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医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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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见山擒回来的人一身红衣绝艳，衣袍与发冠皆以赤色凰羽点缀。他容貌生得昳丽，带着一股颓靡之美，目光灼灼，令人难以逼视。
沈衣岚心上像挂了个秤砣，向下沉了沉。
这不是……医圣楚千秋吗？
自己前世与他几乎没有交集，对方怎么会进入千里鸣风卷？
沈衣岚目光缓缓下移，只见楚千秋漂亮的双足上未着鞋履，骨节精致的脚踝上戴着一对坠有铃铛的金色细环。
刹那间，从前的线索都连接上了——楚千秋恐怕早有预谋，在宁安城时便跟踪自己，又于迷蝶十二境伺机行动，最终趁着裴枢强行打开千里鸣风卷对战巫灼时溜进卷中。
沈衣岚看着被萧见山单手掐住脖颈、动弹不得的楚千秋，面上露出了一个颇为讽刺的笑容：“医圣想来是飞得太急，怎的撞到我弟子手里了。”
楚千秋闻言想说话，却因被擒而无法出声，面色都因充血涨得通红。他极为艰涩地以眼神示意萧见山松手，却被后者不费吹灰之力地又向上提了一寸。
沈衣岚冷眼看着，几许后才示意萧见山松手，楚千秋落地后当即猛地咳嗽起来：“楚某就算飞得再快……咳、咳咳……却也逃不过你这好弟子，沈仙尊。”
沈衣岚轻轻嗤笑：“可明知如此，医圣还是数次跟踪我并借机进入千里鸣风卷，当真十分勇敢。”
楚千秋神色一滞，他听出沈衣岚已然知晓全部，索性坦白道：“炼丹差了几味好药，想来贵宗借上一些，入卷后我在下卷区徘徊，正巧遇见药兽，所以想……只是没料到撞进仙尊手中，是我轻率了。”
他将跟踪行窃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且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袖口袍摆上沾染的灰泥掸落，回到了一种从容不迫、或者说是厚颜无耻的状态。
“难倒清墟弟子失踪及结界爆炸一事与你无关？”沈衣岚追问。
楚千秋瞄了眼昏在地上的几个弟子，笑答：“怎么可能？仙尊未免太抬举楚某。我一介散修，哪敢得罪清——”
他的“墟”字尚未出口，萧见山竟当即提刀袭去，其快其狠令楚千秋难以招架，眨眼间便落于下风。
只见破暮直指楚千秋咽喉，森寒刀刃与肌肤仅余数寸，险些将其捅个对穿，楚千秋僵在原地，惊得瞳仁震颤。
萧见山沉声问道：“你的凤凰焰呢？”
这一问可谓击中要害，楚千秋哑然。
医修一道受心法与修行方式影响，在武学之上难以有大气候，甚至行走各处连自保都困难。
楚千秋身为修真界第一医修，仇家更是众多。他为求自保，曾在机缘巧合下继承了上古凤凰的涅槃之力，在危急时刻会有凤凰焰缭绕于周身护体。
此法虽好，但也有一个弊端，即在使用后会有一定时间的调息期。
方才萧见山刀刀意图致命，可楚千秋的凤凰焰却没有出现，说明他方才已经经历过极为危险的情况，显然与其所说的盘踞于下卷区不符。
“仙尊误会，楚某……”
“医圣若还嘴硬，我可以让胡夜将昏迷的弟子救醒，与你对峙一二。”
楚千秋神色讪讪。
他眼神十分狡黠地转了转，而后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隐瞒。
“我继承凤凰焰后，心肺时时受烈火灼烤之痛，此症无解，只能靠丹药压制。有几位关键药材只有千里鸣风卷上卷区才找得到，这才铤而走险……楚某无意冒犯。”
他原本试图强行破开上下卷间的屏障，然而结界不仅分毫未损，反倒爆发出极为强悍的灵力，这几个弟子被动静吸引过来，却因没有防备而尽数被震晕。
楚千秋自知已然无法全身而退，只得将五个弟子随手扔进了附近的一个洞穴，再孤身折返下卷区，意图掩盖罪行。
沈衣岚听罢轻嗤：“医圣倒是能审时度势。”
楚千秋也笑：“仙尊言语刻薄也一如往昔。”
这时，萧见山腰间悬挂的传音玉简亮起，裴枢温润的嗓音自其中传来：“阿岚，你在吗？我已经到了结界处，方才的爆炸是大魔的力量自两侧对结界进行了攻击。”
沈衣岚雪白的睫羽稍稍一压，瞥了瞥楚千秋：“哪个大魔？”
裴枢：“左鸣风。”
此言一出，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沈衣岚更是心中惴惴。
事情还是和前世有所偏差了。
前世破开千里鸣风卷禁制的虽然也是大魔，实力等级却远不及左鸣风，可即便如此，前世也是裴枢和司竹笙联手才将其斩杀。
而左鸣风乃是魔界实力最为强劲的魔族，镇压他时修真界可谓倾巢出动。若此次是他逃出……
“左鸣风关在风雷谷，其禁制森严，绝无可能让他逃出。”
裴枢继续道，“似乎是有外人闯入了，想与左鸣风里应外合。阿岚，我和三师弟会想办法把人抓住，你不要走动，安心等我。”
“不必。”
沈衣岚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千秋，“破坏结界之人就在我身边，我恐怕要去找师兄一趟了。”
楚千秋摊手道：“这样大的锅我却是不敢背。楚某绝无和魔族苟合的想法。”
这时，始终沉默着的胡夜开口了：“恩公行动不便，眼下既是要走远路，不如让我带着。”
他说罢，竟十分体贴地化回了原形。
胡夜原形若猫，一身皮毛呈灰黑色，浓密而柔顺，只是头上生长着狭长赤红的六只耳朵，体型也硕大无朋，没比他的人身小多少。
萧见山当即道：“师尊，骑行难免颠簸，还是让我抱着你走吧。”
一人一兽各站一边，看着沈衣岚的眼神都极为期待，楚千秋隐隐被斥于气场之外，尴尬地后退一步。
但沈衣岚没有半分犹豫，回绝了萧见山：“不必。医圣长途跋涉难免认不清方向，你带着他，别弄丢了。”
“师尊！”
萧见山极为不甘心，再看向胡夜的眼神中多了很多压迫性。
