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引诱【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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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衣岚刚将这个突如其来的诡异想法打消，就眼睁睁地看着萧见山左膝屈起，半跪了下去。
他下意识蹙眉避开：“你干什么？”
对方该不会也想到此法，且还真的想这么一试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沈衣岚的揣测，萧见山稍稍抬头，一双金瞳沉沉地注视着沈衣岚，开口道：“师尊比我聪明得多，肯定也知道眼下的情形要如何解决。”
“……”
沈衣岚断然回绝，“不必。定然还有别的办法。”
他其实也不知此间机窍是否另有法可解，但沈衣岚实在不想和萧见山有这样的接触，并非只是因为他心中芥蒂尚存，更是师徒有别，此举的确太过荒唐了。
“即便真有其他方法，恐怕也要比这困难和麻烦。眼下时间紧迫，不能犹豫了，”
萧见山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循循善诱道，“师尊不愿和我接触，只当是为了救城中百姓，还不行么？”
沈衣岚深知对方所言甚是，却还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因而别开目光不去看他，就这么僵持着。
正当他想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之时，萧见山又开口了。
“师尊若是在担心别的什么……”
他的声音仍旧沉稳淡定，可眸中微微晃动的光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好在他掩饰得恰到好处，没有被沈衣岚察觉，“弟子不会唐突师尊的。”
萧见山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沈衣岚再推诿，实在有些扭捏，更显得他好像是被萧见山戳破了心思，心虚逃避才不肯同意。
“我有什么好担心？”
沈衣岚淡淡瞥了眼对方，“大不了被人摔死。”
萧见山轻笑了一声。
下一瞬，沈衣岚只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珍而重之地握住，拉着他向前走了一步，紧接着腰部和膝弯先后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托起来了。
萧见山没有选择过于亲密的打横抱起，而是从膝后抱着沈衣岚的两腿，让他坐在了自己肩膀与手臂形成的那稳定的空间处。
可即便对方已经选了这样的姿势，沈衣岚也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二人身体接触的刹那，沈衣岚仍旧感觉到心尖儿上的每一寸都紧紧地皱缩了起来。
他对萧见山的那一腔怨愤和排斥，在这样的颠簸中变得有些混乱不成型。
萧见山走得很轻松，步履稳而匀缓，肩臂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可沈衣岚却忍不住感到紧张，脊背僵得像一块白玉。
他总觉得手里空落落的。
按理说这个姿势，他该将手搭在萧见山的脖颈上稳固身形，可他数度伸手，都感觉对方的肌肤像块烫手的烙铁一般难以触碰。
像什么话……
沈衣岚银牙紧咬，决定硬着头皮挺过去。
这时，只听骨角生长之声窸窸窣窣传来，萧见山的左侧额头上生出了一根龙角。
萧见山没有告知沈衣岚化出龙角是要做什么，可沈衣岚却在刹那间心领神会。
他犹豫了几许，垮着脸握住了那树枝一般的东西。
龙角的触感很奇特，质地像玉石一般坚硬细腻，大小让沈衣岚的手握上去正正好。
彼时萧见山动用龙族的力量为他挡去从天而降的落石时，龙角上金色的古老花纹曾散发出光芒，可眼下那些符篆似的纹路却只如装饰一般安安静静地贴在龙角上，隐约可以感受到它们略微灼人的温度。
沈衣岚一边默默感受着这独属于萧见山的一部分，内心一边感到焦灼。
自己什么都没说，萧见山也什么都没问，却依然知道自己的手并不安稳，且默默地化了龙角出来给自己当做扶手。
沈衣岚有些愠恼地想，他的心思真是被对方猜透了……
二人就这么向着古城而去，身边又有几队扛着建筑材料的人路过，只不过这一次五官颇为齐全——似乎在越靠近古城的地方，幻术就会更精密一些。
有人看见萧见山和沈衣岚，竟然当真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完全无视了沈衣岚，冲萧见山问：“你背的是什么？怎么走这么慢！”
“很贵重。”
萧见山立刻回道。
那队人便懂了，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沈衣岚原本还在因萧见山和幻象搭话、浪费时间而微微恼怒，听他这么说，只差一点便脱口而出的刻薄之语竟被勒回了肚子里。
