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夫人的猫

2、查理

　　江落：……
　　他实在是无法认同楚怀这种将火焰称为“女儿”的行为。
　　然而作为“人贩子”的江落并没有资格讲这种话。
　　他看着被楚怀随手扔在地上的背包，轻声道：“我身上……没有能够和你交换的东西。”
　　他身无长物，只是一个靠着偷取别人火焰苟活的小偷。
　　站在江落面前的楚怀似是在打量江落，又开口询问道：“你能够看到‘查理’的轮廓，对吗？”
　　“‘查理’？”这是江落从未听过的名字。“我不认识什么外国人。”
　　楚怀扯着江落的衣领将人从地上粗暴地拉起，像是拎着家中的宠物猫一样捏住江落的后颈肉，让江落的目光被迫看向光芒无法触及的黑暗。
　　“你看到了什么？”楚怀的声音温柔体贴，可是捏着江落后颈的力气却没有丝毫松懈。
　　江落被迫看向黑暗中。
　　天空没有月亮和星星，人造光源更是荡然无存，人类所有目光可及之处的黑暗全部都是纯粹的黑暗，那如同浓墨一般的黑暗糅杂了未知和恐惧。
　　江落移不开目光，瞳孔中倒映着黑暗。
　　以及黑暗中那蠕动的恐怖生物。
　　明明没有光，可是它们的眼睛却清晰可见，而黑色的身躯不断扭曲，像是某种大型爬行生物，又像是站立起的鸟类怪物。
　　“黑暗……拥有生命……”江落像是无法承受恐惧，紧闭住眼睛，喉咙中发出强烈的抽气声。
　　楚怀却没有任何怜惜，他松开手任由江路摔倒在地上，目光却凌厉地看向黑暗中。
　　而在他的视角中，那黑色波澜不惊，并没有任何不同。
　　江落捡起楚怀脚边的光球，用身上的衣服擦去上面黏腻湿滑的污秽，将光球捧在手心里。
　　“从终末日人类陷入绝对的黑暗开始，便有人坚持，黑暗中拥有人类未知的生物。”楚怀道。
　　楚怀看着“干闺女”被江落视若珍宝地捧在怀里，语气中的冷硬凌厉也稍微褪去。
　　“而在一个月前，有一名女性在黑暗中诡异死亡，医生排除了任何疾病和人为的可能，从那之后，世界各种皆出现了类似的死亡事件。”楚怀道。“宗教信徒坚信这是黑暗女神对人类的惩罚。”
　　江落看到黑暗的边缘有鸟喙形状出现，却又像是忌惮火焰的光芒一般退回黑暗中。
　　他抱紧怀中的火焰，一言不发。
　　“科学家们却称那只是一种人类没有记载的生物，便用第一名受害人的名字命名了这种未知的生物。”楚怀道。
　　“查理……”江落缓慢地开口。
　　那在黑暗中本来平静蛰伏的黑暗怪物在听到江落口中的两个字后，却突然躁动起来，如同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地吞噬掉火焰散发出的光芒。
　　江落控制不住地后退，后背却撞上了楚怀。
　　楚怀看不到黑暗的变化，却能够看到江落的变化。
　　“你看到了什么？”楚怀的目光同样看向黑暗。
　　“黑色的怪物！”江落崩溃地抱住自己的头。
　　他曾在黑暗中穿梭，曾躺在黑暗中安睡。
　　那时候，这些黑暗滋养的怪物是不是也如此蓄势待发地躲藏在黑暗中，触手般的肢体舔舐过他的身体。
　　楚怀将腰间的软鞭再次抽出，利落地朝着江落目光曾注视着的地方甩动鞭子。
　　暗红色的火焰裹挟着鞭鞘甩向黑暗，躁动的黑暗像是被火焰烫伤，尽数褪去。
　　江落看到面前的黑暗重新恢复平静，气息也逐渐平稳。
　　“你很怕黑？”楚怀没有收起手中的软鞭。
　　江落不知道自己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在他不知道黑暗中藏着这种名为“查理”的怪物之前，他甚至是喜欢黑暗的，能够包容他的怯懦和胆小。
　　“如果你能够加入我的小队，我可以保护你。”楚怀的目光又落在江落怀中的光球上。“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干闺女’送给你。”
　　楚怀像是拿着糖果诱拐天真孩童的怪叔叔，扯着嘴角露出伪善的微笑。
　　江落仰着头看着楚怀脸上假惺惺的微笑，以及楚怀手中没有收起的软鞭。
　　江落最终点了点头。
　　达成了简单的共识之后，楚怀解开了绑在江落双手的腰带。
　　江落窘迫地系好腰带，捡起地上的背包，在看到背包中的首饰盒完好无损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将背包背在身后。
　　楚怀要回了江落手中的光球，江落猜测楚怀应该是担心自己会再次逃跑，因此并没有任何抗拒。
　　不过江落却觉得楚怀是杞人忧天，楚怀既然能够找到自己一次，就能够找到自己第二次。
　　何况在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查理”后，江落更是不敢再次探入黑暗。
　　“你不好奇我会将你带到什么地方吗？”走在前面的楚怀开口道。
　　江落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开口。
　　“我知道你们的小组，也知道你们受雇于基地，对吗？”
