他,绝对是个狠角色。
她在心里评估着。
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要破膛而出了。
男人又嘻嘻一笑,掏出钥匙把铁笼子打开了。
她瞪大双眼盯着他的这些动作,缩得越发紧了。
“出来。”他对她说。
这个声音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个山洞,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堆篝火……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
男人见她神色有变,说:“没错,我就是绑架你的四个人中的一个。我叫陈龙。”
蔡童惊住了,话都说不出来。
脑子太乱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更害怕说错了话被抹脖子。
“出来。”陈龙又说了一遍,眼神相当的凶悍。
蔡童缩在笼子里一动不敢动。
“你他妈出不出来!”陈龙突然失去耐心,暴怒地抓住她的一只脚,生拉硬扯地把她从笼子里拖了出来。
蔡童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反抗和呼救。
可随即一个大耳光子落了下来,耳朵嗡嗡直响。
陈龙怒喝:“吵什么吵!再吵现在就杀了你!”
蔡童被唬住了,闭嘴了,眼眶却泛红了,淌下了恐惧、紧张的泪水。
她的眼泪非但没让陈龙怜香惜玉从而产生恻隐之心,反而更加激怒了这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匪徒。
“叫你哭!叫你哭!”陈龙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她一个后仰跌倒在地,随后陈龙又对着她拳打脚踢,她不得已向他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陈龙这才放过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另一只手迅速拉开了她羽绒服上的拉链。
蔡童惊慌失措:“你干什么?”
“你这个臭娘们,叫你滚你不滚,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陈龙扒了她的羽绒服,只给她留一件单薄的毛衣,然后拎着她走到屋外。
东北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的冷。
前两天又下了一场雪,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
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蔡童立马连打数个喷嚏,冷得瑟瑟发抖。
外面的雪场上竖着一根柱子,陈龙把她拎过去,拿绳子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
蔡童急了:“大哥,我求求你,你放了我吧。我保证马上离开,不会再查了。”
陈龙冷冷地说:“晚了。我的脸都给你见着了,你说我还会让你活着离开吗?”
蔡童的心沉入冰冷刺骨的谷底,绝望地说:“我不会说的,我保证。”
“你的鬼话,留着跟阎王爷说吧。”
绑好了,陈龙摸出香烟抽了一根,把烟圈全吐在她脸上。
蔡童被烟呛得喉咙发毛,再加上冷风灌入,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龙边抽边说:“你说你好好的干嘛要多管闲事呢?大老远的跑来丹江找虐是吧?我告诉你,我们这地方的案子一旦定了就没人翻的了。”
蔡童被冻得牙齿打颤,但死命坚持住:“真的?如果是上面派人下来也翻不了?”
“翻不了。就算是国家一把手亲自下来也翻不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两年有个初中女生被他们当地的村霸强*奸了,那个村霸一点事都没有,一天牢都没坐。倒是那个女生的家里,爸妈工作没了,上*访一次被关一次。她和她妈都疯了,她爸去了几次京城后终于见到了大官。大官发话要给他女儿平反。可那又怎么样?调查组是下来了,可是他们什么都查不到。不仅什么都查不到,调查组的组长还被人举报收受贿赂被关进去了。后来这个事情只能不了了之。你说厉害不厉害?”
“真的好厉害。好吧,我现在终于知道厉害了。我后悔了,我错了。”
“你们这些自以为多读两年书肚子里有点墨水的读书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白了就是一根筋,死脑筋。来查什么查呢?有什么好查的?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比上面派下来的调查组更牛掰?呵呵。”
蔡童听得毛骨悚然,但她想知道更多。
“大哥,反正今天我落在你手里横竖都是一个死。能不能在我死之前,让我做个明白鬼?”
陈龙借着烟瘾,越说越来劲。人在手,迟早都是个死,说说也无妨。
“好,看在你回头是岸的份上,我就成全你。”
“我想知道,瑶瑶到底是自杀还是?”
陈龙睨了她一眼,笑得匪夷所思:“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不然也不用千里迢迢来给那个网红翻案了。”
“是你们合伙杀了她?”
“没错。”
“怎么杀的?”蔡童的声音不由地提高了很多。
“把她骗到大郎湖,绑了她,把她扔在寒冷的山里,活活地冻死饿死。然后趁她还有气儿把她丢入还没结冰的湖中。”
他说起这些事来轻描淡写,杀个人就跟杀只蚂蚁一样简单,脸上根本见不到一丝悔恨,反而还流露出骄傲的神色来。
这种人,已经无药可救。
蔡童气得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心寒。
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这样无情冷血的人?
生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不过是儿戏。
她竭力控制自己悲伤气愤的情绪,又问:“你们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了她?是谁让你们杀的?”