萧见山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想出的这办法果真有效，沈衣岚正兀自思忖着方才之事，萧见山已经带他穿越了方才数次将他们传回原地的禁制，顺利抵达了古城。
沈衣岚在萧见山肩上坐得焦灼不安，见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以至于对方刚一蹲身，他便急不可耐地跳了下去，甚至向旁侧退了一步。
“师尊，”
萧见山将沈衣岚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只是将抱过他手负在身后，依依不舍地摩挲了一下，“我们进去吧？”
在他们跨过城门的瞬间，城门轧轧关闭，前前后后的劳役都在刹那间化成了一抔抔黄沙，很快便被大漠中的狂风吹散了。
城内一片死寂，四处都是西域沙漠样式的小楼，然而却不见一个人影。
沈衣岚正想说话，古城各处阴暗的角落中竟有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同时睁开，极为贪婪地凝视着二人的身影。
萧见山登时就要拔刀，被沈衣岚按住手腕。
“尽量别打。后续不知还有多少幻境要破，巫灼也不知何时会再度出现。他开启迷蝶十二境就是为了消耗我们，我眼下没有修为，你要保存体力。”
萧见山道：“师尊，我法力充足。”
但还是驯顺地放下了握住长刀的手。
这时，那些眼睛的主人出来了。那是一个个面容胜似天仙、身姿婀娜至极的女娇娥，身上的衣服少得寒酸，几乎可以以片数计算。
“呦，皮囊好俊的两个人！”
“二位远道而来，何不与我等春宵一度？妾身一定叫你们满意。”
“那个黑袍的看上去好厉害……”
她们七嘴八舌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堆，竟然开始剥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衣服，朝着二人凑了过来。
沈衣岚心中没有半丝波澜，甚至忍不住想嘲讽一下。
巫灼费尽心力做出来的幻境……就这点道行？
且不说他早知自己对女子无意，单说他这几百年来遇见的妖魔无数，比这更下流百倍的手段都已然见识过了，眼前这些，实在是乏善可陈。
沈衣岚正想无视幻象继续走，谁知始终护在他身前的萧见山竟忽然转过身来，脸色凝重地盯着他。
他下意识警惕地停住了脚步。
“干什么？”
该不会这古城中有其他隐藏的危机，将萧见山的神志迷惑了？
眼见着对方抬手，沈衣岚正想避开，不料萧见山却在手中化出了他惯常蒙眼的黑绫，而后有些霸道地扣住了他的后脑。
萧见山语气僵硬：“师尊别看。”
“？”
沈衣岚怔愣了几许，等反应过来萧见山在意的是什么后，冷冷地笑了一声，“萧见山，我竟不知你定力差到这般田地，在宗门的功课都白学了吗？”
萧见山并没有回应他，兀自将缎带覆上了他的双眼。
沈衣岚的视线与外界最后的接触便是对方那神色莫名的金瞳。
他感觉到萧见山在自己脑后不轻不重地系了个结，既不会勒疼他，又斩断了所有不堪入目之景进入他视线的可能。
细致体贴中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霸道和占有。
几许后，沈衣岚心中忽然产生了右眼下的朱红小痣被人轻抚的错觉，可那感觉转瞬即逝，还不待他探个究竟，就消散在了黄沙之中。
“是啊，白学了。”
萧见山终于出声，语气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衣岚没去细想对方的言下之意。
他试了一下，发觉自己不似萧见山那般戴着黑绫仍能行动自如，因而微微有些不悦：“你这样，是打算让风挪着我走？”
萧见山立刻道：“我带着师尊。”
沈衣岚只道对方又想将自己扛在肩上，正要开口拒绝，忽觉一条细线悠悠地缠上了自己的无名指，而随着他的动作，耳边传来了铃铛沙沙的声响。
沈衣岚明白了。
这是修真界的一种法器，有指引方向之效。只消将它缠在二人的无名指上，即便自己不看路，也能通过它辨明萧见山行进的方向。
沈衣岚没再说什么，由着萧见山通过细线牵着自己向前走。
他能感受到两侧的女子越来越多，那些幻象极尽所能地挑逗着二人，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淫词艳语似潮水般涌来。
可沈衣岚在意的不是这个。
视觉被封闭后，其余感观便会格外灵敏。
他能清晰地捕捉到细线扯动时、铃铛轻晃发出的脆响，能嗅到黑绫上散发出的幽微的冷松味道。
那是萧见山的气息。
这些微末却挥之不去的细节让沈衣岚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只能暗暗加快了脚步。
沈衣岚蒙着眼睛，萧见山显然也没给幻象一个眼神，因为很快便有女子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白费了这么好的两张皮，竟然是个不能的木头！”
沈衣岚和萧见山装聋作哑走出去一条街，那些嘈杂的女声渐渐被甩在身后。
然而，他们还没松上一口气，又有一人拦在了二人面前，笑道：“我知晓了，你们喜欢这样的，是吗？”
沈衣岚甫一听见对方的嗓音，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这声音，是个男人。
