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冬[罪案]》袁梦ing

172、第四十章 发传单

　　蔡童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头很沉很重，浑身跟散架似的使不上劲。

　　脑子一度断片，直到看到屋子的地板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才回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她从钟郅的酒吧回来，本来打算洗洗睡了，可彭太太带了酒说要和她喝一杯。

　　她其实很累的，但也不好拒绝，就和彭太太在房间里喝起酒来。

　　彭太太借着酒精的力量向她吐诉了很多心事。

　　左一句，右一句，前言不搭后语。

　　但有一点很明确，彭太太对目前自己的生活很不满意，甚至还想着年少时的那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彭太太对那位少年郎的描述是，高大英俊、才华横溢、成熟踏实，画的一手好画。

　　说到画画的时候，蔡童才反应过来彭太太有可能说的是唐忆江的父亲，唐国栋。

　　蔡童也借着酒力问道：“彭太太，他知道您喜欢他吗？”

　　“大概不知道吧。他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她，没有我。”

　　说到这，声音哽咽，彭太太扔了手中的空酒瓶，又再开了一瓶。

　　蔡童眼疾手快地按在了瓶口，好心地劝道：“彭太太，您不能再喝了。”

　　“不喝酒，我这里就难受。”彭太太痛苦地捶打起自己的胸口来。

　　捶着捶着，胃里一阵翻腾，呕吐物喷将而出。彭太太急忙用手接着，呕吐物全部吐在了手里。

　　很浓烈的酸臭味在房间里蔓延。

　　蔡童放下手中的酒瓶，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条干净的毛巾，给彭太太擦了手和嘴。

　　“彭太太，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彭太太惺忪着双眼，对蔡童说：“喝完这口我就不喝了。”

　　说着举起了酒瓶。

　　蔡童没办法，只好拿起那瓶酒，和彭太太碰杯。

　　喝完瓶中的酒，她就醉得不省人事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蔡童下床洗漱，却头痛欲裂。

　　就算是醉酒，也从没有这样过，就好像整个人被麻醉了似的。

　　有气无力地收拾完自己，摸出自己的手机，才发现手机关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的机，便将它打开。

　　手机一开，吓了她一跳。

　　各种夺命call和未读短信。

　　唐忆江、钱胖子、父母、同事都有找过她。

　　孝顺的她先给父母去了个电话，是她父亲接的。

　　出门在外，父母时刻记挂她，要求她每天都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是昨天喝大了就没给他们打电话。

　　远在金州的父母担心得不行，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事。

　　“童童啊，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蔡童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说：“我昨天晚上和朋友喝酒喝晚了没听到你们打我电话。爸，我错了，让你和妈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童童啊，你妈有话要跟你说。”然后把手机给了妻子。

　　“童童啊。”蔡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想你了。”

　　“妈，我也想你们。我忙完这边的事就回去。”

　　“童童，彭太太怎么样？她有没有让你买什么基金？”

　　“彭太太很好啊。她也没让我买基金。妈，怎么了？听你的口气好像出了什么事。”

　　对方深叹了一口气，说：“童童，本来妈还想让你做彭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可是现在看样子是不行了。”

　　“怎么？”

　　“彭氏不行了，快倒了，彭老板也跑路了。”

　　“什么？”蔡童惊呆了，“妈，你哪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我们圈子都在传，怎么不可靠？童童啊，你和彭太太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多留个心眼。特别是钱这方面，如果她向你借钱你一定不能借给她，知道吗？你这孩子手太松，是个人跟你借钱你都会借给他。这样怎么行呢？有再多的钱也架不住这样糟蹋呀。”

　　“好，妈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再和你聊天。”

