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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六十一章 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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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
春岗市中心广场西北角的小树林里,几个社会上的小流氓正在围殴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被打得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们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继续对他拳打脚踢。
这群小流氓的头头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黄毛,这人是春岗市菜市场一带的地痞恶霸,垄断菜价,收保护费,无恶不作。
黄毛不自己动手,站在一旁指挥手下:“别停,给我往死里打!臭小子你行啊,敢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今儿个我就替你爸妈教你怎么做人!”
“别打了,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黄毛却对年轻人的求饶不为所动:“继续打!”
“大哥,我求你了,别打了。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听到“钱”,黄毛朝手下们做个手势,手下们齐齐住手,往两边退开,给老大让出一条道来。
黄毛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鄙夷地瞥了眼半趴在雪地上、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的年轻人,抬起一只脚朝年轻人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
“死没死啊!哈哈哈!”
手下们跟着哈哈大笑。
年轻人抱着头不敢起来,呜咽:“还没死。”
周围又是哄笑一片。
黄毛伸手过去,跟拎小鸡似的轻而易举地把年轻人从雪地里拎了起来。
“怂货一个,还敢在我的地盘上称老大,呵呵!”黄毛盯着年轻人的脸瞧得起劲。
“除了这张脸长得还不错,你真是一无是处!哈哈!”
“是是,我一无是处!我错了老大,我再也不敢了。”
年轻人缓缓抬起头来,他刚好站在路灯下面,昏黄的灯光投射下来,勾勒出一张线条阴柔的脸庞。
乔宇默当年出国留学啥都没学到,整容倒是精通得一塌糊涂。他前前后后做了不下十次整容手术,脸上动过无数刀子,唯独那双妖媚的狐狸眼,其他的都不是原装。
刚刚他在被打的时候双手一直抱着头就是这个原因,生怕自己的五官被打得没形了。
他来春岗市已经有段时间了。
租了市中心最贵的一个公寓当临时落脚处,整天吃喝玩乐,压根不知自己现在面临什么处境。
去的最多的就是酒吧、夜总会,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认识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他们看在他有钱的份上,对他毕恭毕敬,前一个大哥后一个大哥地拍他马屁,把他哄得都要上天了。
其中一个跟他熟了以后就开始在他耳边吹耳旁风。
说什么自己现在环境很糟糕,被人欺压抬不起头来,等等。
乔宇默当他是兄弟,就想替他出头,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他了。
这人于是说了在菜市场一带被黄毛欺压的事。
原来这人一直在和黄毛较劲,俩人都是菜市场里的恶霸,但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斗了几个回合后这人惨败,只好灰溜溜地退出菜市场。
可是他心里一直不服气,心心念念地想要找机会向黄毛报仇。
正好让他认识了乔宇默,他看出来乔宇默是个钱多人傻的地主家小儿子,于是怂恿乔宇默给自己出头。
乔宇默这傻小子还真的带了几个人去找菜市场找黄毛了。
也就是前两天的事。
两方人马在黄毛的临时办公室里大吵了一顿。
黄毛指着乔宇默的脸,发狠地说:“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宇默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你知道我妈是谁吗?欺负我兄弟,你等着受死吧!”
“哈哈!”黄毛突然笑喷,“以为是个王者,谁知道原来是个还没断奶的垃圾!张口闭口妈妈妈妈,你还不如回家找你妈喝奶去!”
乔宇默气急败坏,冲动淹没了理智,举起拳头就打。
双方打成一片,直到听到警笛声才收手,各自散去。
黄毛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他放出狠话去了,誓要找到乔宇默然后卸他一只手一条腿!
不过,他又临时改变主意了。
“小子,你说你有的是钱。那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啊?”
黄毛拍拍乔宇默的那张俊脸,笑嘻嘻地问。
乔宇默为了保命,把韩冬给他的银行卡给了黄毛。
“卡里应该还有二三十万。”
“什么?才二三十万?你耍我是不是?”
黄毛一个竖眉,吓得乔宇默赶紧抱着头。
“那天,你带人砸了我的地盘,打伤了我的人,二三十万可不够赔人医药费的,起码得百来万才行啊。”
乔宇默很爽快地答应了:“大哥你放心,只要你放了我,我马上给你筹钱去。我朋友是上市公司的法人代表,很有钱的。”
黄毛想了想,放开了乔宇默,并且装腔作势地给乔宇默翻了一下衣领。
“银行卡密码多少?”黄毛问。
乔宇默如实回答。
黄毛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收好银行卡后,他又拍拍乔宇默的脸,说:“好吧,我交你这个兄弟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把剩下的一百万给我拿来,怎么样?”