陈龙听到她的提问,却不急于回答,而是默默地抽完手里的这根香烟,将烟蒂随手扔进雪地里,转身就走。
她急忙喊住他:“为什么不说了?”
“好好享受享受那个网红的死法吧,一定叫你难以忘怀。到了阎王那,替我向他老人家问个好。”
陈龙说完这两句钻进屋子取暖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蔡童眼睁睁地望着他进屋,却无能为力。
她太冷了,寒风凛冽刺骨,刮在单薄的身上就好像无数冰刀子在割似的。
嘴里呼出的白气很快就结成了冰霜,挂在她的眉毛和睫毛上。
寒意一阵阵地从背脊传上来,一次比一次强烈。
没水、没吃的,那个屋子里却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生不如死。
意识开始模糊、游离。
白茫茫的雪地,她好像看见了杜瑶瑶。
杜瑶瑶被双手双脚绑着,扔进冰冷刺骨的山里。
一样的,没有水,没有食物,几天过去,杜瑶瑶终于不行了,倒下了。
几个匪徒把气息奄奄的杜瑶瑶扔进大郎湖,看着尚有生命体征的杜瑶瑶慢慢沉下去,活活地淹死,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她现在经历的正是杜瑶瑶当初经历的。
她现在有多绝望,杜瑶瑶当初也有多绝望。
杜瑶瑶临死前在想什么呢?
她此时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
除了杜瑶瑶,还想起了父母。
父母都老了,母亲刚做完手术,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要是她死了,他们会怎么样呢?
眼皮好沉,好想睡。
最好一睡不起,永远都不要醒来。
她太累,太累了。
【对不起瑶瑶,我没办法给你翻案了。】
【瑶瑶,我来陪你了。】
双眼挣扎地眨了几下后终于慢慢合上了。
合上的一刹那,脑海里突然蹦出韩冬的脸。
他在朝她呐喊,他在朝她飞快地奔来。
【别睡,醒过来!】
【你给我听着,我不允许你死你绝不能死!】
【醒来和我吵架啊!大不了我让让你!】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到耳边,渐渐清晰。
她的潜意识被唤醒,猛然睁开双眼,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又惊又喜,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停。
这不会是梦吧?
韩冬已经为她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并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她看着他,伸手抚上他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脸,再也难掩激动之情,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
“我们快走。”
韩冬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谢天谢地,她没事,太好了!
他从孔芳口中得知蔡童的下落后就和钱胖子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钱胖子把车停在路边,因为狗场上的雪太深开不进来,轮子会陷在雪里的。
他见韩冬成功救下蔡童,便打开车窗朝他们轻声叫喊:“快上车!”
“能走吗?”韩冬问。
蔡童动了两下手脚,点点头。
于是,韩动搀着蔡童,俩人缓慢地在雪地里前行。
眼看离车子越来越近了,身后突然响起狗吠声,三条恶犬狂奔而来,抢在他们前面把他们的去路给堵住了。
这三条恶犬分站三个方位,做出进攻的姿势,冲着他们龇牙咧嘴地狂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想跑?门都没有!”陈龙拿了柄土枪出来,二话不说朝他们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zi dan打在了对面路虎车的车门上,吓得里头的钱胖子出了一身冷汗。
“我去!”