　　挂断电话，蔡童立马联系了金州的同事和朋友，打听彭氏集团目前的情况。

　　消息不算多，但确实已经有了些许风吹草动。

　　彭氏老板已经失联好几天了，集团内部称老板去国外公干了。

　　好几个股东闹撤资，股东大会变成了吵架大会。

　　两个集团高管裸辞，带走了部分精英员工。

　　彭氏集团作为被告的案件数量激增。

　　一切的根源，貌似都来源于彭氏去年投来的那块地。

　　房子盖了一半出问题了，资金链断裂，银行催债。

　　彭氏也算是金州的老企业了，眼看它大厦起，眼看它大厦倾，只能说世事无常，十年风水轮流转。

　　蔡童感慨生活不易，这个时候，钱胖子打电话进来了。

　　“我的姑奶奶，你总算开机了！”钱胖子急吼吼的。

　　“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会还在酒店睡觉还没出门吧？”

　　“对啊，怎么？”

　　“我的姑奶奶，昨天我不是发信息给你，喊你一块去救乔雪的吗？”

　　“什么信息？没有啊。”蔡童点开微信和短信，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钱胖子无语了，只能截图给她。

　　蔡童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人动过她的手机，把这条信息删了。

　　而最可疑的就是……

　　“胖子，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蔡童二话不说打了车去钟郅的酒吧找钱胖子。

　　钱胖子一看见她就埋怨：“我昨晚赶过去的时候没接到乔雪，不知道是被回生堂的人杀了还是她已经跑掉了。”

　　蔡童听得一头雾水：“胖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收到一条消息，说乔雪昨晚要跑。所以我就想叫你一起去把乔雪追回来，免得她被灭口。可是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发你短信你不回，我只好自己带了人去了。可我还是晚去了一步，那个地方没人，地上全是车印子，应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钱胖子看蔡童陷入深思，就拿手往她跟前晃了几下：“股东，我在说正事呢！”

　　“我也在想正事。”蔡童说，“昨天彭太太来找我喝酒，我喝着喝着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浑身无力。你说你给我发了短信，可是我手机上根本没有那条短信。”

　　“是那个老女人删了你的短信！也有可能是她把乔雪接走了！”

　　蔡童看着钱胖子：“那她为什么要接走乔雪呢？”

　　钱胖子说不上来：“可能是姐妹情深，不忍心看她被灭口，就出手救了她。”

　　蔡童心事重重的：“没这么简单。”

　　“股东，你打算怎么办？我觉得还是和唐忆江说一下这个情况吧。”

　　“行，你去说。我去找彭太太。”

　　“喂，股东，你别冲动。危险，小心啊！”

　　蔡童一旦下了决心就一往无前，没人拦得住。钱胖子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不费力气拦她，而是赶紧给唐忆江汇报情况。

　　……

　　蔡童找到彭太太的时候，彭太太正准备出门。

　　酒店前停了一辆埃尔法商务车，是彭太太新租的车，司机也是新招的，代替还在住院治疗的凌锋。

　　“彭太太！”蔡童大老远地就喊人了。

　　彭太太正专注地吩咐手下做事，被那么一喊吓了个激灵，马上转过头来。

　　蔡童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彭太太傻眼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童童，你怎么来了？”

　　蔡童笑着说：“彭太太，您这是要出去办事吗？带上我一起吧，我可以给您在法律上出谋划策。”

　　彭太太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也没什么事，不用你出马。你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应该好好休息休息。”

　　“我没事。彭太太，我是您的律师，您有事我应该帮忙的。”

　　蔡童说着往车子上靠。

　　可彭太太很敏感地挡在了她和车子中间：“童童，要不你替我去医院看看阿锋吧。医生说阿锋的伤又恶化了，不太好。”

　　蔡童想了想，很识趣地后退两步，笑着说：“那好吧。我去医院陪阿锋吧。”

　　“童童，你真听话，我就喜欢你这样乖巧听话的孩子。你爸爸妈妈真的很有福气。”

　　蔡童笑呵呵地目送彭太太的车离开。

　　她默默记下车牌号，随后就给钱胖子去了个电话。钱胖子很快就追踪到了那辆埃尔法商务车的位置。

　　“股东，你在那待着别动，我去接你。”