“好好……”乔宇默没的选择。
黄毛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乔宇默看他们走远了才敢离开。
他不敢去医院,因为丹江警方在通缉他,去了医院就会被认出来。
他只能去小巷子里的黑诊所看病,随便消个毒、包个伤口就花去了一千块。
付了医药费,现在他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三百块钱了。吃一顿饭都不够。
叫了辆出租车回家,又花去了五十块,还剩下二百五。
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才看到贴在家门上的那张催缴物业费的通知。
物业费要两千多块,他哪有这个钱?
他撕下门上的催缴通知书,打开家门进去,一头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懒得动了。
这个他花了重金租下来的高级公寓,搬进来的时候装潢一新,很有格调。但仅仅过了十来天就大变样了。
垃圾扔得满地都是,墙上的墙纸被刮花了好几处,厕所漏水,房间的实木地板松动了一大片。
这不是家,简直就是个猪窝。
以前在家,他也是这样糟蹋,可是自会有佣人替他收拾好。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居然还要他动手收拾屋子。
叫他收拾屋子?呵,别开玩笑了。他可不会。
在沙发上慵懒地躺了一会,突然黄毛的话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蹦起来。
他摸出韩冬送给他的新手机,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给韩冬去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他忿恨地把手机扔了出去,恶狠狠地骂道:“骗子!还说任何时候有困难都可以找他的!骗子!”
砸完手机又马上后悔了,去把手机捡了回来。
幸好手机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没有砸坏。
家里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味,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他带上手机和摩托钥匙,骑摩托兜风去了。
才兜了两分钟就被寒冷刺骨的夜风劝退了。
他把摩托停在路边,他摘了头盔坐在马路牙子上,忿恨地直挠头。
黄毛说他一无是处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响起,就跟魔咒似的纠缠不清。
“一无是处又怎么样!一无是处又怎么样!”
气无处发泄,只好发在身旁的一只垃圾桶上。
他朝着不会还手、不会躲避的垃圾桶拳打脚踢了一番,这才狠狠地出了一口怨气。
“呵!呵呵!”
打完垃圾桶,他又重新坐回到马路牙子上,仰起头来望着无边黑暗、没有光亮的夜空,绝望极了。
想起从前在丹江市呼风唤雨的日子,他又何曾想到今天会落到这个下场?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地体会到,从前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那些人对自己恭恭敬敬,喊自己“乔公子”,任打任骂,全是看在站在他身后的母亲,乔雪的份上。
没了母亲乔雪的这层光环,他什么都不是,那些人也不会再给他面子。
呵呵!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母亲的束缚和魔咒呢?
肚子偏偏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他一天都吃过东西了。
这时,一袋吐司面包递了过来。
乔宇默惊诧地抬起头来,递给他面包的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乔宇默有种错觉,好像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找到了他过去的影子。
“你谁啊?”乔宇默很不耐烦地吼道。
黄祈飞说:“过路人。”
“过路人?”
“是啊。你应该还没吃饭吧,面包给你。”
“滚开!”乔宇默愤怒地拍开黄祈飞的手。
面包也随之掉在地上。
黄祈飞没有脾气地弯下腰去捡。
乔宇默却一脚踩在了黄祈飞的手背上。
“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有什么企图?你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是不是在面包里投了毒,想毒死我是不是!”
说话的时候,脚下的力道逐渐加重。
黄祈飞忍着手上的疼痛,说:“不是,不是。我真的是好心。”
“呵呵!”
乔宇默居高临下地冷笑一下,又再狠狠地撵踩了两下了后才把自己的脚挪开。
黄祈飞默默地捡起面包,看着乔宇默戴上头盔、骑着摩托扬长而去。
此时此刻,春妮一觉醒来发现丈夫不在身边,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蔡律师,阿飞怎么又不见了,你说他会不会又去见那个女人了啊?那个女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比我老那么多,阿飞怎么会喜欢她呢?他是不是……是不是嫌弃我啊?”