　　楚怀惊讶地歪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江落，道：“你事先了解过我们？”
　　江落再次点头，道：“我在基地外围徘徊了几天，你们的这种零散的小组，我都有注意到。”
　　楚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狡黠道：“那地方的光纤，不会是你故意弄断的吧？”
　　江落：……
　　还真是他为了引出人故意弄断的。
　　“好家伙。”楚怀倒是没有想到江落胆子竟然这么大。“要不是今天正好是我跟着关雎出来，我‘干闺女’还真就被你‘白嫖’去了。”
　　江落没有接话，他还是没有办法理解楚怀将火焰叫做“干闺女”这个怪癖。
　　楚怀看着不是多话的人，这一路上嘴却没有停过，旁敲侧击江落的身份和经历。
　　不过江落实在是话少，竟没被楚怀套出去什么东西。
　　楚怀的小组并不在基地中，而是驻扎在基地不远处。
　　江落还没有走到楚怀的驻扎地，便听到了帐篷中传出的吵闹声音。
　　“我说楚哥和小卷都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楚哥和你一起出门你倒是先回来了。”暴躁的男人声音在帐篷中响起，是江落没有听过的声音。
　　“还说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抢走了楚哥的‘干闺女’，你说会不会是‘查理’干的？”这个声音江落倒是认识，是被楚怀叫做关雎的青年。
　　“咦……”粗犷声音的男人发出嫌弃的声音，“‘干闺女’‘干闺女’，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是诱拐犯呢，也不知道楚哥什么毛病，叫什么‘干闺女’，跟个恋童……”
　　楚怀抽出腰间的软鞭，人还没有走进帐篷，软鞭先撩开了帐篷的门帘。
　　粗狂声音的男人一眼就看到楚怀的软鞭，慌忙改口：“联通你我的桥梁。”
　　楚怀似笑非笑地看着大放厥词的男人，道：“葛覃，祸从口出，管好你的嘴。”
　　被叫做葛覃的男人原地立正，手放在嘴唇上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
　　“楚哥你回来了。”关雎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笔和本子还写些什么东西。
　　江落本来想站在帐篷外就好，却被楚怀在后颈拍了下。
　　他身体一僵，还是听话地跟在楚怀身后进了帐篷。
　　“哎？楚哥你不是去追抢你‘干闺女’的小偷了吗？怎么还捡回来一个？”葛覃一见到楚怀本人嘴上老实了许多，被自己吐槽的绰号也叫得很是顺口。
　　江落的身体更加僵硬，紧张的情绪再次席卷他，他情不自禁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跑了。”楚怀也没有多解释，将身体明显僵硬的江落向着关雎的方向推了一把。“关雎，带他去洗洗，找几件你的衣服给他。”
　　江落的身材和关雎倒是差不多，关雎放下了手里的笔和纸，爽快地答应了。
　　“哈喽，我叫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现在关雎脸上已经完全不见被抢走光球时的慌张和恐惧，声音轻松爽朗。
　　“江落。”江落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遇到楚哥的啊？”关雎倒是没有想到江落就是他们口中的“小偷”。
　　江落明白多说多错，便只是含糊地开口说自己是被楚怀救了。
　　关雎虽然好奇，不过也大概看出江落不善言辞，便没有继续追问。
　　反正楚哥带回来的人楚哥肯定会负责。
　　说是洗洗，其实就是拿毛巾用干净的水擦擦身上而已，不过这对于流浪了两个月的江落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擦干身上后，江落还洗了个头，用毛巾将头发擦了下才穿上关雎拿来的衣服。
　　江落和关雎的身材差不多，不过关雎的衣服穿在瘦弱的江落身上依然有些宽大。
　　江落换好衣服走出帐篷的时候，关雎还站在门口，看样子是一直没有离开。
　　“你洗好了？”关雎本来抱着百无聊赖地抛来抛去，再看到洗漱干净的江落之后眼中透露出惊艳。
　　没有想到刚才跟个泥猴子一样的青年竟然如此容貌绮丽。
　　江落的目光看向帐篷里挂在角落的光球，没有注意到关雎惊艳的目光。
　　“这个光球……”江落犹豫地开口。
　　“光球啊，基地那边用点数换的，能够储存火焰。”关雎开口解释。“毕竟现在没有光，电又很珍贵，只能用这种原始的办法照明了。”
　　“弄好了吗关雎，小卷回来了！”远处传来了葛覃响亮的声音。
　　“来了。”关雎同样响亮地回应了一声。“走吧，去见我们的老大。”
　　小卷……这个名字无论怎么听都没有老大的感觉吧。
　　江落压下心中疑惑，跟在关雎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