这一认知刚闯入沈衣岚的识海，他便感觉到萧见山攥紧了拳头，惹得牵扯着他无名指的细线不规则地震颤起来，带动着铃铛也开始发出细碎而紊乱的声响。
拦路的男子见状，痴痴地笑了一声，凑近蛊惑道：“你们二人，不是已经有一个忍不住了吗？再不抒发出来，会死的……”
他话音刚落，萧见山竟彻底顿住了脚步。
怎么？
沈衣岚发自内心地不解，这不就是妖物骗人的常用话术吗？萧见山从前实战的经验并不少，怎么可能连这种谎话都信？
他终于忍不住了，用手指将黑绫轻轻勾了下来，狐疑地望向萧见山，不曾想对方也恰好回视。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的瞬间，萧见山的神色明显变得僵硬，利落的下颌线也因咬紧牙关而不自然地紧绷，好似被长辈抓住了把柄般仓皇无措。
他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忽而在掌中化出了破暮，嗓音听着有些冷沉：“师尊，弟子法力充足，直接破了这幻象。”
萧见山说罢抬刀，那只着寸缕的男子见状不妙当即要跑，正在这时，天上又接连传来几声呼喝：
“闪开！快闪开！！”
萧见山几乎是凭借本能拽住沈衣岚的手腕，向后急掠了数步。
沈衣岚抬头看去，那是四个身穿清墟服饰的弟子，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几许后，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正欲逃跑的男妖身上。
轰！
四周尘沙飞扬，二人眼前出现了一个即大且深的人形坑。
良久，那几个弟子吃力地爬了出来，最后出来的那个冲坑底慌慌张张道：“兄、兄台，对不住！”
沈衣岚：“……”
萧见山：“……”
沈衣岚向坑底探头，只见那个皮相精致的男子浑身瘫软，过了一会儿，伪装的人皮倏而划开，从里面钻出了一只幽绿眼睛的小沙狐。
它浑身黄棕色的毛炸起，怒不可遏地朝着将自己砸出原型的几个弟子吱吱叫了几声，撒开蹄子跑了。
沈衣岚哑然：“竟然不是幻象。”
西北大漠灵气匮乏，生灵修炼进展迟缓，修为普遍较低，只好开始以其他方式补足先天的缺憾。
这沙狐妖便是其中一种，他们善于幻化皮囊，精通魅术，喜欢勾引路过的修士与之缠绵，而后趁机吸收对方修为提升功力。
只是沈衣岚进到幻境，想当然认为眼前一切都是虚幻了。
这时，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的那些娇娥也都化回了原形，跟随着消失的那只沙狐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四个清墟弟子面色一白，显然明白了沈衣岚和萧见山经历了什么，尴尬道：“难为仙尊和师兄了。”
萧见山垂着眼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有说话。
沈衣岚则半是嘲讽半是困惑道：“怎么，走路已然满足不了你们了，竟选了这么不平凡的方式过来？”
四人讪讪地挠了挠脸，连忙交代。
原来他们进入迷蝶十二境后直接掉入了古城，反应过来后当即四处搜寻幻阵核心，想要突破出去，结果意外发现了几个被巫灼俘虏的宁安城百姓。
“我等本打算搭救，没想到经验不足，触发了禁制，一下子被甩了出来。这才……”
“找到人了？”
沈衣岚正色，“我们一起去。”
根据他的推测，巫灼眼下法术不足以支撑整个迷蝶十二境都保持高度的真实，因而幻术最为密集的阵眼处一定是看上去最为精细的。
附近黄沙漫天，土楼矮小，唯有众人视线尽头矗立着一座高耸巍峨的宫殿，在阳光与黄沙的映衬下显得极尽奢华，显然就是破阵的关键。
他们一同前往，又一个弟子道：“据说那是为人特地建造的一座神殿，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
沈衣岚回想起方才和萧见山在城外看见的景象，心中有些恍惚。
迷蝶十二境中真假掺杂，就如同方才的沙狐妖一般，很多东西可能并非幻象。
他抬起眼，看见那气势恢宏的神宫，目光沉了下去。
那么，这样一座恐怕要以尸骨和金银垒起来的巨物，也在世间的某个角落真实存在吗？
弟子又道：“这城中有酒池肉林之景，不知宫殿是给怎样一位荒淫无度、残暴不仁之人住的。”
或许又是受幻阵影响，那座神殿与众人的实际距离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远，说话间，方才还轮廓模糊的宫殿已然近在眼前。
还不待他们去叩门，那足有三丈高的厚重巨门便自发开启了。
门后整洁气派的石砖道暴露在众人面前，有十数个男子井然有序地夹列两侧，他们见到最前面的沈衣岚，哗啦啦地单膝跪了下去，一手握拳扣在胸前，恭敬道：“恭迎仙尊！”
沈衣岚：“……”
其余众人：“……”
方才那大发评论的弟子颇为尴尬：“仙尊，我……”
沈衣岚额角青筋轻跳。
他内心复杂，凉凉道：“骂的很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引诱【大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