春妮疯疯癫癫地说着这些话,眼神惊恐无比,她紧紧握着蔡童的手不肯放松,生怕一放松就失去了依靠。
蔡童安慰她说:“春妮,你别多想,阿飞很爱你,他怎么会嫌弃你呢?”
“不是的,不是的……蔡律师,你听我说,我第一次不是给的阿飞,我第一次不是给的阿飞……”
“那又怎么样呢?和爱不爱一个人有关系吗?”
蔡童有些吃惊,她一直以为初中时代就开始脚踏两条船的春妮一定是个很开放的人,谁想春妮居然这么介意自己的第一次。
“当然有关系啊蔡律师!爱一个男人,就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给他。我不是完整的,他嫌弃我也是应该的。”春妮放开蔡童的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春妮,千万别这么想,阿飞是爱你的,他不会介意你的那些过去的。”蔡童心疼地把春妮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春妮像只惊慌失措的小鹿般在蔡童怀里发抖、抽泣。
“可是我介意我自己的过去啊!”
许久,她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放声大哭。
蔡童有点不知所措了,情急之下她把自己的初恋拿出来安慰春妮:“春妮,谁没有过去呢?你有过去,我也有过去。跟你讲讲我的过去吧。我读大一的时候参加了学院的学生会,认识了学生会的会长,也是我专业的学长。他长得很帅,读书又好,踢足球踢得也很好,能力又很强,很多女生喜欢他。我知道自己不是最出众的那个,所以从来都是远远地看着他,不敢主动上去跟他打招呼。那年圣诞节,学生会组织庆祝活动,活动结束后他约我出去,向我表白。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他一早就注意我了。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一开始很甜蜜,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周末看电影逛街。谈了半年,有一天他向我提出那种要求,我拒绝了他。他很生气地走了,再也没来找过我。然后,关于我的一些不实的八卦谣言在整个学生会甚至院里传开了。”
春妮听故事听得入了迷,竟然不哭了:“他们传你什么?”
蔡童说:“他们传我表面正经,私下其实很放荡,一边和这个谈恋爱,一边还勾搭那个。反正都是些很难听很难听的话。我很伤心很难过。我的好闺蜜瑶瑶,她帮我查了这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查到最后,原来源头就是那个渣男。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报复我当初拒绝跟他那个什么。”
春妮问:“后来呢?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蔡童说,“我和我闺蜜瑶瑶约他出来谈谈,表面是我求他,其实我和瑶瑶是在套他的话,让他自己亲口承认他是因为我拒绝和他开房才造谣中伤我的。我把那一幕全录了下来,拿着视频跟他摊牌。他当场就懵逼了。我跟他说,只要他发一篇申明承认他是在造谣我就放过他。他同意了,可是回去后就反悔了。我不再信任他,一不做二不休把这段录像放在了学校的论坛上。最后的结局就是他在学校待不下去了休学出国了。”
春妮看着蔡童,眼里满满的钦佩。
“蔡律师,你好厉害。”
蔡童说:“我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一开始我也没想闹这么大。经历过那次恋爱后,我就对爱情、对婚姻产生了很深的恐惧感,再加上毕业后当了律师见到了太多的人间悲剧,我就发誓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结婚了。直到我遇到了他,才让我重拾恋爱的信心,对将来的婚姻有了些许期待。”
说着说着眼前浮出韩冬帅气阳光的样子。
她幸福地笑了起来。
“所以春妮,每个人都会有不堪的过去,你越是介意那些过去就越陷在里面出不来,还会把自己现在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过怎样的生活,其实是可以选择的,就看你怎么选了。”
“你们都有的选,我没的选。”春妮喃喃了一句,打起哈欠来了。
不多久就闭上双眼睡着了。
蔡童伺候她睡下,给她盖好被子,然后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只手机。
这是春妮的手机。
蔡童凭借记忆输入密码解锁,把住持给的那些平安福拍下来传给韩冬。
做完这些,她偷偷地删除了和韩冬的聊天记录,并把重要证据平安福叠好了藏起来。
凌晨三点多,韩冬赤着双脚站在自家客厅的地毯上。
不久前,乔宇默给他打了电话,他故意没接,假装睡熟了没听到,想等到天亮了再回电话。
刚刚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是彩信,照片一张接着一张。
打开那些照片,全是平安福,里面写着常人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他知道肯定是他的女孩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传给他的。
他把所有的照片下载保存下来,然后删除这些彩信。
当晚,黄毛拿着乔宇默的银行卡找了个自动取款机,把卡里的钱一分不差地全取了出来。
根本没有二三十万,只有区区两万八而已!