　　钱胖子开了车来接蔡童，俩人一合计，决定去追彭太太那辆埃尔法商务车。

　　蔡童：“看她那么紧张，乔雪肯定在那车上。”

　　她非常笃定彭太太把乔雪藏在了那辆埃尔法商务车上。彭太太带走乔雪，一定不是闺蜜叙旧那么简单。

　　追了一阵，那辆商务车突然停着不动了。

　　蔡童朝屏幕瞧了一眼，商务车停下的位置是一个商场。

　　钱胖子把车停在离商场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那边，商务车车门拉开了，彭太太下了车，进到商场里面去了。

　　钱胖子抓头：“她去商场干什么？”

　　蔡童说：“故弄玄虚。胖子，我想去确定一下乔雪到底在不在那车上。”

　　“怎么个确定法？”

　　蔡童想了想，说：“你得配合我。”

　　“怎么配合？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个弄法？”

　　钱胖子完全是一头雾水，他被蔡童拖下车，被迫戴上猪八戒头套，装成商场的服务员发传单。

　　钱胖子有点不服气：“你为什么不戴？”

　　蔡童说：“我怕热，一热身上脸上就要起疹子。胖子，辛苦你了。”

　　钱胖子翻白眼：“道谢最好落到实处。”

　　“你想咋样？”

　　“我那保安公司需要资金周转……”

　　“打住打住。你怎么回事啊胖子，之前阿冬不是已经投了不少钱了吗，怎么还缺钱啊？我实话跟你讲吧，我现在也没钱。大半年没接案子了我都快喝西北风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别废话了，正经事要紧。”蔡童实在是受不了钱胖子的磨叽样，干脆一脚踹上钱胖子的屁股，把他踹了出去。

　　钱胖子一个踉跄差点和来往的车辆来个亲密接触一命呜呼，他愤愤地冲蔡童瞪了一眼，硬着头皮去发传单了。

　　装腔作势地在大街上发了几张，然后慢慢地挪向那辆高大上的商务车。

　　扭着屁股上前，敲了两下车窗。

　　司机小伙看到了窗外这个戴猪八戒头套的人，便摇下了车窗。

　　车窗一摇下，一张传单就递了上来。

　　猪八戒的头套趁机探了进来：“兄弟，有兴趣吗？”

　　“有你妈啊！”小伙愤怒至极，一把把传单扔钱胖子戴的猪八戒头套上了。

　　“你这人，干嘛呢？”

　　钱胖子纳闷这小伙怎么突然就发火了，捡起被扔掉的传单放在面前仔细一看。

　　“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传单上的内容竟然是治疗男性短、小、痿的问题。

　　也难怪人家小伙子不乐意了。

　　这股东竟然给他这种传单……

　　他恨得牙痒痒，不过也怪他自己，谁叫他拿到的这一大摞传单的时候看都不看？

　　“兄弟。”任务还没完成，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敲车窗。

　　小伙子已经不耐烦了：“快走快走！”

　　钱胖子急得满头大汗，没完成任务不好交代，但人家又不鸟他，这可怎么办呀？

　　左顾右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情急之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众目睽睽，一个戴头套的打工仔坐在豪车跟前痛哭流涕，人们纷纷围观，摸出手机拍摄一番准备上传到网络上，痛斥有钱人为富不仁，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对现实的不满和忿恨。

　　开车的小伙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下车，手忙脚乱地去扶钱胖子。

　　“大哥，大哥，你哭什么啊？”

　　“你给有钱人开车就了不起吗？我们发传单的就活该看你们有钱人脸色吗？”

　　“不是，大哥……”

　　“你和我不一样，你给有钱人开一天车一家人一天的生活费就有了，可我发一天传单也挣不了几个钱，都不够买馒头的……”