几人将昏迷的弟子叫醒，简单交待事宜后，便向着结界处出发了。沈衣岚稳稳坐在胡夜宽厚的背上，瞥了眼老老实实跟着萧见山的楚千秋，心中困惑。
此人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
楚千秋处事圆滑，心机颇深，精于自保，的确一向不会主动招惹什么是非。
这么多年来，有关他最大的传闻，便是他曾偶然间救下云倾剑阁的剑尊，后者对楚千秋一见倾心，苦苦追求却不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楚千秋实在不像和魔族勾结而铤而走险得罪清墟的人。
沈衣岚正凝神思索间，忽而察觉一道极为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他回视，正撞进了萧见山金色的眼瞳。
萧见山看上去有些不悦，他线条分明利落的五官不带一丝笑意，让人感到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可细究过去，那些沉闷的气质中却没有威胁和敌意，反倒有些像……委屈？
萧见山接触到沈衣岚的目光后，当即瞥了眼驮着沈衣岚的胡夜，而后便回转了目光。
沈衣岚内心疑惑。
小混账这又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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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脚程都快，不时便抵达结界处。上卷区浓厚的妖魔气息对身为瑞兽的胡夜干扰很大，他无法久留，将沈衣岚送到就独自离开了。
裴枢先是将沈衣岚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事后才终于将注意力分给楚千秋。
他俊秀的面容上露出温雅的笑容，说起话来却绵里藏针：“原来是医圣。阁下若有所求，大可同我讲。若是误闯秘境，不小心被裴某当做魔族误伤，那就不好了。”
楚千秋从容道：“宗主一向眼明心亮，合该知晓我不会是那种人。”
他没再和裴枢打太极，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条吊坠：“我方才来到结界处，此物忽然产生感应，碰撞结界，这才导致爆炸。所谓魔族外力，是否为此？”
那吊坠做工精简，一条细细红绳上串了一大一小两颗赤色玉珠。沈衣岚觉得莫名熟悉，想上前观察，却感到臂膊处被人拽了一下。
沈衣岚回头，是萧见山。与其同时，裴枢竟然也伸出手要阻拦他靠近玉珠。
……
不至于这么警惕吧？
司竹笙也在此处，凑过来看了看，疑惑道：“看着怎么如此眼熟？”
他说罢看向沈衣岚，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被裴枢打断：“三师弟恐怕是记错了。”
裴枢一说，司竹笙也就不再多嘴。
楚千秋又道：“既然这红玉珠链有所反应，左鸣风……说不定早在暗中谋划，不如我们同去上卷区查看？”
裴枢一眼就看透了楚千秋的心思，他哪里是心怀苍生之人？无非是想趁机混入上卷罢了。
因而一口回绝：“不必。左鸣风没有一日不想逃出千里鸣风卷，眼下阿岚身体抱恙，送他离开才是当务之急。还望医圣不要插手我宗内事务。”
他二人各执一词，沈衣岚本想说些什么，可甫一开口，便发觉一股深入骨髓的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本就虚弱，体力也消耗了许多，眼下突遭病痛侵袭，顿时双腿失力，竟直接栽倒！
沈衣岚还不待落到地上，其余人便登时闭嘴，萧见山立时将沈衣岚揽进怀中：“师尊，你怎么样？”
沈衣岚“唔”了一声，墨就一般的眉头紧锁，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围嘈杂更胜方才，沈衣岚感觉自己像个布偶一般被几人争来夺去。
可那些带着温度的触碰都被隔绝在了疼到发麻的皮肤之外，甚至让他恍然间不觉得这是自己的身体，唯有神魂上传来的犹如千万个冰冷薄锐的刀片深深刺入带来的痛苦，是那么清晰而漫长。
实在是……太痛了。
楚千秋看着萧见山等人对沈衣岚的态度，目光一转：“对了。大魔左鸣风有七个魔核，其中之一便有可以缓解神魂痛苦之效。可魔核只有大魔死亡时才会显露，而那左鸣风实力极强，即便已经被镇压百年，恐怕也……想必很难。”
萧见山闻言立刻道：“我可以杀了左鸣风。”
他看向裴枢，语气坚定：“宗主，让我去。”
沈衣岚闻言连疼痛都顾不得了，他靠在萧见山的臂弯中，抬头咬牙道：“小混账……你蠢吗！”
他当年镇压左鸣风尚且废了许多力气，萧见山即便再强也未必能敌。况且他不能也不想让萧见山为了他而深涉险境……
萧见山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师尊，你信我。”
沈衣岚方才说话已经耗尽了力气，此刻只能将目光投向裴枢，企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理智。
谁知裴枢竟然一改前态，点头了。
因为临时开启上卷区，裴枢通知所有试炼弟子停止行动在原地待命，出卷后会针对后面几日的空闲时间予以补偿。做完安排，一行人准备出发。
萧见山已然手搭在了沈衣岚的膝弯上，准备将他抱在怀中，谁知司竹笙又出声道：“师侄，等等！”
他从袖里乾坤掏出一个人形木制傀儡：“你须得保存体力，还是让它来带着岚师兄吧。”
萧见山的脸倏而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医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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