黄毛取了钱愤愤不平地离开取款机,打算明天找那个小子算账。
东北凌晨的大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黄毛走在路灯下面,他的家就在这附近,两分钟就到了。
突然身后多出来一个影子,没等他回过神来,一棍子就落了下来。
黄毛捂着鲜血淋漓的后脑勺,转过身去,那人早已骑着摩托飞快离去。
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栽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身下的鲜血淌了一地。
……
蔡童一夜无眠,想了很多很多。
刚刚韩冬又发来一条短信,她看完后就删了。
韩冬让她帮忙办一件事,她想不通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没有问。
韩冬让她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她无需问,只要照着去做就行了。
可问题是,她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呢?
她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来一个好的办法。
一转眼天就亮了。
楼上楼下开始有动静了。
这里的居民区房子质量不是很好,楼上楼下稍微有点动静,声音就很大。
他们逃亡到春岗市后,租的起的也就这种居民区了。
楼上是送外卖的,楼下是小姐,对门的从来没出来过只知道里面住着人。
每到深夜,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夫妻吵架、妈妈打骂孩子、床吱嘎吱嘎地晃动、打牌、搓麻将……
这也是蔡童连续几晚没睡好的原因。
太吵,太嘈杂。
很难想象住在这里的孩子,放学回家后要怎么静下心来学习。
住在这里的孩子,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赶得上别的孩子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住在什么地方、什么样的房子就已经开始出现分水岭了。
砰,房门打开又重重地关上了。
黄祈飞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来。
他看也不看蔡童,径自来到妻子的床边,单膝跪下,捉起了熟睡中的妻子的一只手,放在嘴边轻吻。
他看起来累极了,双眼通红通红布满血丝,好像哭过,脸颊上还印着两条清晰的泪痕。
蔡童起身想出去,却一个瞥眼,瞥见了黄祈飞脚上的那双洗得发白的球鞋。
白球鞋上有一块已经风干、暗红的液体。
蔡童大惊,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识相地到房外去了。
过了很久,黄祈飞扶着穿戴整齐的春妮出来。
春妮对蔡童说:“蔡律师,我们又要搬家了。”
又?
蔡童淡定地点点头,说好的。
搬就搬吧,自从来到春岗市,短短的十几天,他们搬的家还少吗?
逃亡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飘摇不定,就像水里的浮萍一样。
蔡童也无所谓,她心疼的是春妮。
“春妮她刚小产,要好好养身子。”蔡童对黄祈飞说。
黄祈飞听到蔡童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满怀愧疚地对妻子说:“小妮子,是我对不起你。”
春妮笑着说:“没关系。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们搬家搬得很匆忙,反正也没几件行李,拎上直接走人,都没人发现。
走了一阵,春妮喊肚子痛。
小产不满一个月,到处东奔西走,没得好好休息,再加上今天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黄祈飞拆了一罐牛奶给她喝。
蔡童看了眼生产日期,立马抢了下来,说:“牛奶都过期了,怎么能给春妮喝呢?”
黄祈飞愣了一下,把牛奶夺过来一看,举起手掌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春妮心疼了:“阿飞,别这样,才过期一两天,喝了没事的。”
“过期食品吃了对身体不好,何况你还在坐月子。”蔡童马上反驳。
环顾四周,蔡童突然指着远处的肯德基,兴奋地说:“春妮,我请你喝热腾腾的豆浆吧!”
黄祈飞没有反对,他也想小产的妻子能吃点热乎的。
而且现在时间还早,吃点东西再走也不迟。
黄祈飞摸出蔡童的手机,问蔡童开机密码。
蔡童照说不误。
春妮阻止黄祈飞:“阿飞,你要干嘛?”
黄祈飞:“蔡律师说了请我们吃好吃的。”
蔡童一脸的无所谓:“对,拿去刷吧。我要一杯热豆浆和一个帕尼尼。谢谢。”
黄祈飞去点餐了。
蔡童假装上厕所起身离开。
来到洗手间,刚好碰到上完厕所出来的肯德基员工。
蔡童灵机一动,抽泣着向员工哭诉:“不好意思,请问能不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刚刚我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弄湿了,手机坏了。我爷爷今早要动一个很重要的手术,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打电话问问都没办法。真是愁死人了!”