　　钱胖子一边哭诉，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眼趁机往车厢里面瞟。

　　瞟够了就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转身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小伙和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蔡童躲在不远处看完了钱胖子的整场演出，忍不住朝他竖大拇指。

　　钱胖子摘下头套，愤愤地把传单扔蔡童身上：“姑奶奶，你都整的什么玩意啊？”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乔雪在车上吗？”

　　“车上就那司机一个，没别人。”

　　“你确定？”

　　“我确定啊，后面车厢很宽敞，连个鬼影都没有。”

　　蔡童陷入深思。

　　“股东，你整的这出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你得赔偿。”

　　蔡童：“……”

　　彭太太坐在商场顶楼的一家咖啡馆里，望着楼底下的蔡童和钱胖子无功而返，笑着对坐在对面的人说：“果然被你说中了。不得不说，童童那孩子真的挺聪明的。”

　　抿了一口咖啡，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人。

　　韩冬架起二郎腿，一边喝咖啡，一边专心地看着报纸，好像并不十分在意她的话。

　　彭太太又说：“不过童童她再聪明也斗不过你。韩冬，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韩冬放下咖啡和报纸，说：“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呵呵。”

　　“试过了，童童她应该不会再盯着我了。我们可以交接了吧？”

　　韩冬笑着说：“金州第一富豪的夫人很急着用钱吗？”

　　“韩冬，我没空和你说笑。之前我们说好的五千万我想了想觉得有点亏，所以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要一个亿，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韩冬不屑地笑了一声。

　　彭太太说：“我不知道你们回生堂是干什么的，我也不关心。但我知道你们很有钱，宝融集团这么多钱都被你们吞了，一个亿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一个亿是不算什么，但是彭太太你要想清楚，你是不是承受得起这一个亿？”

　　“你在吓唬我？韩冬，我也是见过世面摸爬滚打过来的。”

　　“彭太太，你大概还不太了解我们。不过没关系，慢慢的你会了解的。你的要求我会带到，这段时间保持手机通畅，我们随时会联系你。”

　　韩冬说着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对了彭太太，你的小儿子是不是在漂亮国滨州大学读硕士？”

　　彭太太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

　　“巧了，我也是那个大学毕业的。说起来我和你小儿子还是校友呢。”韩冬笑得很是诡诈。

　　“你要干什么？”

　　“贵公子在异国他乡读书不容易，彭太太您放心，我会关照我那边的朋友好好照顾他的。”

　　“等一下！”彭太太急了，把韩冬拉了回来。

　　“彭太太有何指教？”韩冬一屁股坐回到那把椅子上，架起二郎腿，从裤兜里摸了包香烟出来。

　　彭太太很有眼力劲地递火上去。

　　“韩冬，我不要一个亿，我只要五千万，你不要搞我儿子。”低声下气，和刚才盛气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韩冬抽了一口烟，把烟圈全吐在了彭太太脸上。

　　彭太太生生地受着，呛得咳嗽不停。

　　“很可惜，晚了。”

　　“你……”

　　“我跟你说过要你想清楚的，可你一点都不把我们回生堂放在眼里。”

　　“不不，是我无知了。”

　　“漂亮国那边应该快天亮了，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不不，韩冬，我求你了……”彭太太急得按住了韩冬手里的手机。

　　“彭太太，你这样我很难交代的。”

　　“我不要钱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不搞我儿子！”

　　韩冬笑了：“这样就对了嘛。彭太太，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的，我们另约时间。”

　　彭太太吓得牙齿打颤，瑟瑟发抖，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来：“你真恐怖。”

　　“对了彭太太，你别想着报警，想想你最爱的小儿子，我随时可以让他人间蒸发。”

　　“我不会报警的。”

　　“看好乔雪，别让她跑了。”

　　“你放心。”

　　该说的都说了，韩冬戴上墨镜，得意地转身就走。

　　彭太太忽然想起什么，对着韩冬的背影说：“童童她应该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