门上明显往里凸出一块,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感觉烫手的很,就立马缩了回来。
这要是换成冲锋枪之类的就直接穿过铁皮射到他身上了。
雪地里的韩冬和蔡童可谓进退两难了,一边是三条恶犬,一边是拿着枪的陈龙。
陈龙看着韩冬,说:“看样子那个不男不女的什么都说了。”
韩冬笑笑,说:“是啊。不然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呸!不男不女的狗东西!”陈龙突然愤怒至极,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说好的他动手把蔡童干掉,孔芳负责扰乱警方的视线。结果才一天,那个不男不女的就把他的藏身地都说了。
本来他还信心满满,只要折磨够了蔡童就一枪送她上西天。
所以刚才绑完蔡童他就进屋了,烧了一锅热腾腾的狗肉汤,吃完就睡下了。
睡到一半,旁边的狗叫了起来。起来朝窗外一看,好家伙,居然有人找到了这里!他担心事情败露就提枪冲了出来。
“呵,你们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陈龙眸中凶光一闪,韩冬深知他杀意已决,便拉上蔡童往边上一扑。
果不其然,砰的一声响,zi dan从他们身后飞了出去,再次打在了路虎车上。
路虎车上的钱胖子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不但韩冬和蔡童没命,就连他也无法全身而退。
这边,韩冬和蔡童躲过一枪后两个人一同滚进了雪地里,紧紧抱在一块。
蔡童啃了一嘴巴的雪渣子,身上还压了个身强体壮的韩冬,右腿被重重一压,顿时失去了知觉。
而这时,那三条恶犬不约而同地扑了上来。
疾风般的速度,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
蔡童尖叫一声把头埋进了雪里。
可是恶犬并没有扑上来撕咬她。她觉得奇怪,抬起头来一看,韩冬正在和这三条恶犬做殊死搏斗呢。
抬起一条长腿就是一脚,正中一只恶犬的肚子,恶犬被踢飞出去,吐了很多血,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她看呆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身怀绝技,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搞定一只恶犬,另外两只左右夹攻。
右手边的那只先扑上来,韩冬随即挥出一拳,干净利落的一个上勾拳,打中了恶犬的下巴。
可与此同时,左手边的恶犬趁他忙着和另一只恶犬搏斗,竟飞扑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左手。
尖刀似的的利牙穿过衣物直戳皮肉,疼得韩冬大叫一声,举起右手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
可怎么打都没有用,即便恶犬被打得头破血流却依然不松口。
这是斗牛犬的一大特性。
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白净的雪地里,韩冬的左手疼痛不已,他深深地感觉到恶犬的牙齿已经戳到了他的骨头,下一秒,或者下下秒,就要戳破骨头了。
面对凶悍无比、战斗力爆棚的斗牛犬,就算韩冬功夫再高也只能认栽。
打也打不死,打也不松口,还越咬越紧。
韩冬打得精疲力竭,两腿一软跪在了雪地里,眼底犹如血管爆裂一般,血红血红的,瘆人的很。
倒在雪地里、一条腿麻木的蔡童看着他渐渐败下阵来,想帮忙又帮不上,心里头又急又痛又懊恼。
“阿冬!撑下去!”她只能在精神上为他加油。
她的那句“阿冬”给濒临绝望的韩冬送去了难得的希望和光明。
韩冬咬咬牙齿从雪地上站起来,再次挥舞起他那铜铁般的拳头。
可拳头还没落下,恶犬突然自行松了口,循着肉香味朝马路奔了过去。
钱胖子下了车蹲在路边,手里捧着一大块生牛排,见恶犬飞扑上来立马把牛排丢出老远,而他自己赶紧钻进车子躲好。
恶犬追着牛排而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早就忘了主人交代的命令。
它们常年饥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训练它们的陈龙从来都不会让它们吃饱过安逸日子。
钱胖子从它们干瘪的肚皮和时不时地低头东嗅西嗅推断出它们应该是饿着肚子的。
于是二话不说拿出了刚从超市买来准备晚上做火锅的牛排引恶犬上钩。
事实证明这招很灵光。
“阿冬,快上车!”他打开车窗嘶声力竭地喊道。
时间就是生命,一秒钟都耽搁不得。
可是,他还少算了一个陈龙。
陈龙见自己最得意的三条恶犬被打得一条不剩,暴怒不已,咔擦一声给土枪上膛,将枪口对准了韩冬。
韩冬的手被恶犬咬得面目全非,血流不止。
他还没完全从与恶犬的搏斗中缓过神来,殊不知危险就在身后。
蔡童看穿了陈龙的用意,从地上抓了一大把雪,拼尽全力朝陈龙掷了出去。
陈龙刚要按下扳机,就被一团雪砸中脑门,雪沫子迷了眼。一怒之下调转枪头,瞄准了地上的蔡童。
这个时候韩冬终于缓过来了,出于本能,他飞扑过去,将女孩压在自己身底。
砰的一声巨响。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陈龙额头正中一枪,一头栽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张荣兴带队直奔而来,包围了整个狗场。
其他人都迅速开展工作,只有唐忆江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枪,心内五味杂陈,陷入了沉思。
刚才这一枪,是他开的。
这是他从警以来打死的第一个人。
原来,杀人是多么的难受,尤其是亲眼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倒下。
“你没事吧?”张荣兴见他状态不大对,过来安慰他。
唐忆江摇摇头,脸色惨白地说:“我没事。”
有同事跑来汇报:“有人受了枪伤,很严重!”
张荣兴:“马上叫救护车!”
唐忆江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一枪是怎么回事。
匪徒要杀蔡童,韩冬飞身扑了过去,枪声就响了起来。
陈龙打完一枪想再补一枪,他及时赶到,当机立断击毙陈龙。
他们的周围,人越围越多。
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蔡童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匐在她身上的男人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她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抚上他的后背。
拿开时手上一滩血。
血,刺得她眼睛火辣辣地疼,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
她奋起嘶吼:“救人!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