员工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她把自己的手机给了蔡童:“我的借你,快打去问问看。”
“好的,谢谢啊!”
蔡童接过手机,当着手机主人的面拨打电话号码。
员工很自觉地背过身去了。
蔡童笑笑,给韩冬发去了她目前的定位。发完定位,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电话。
“算了,没人接。”电话是空号。
蔡童把手机还给了人家员工:“谢谢你啊。”
员工安慰她:“不要着急,等会吃完早饭去医院看看吧。”
“好的。”
蔡童的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果不其然,黄祈飞发现她不见了暴跳如雷,要不是春妮拦着,非上来狠揍蔡童一顿。
蔡童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下来自顾吃起来早饭:“我去上厕所,你紧张个什么?”
黄祈飞指着她,警告:“我警告你,以后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蔡童:“好啊。以后我上厕所你也跟着。我不介意的。”
黄祈飞气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要脸。”
“是你说要跟着我的,怎么成了我不要脸了?”
“你……”笨嘴拙舌的黄祈飞并不是蔡童的对手。
春妮赶紧把一个汉堡包塞丈夫嘴里:“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安静地吃会早饭行不行?”
蔡童把头一偏:“谁要跟你老公吵?”
春妮笑着说:“我发现你们两个斗起嘴来还挺有趣的。”
黄祈飞同样把头一偏:“有什么有趣的?”
春妮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挽起丈夫的胳膊,又挽起蔡童的胳膊,说:“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我左手挽着我最爱的老公,我右手挽着最好的姐妹,那该多好。”
蔡童和黄祈飞不约而同地朝春妮看了过来。
春妮又说:“我从来都想过些平静正常的日子。”
蔡童看了黄祈飞一眼,黄祈飞默默地低下头去了。
春妮望着外面白花花的世界,又向往又憧憬:“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小房子,房子周围种满毛地黄,春天开花,冬天白雪覆盖,孩子们嬉笑奔跑,春去冬来,昼夜更替,平静而幸福,多么美好啊!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有这一天?”
蔡童动容了,忙说:“春妮,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春妮的双眼噙着泪水:“蔡律师,我信你,你说会实现就一定会实现。”
说完转向自己的丈夫,拉起他冰冷刺骨的大手,摸着指腹上的老茧,说:“阿飞,算了,放弃吧。我会等你出来的,我会等你出来一起过平静幸福的日子。”
蔡童的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郑春妮怎么突然之间想通了?
这是大好事啊!
黄祈飞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五官因为竭力控制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而变得扭曲、丑陋。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半个字。
得不到允诺的春妮,双眼满满地变得黯淡无光。
眼中有泪:“阿飞,到底为什么呀?”
黄祈飞深呼吸了一口,拉着妻子站起身:“好了,我们该走了。”
“等等啊!”蔡童见他们要走,急得喊住他们。
黄祈飞回头,眸光寒冷:“干什么?还不走?”
蔡童站在那别扭了一会,忽然目光扫过桌上的早饭,便慢悠悠地收拾起来。
一边收拾一边咕哝:“点了不吃,浪费粮食,可耻!”
黄祈飞朝她翻个白眼:“快点!”
“好了,好了,我拿不下啊,你不好来帮个忙的啊!”蔡童故意朝他大吼大叫。
大庭广众,黄祈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只好折返回去。
其实剩下的早饭也不多,就两个汉堡、三碗粥和两杯热柠茶。
黄祈飞:“这点东西都拿不下?”
蔡童:“有什么办法?我从小十指不沾洋葱水。”
黄祈飞鄙夷地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啊?”蔡童伸手去拿一杯热柠茶,假装烫手把热柠茶洒了。
“烫死我了!烫死我了!完了完了,我的手!”
店里的员工听到声响纷纷上来查看情况。
黄祈飞怕人多了就走不了了,就拉着蔡童转身就走。
可是刚转身就又愣在了原地。
玻璃门打开着,春妮木然而立,她的正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乔宇默惊得瞪大了双眼。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朝思暮想、百转千回、牵肠挂肚。
不甘、遗憾,悲伤中略带着些许甜蜜。
回忆里全是美好。
然而十年后再次相遇,梦中的美好就好像泡沫般一戳就破。
剩下的只有惊恐和——
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