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同人贞洁坊》洛兮清水

2、第一章 祝寿

　　庆家府。

　　庆家依山而建，方圆十里，颇为大气，近日门口车马喧嚣，一片恭喜祝寿声此起彼伏，甚为热闹。亲家老爷庆余年亲自站在门口拱手迎客道谢，虽年已五十六载，确是一丝华发也无，端的是精神矍铄。方多病拉着李莲花到了门口，一番寒暄之后，贺礼也交予了旁边的仆役，方氏贺礼以数量和质量闻名，着实也让在一旁的诸人刮目相看，议论纷纷：“这位便是方家公子，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许多人眼瞧着瘦骨嶙峋的方多病依旧面不改色的称赞道。

　　称赞之余自也看见旁边还立着一个容貌文雅的年轻人，只是身上穿了一身到处打着补丁的灰色长衫，有点与身着精致华衣的方多病各个不入。方多病讪然一笑，介绍到这就是吉祥寺莲花楼的主人，倒是又惹得一阵侧目，纷纷称赞道：“这莲花楼主也是一表人才……嗯，看得出平时严于克己，身为行范。”方多病听了这话，想到李莲花的补丁衣服只不过是因为舍不得花钱买件新的，险些笑出声音，倒是兀自忍了好久。

　　待到宾客俱都进门，时刻已晚，方家府阁乃大，庭院里都摆满了酒席，仆役穿梭不停，满目都是一片酒席上常有的划拳喧哗之声。方多病却领着李莲花进入了正堂，正堂里却是清净的多，雅座数余，分列两侧，除了方李二人俱已入座，这时见到方式少主和莲花楼主人进入，都礼貌站起，寒暄数声。李莲花面带微笑的拱手谢过后，也同方多病一起坐下。

　　正堂是贵客之庭，庆老爷亲自持酒依次到各人面前，一片恭维声起时，李莲花依旧文雅微笑，举杯同贺，却暗中伸出左手拉住了身旁正上完菜要退下的仆役的右手，对方被他拉了个趔趄，手中酒壶不稳滚落，亏得他眼疾手快，顺手一捞，才不至于发出太大声响，回头一看，却见拉他的是一位笑容满面的灰衣人。李莲花并未转头，只是悄悄问道：“麻烦与我介绍一下在座诸位。”脸上忽现出羞赧之色，“门前听过，却转眼忘了……”

　　那仆役一怔，随即明白这位客人是在故作镇定，感情还不知道寒暄的对象是谁，便笑道：“左手起的这四位是广泉林家家长林无喜，以及二掌院林无忧……”仆役停了一停，看李莲花面有困惑之色，心里明白了几分，遂娓娓说道：“林家在此地可是有名的武林世家，四顾门门主李相夷总该知道吧？林无喜老爷可曾是他手下的得意名将！”李莲花正微笑着喝茶，忽然小小的呛了一下，弱弱自语：“李相夷手下得意名将……我竟然不知……惭愧惭愧……”那仆役“嘿”了一声，道：“不是我说，先生也真是孤陋寡闻，尚好还知道李相夷李门主。”他说话声音稍大了些，旁边一有一人闻声转过头，遂大步走来，那仆役忙低声道：“这便是了……”然后退下了几步。

　　那林家掌门林无喜年约五旬左右，面如关公，一派威猛之色，只见他携了一壶酒过来，才至李莲花面前便对着壶嘴大饮了一口，说道：“李楼主也与四顾门李门主相熟？”李莲花愣了一下道：“啊……我只知道这人好像很有名……”林无喜瞪大了双目道：“岂止很有名，李门主乃是十年前江湖第一人，只可恨英年早逝——想当年我在他麾下，李门主曾赞我英勇过人，有一夫当关之势，还特此写诗相赠——如今想来，其人却已入黄土十载，着实天妒英雄啊！”

　　他话越说越是愤慨，感叹无数次之后眨了下眼睛，看见李莲花仍在呆呆的看着他，暗中皱了皱眉头，觉得此人不像传说中的那么聪明，也不顺着夸赞几句，却仍然举杯道：“失态了，提起旧事，总是不觉义愤满膺啊……来来！这一杯酒，同敬李门主！”说罢一饮而尽，李莲花也只好随之举杯：“敬李门主……”待他喝完，林无喜二人却已转向庆家老爷处去了。

　　“先生，林家老爷最喜别人赞扬，你应该奉承几句才是。”忽闻话声，确是那位仆役复又上前，在李莲花耳旁笑着说道。李莲花“哦”了一声，随即笑道：“下次便记住了。”目光一侧，看见右侧有一人差役打扮，眉目深邃，目光凛然，虽手中举酒，目光却撇向他，那仆役也注意到了此人，悄声道：“此人乃是庆老爷至交，镇内名捕关天网……”那关天网貌似听到人说起他，目光微微一侧，注意到了与李莲花附耳之人，那仆役打了一个冷战，就断了话音，想必这捕头抓人时不用刀子，只用目光都可以杀人……

　　“庆林二家相交颇深？”李莲花忽慢慢问道，仆役闻言一呆：感情他对上那名捕目光毫不动容，原是思维还在刚才眼如铜铃的林无喜身上，遂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庆林二家不只是相交颇深，而且，”后又扑哧笑道：“而且很快就是姻亲啦——”

　　这时堂上忽然声音稍静，只见右侧一白衣人站起，举杯道：“广泉镇今年两场盛事，第一场是庆公五十六大寿，第二场乃是两家姻连之亲……”话音至此，却得林氏兄弟二人豪爽大笑，显然是甚为开心，就连那冷面名捕脸上亦有笑意，白衣人左右做了个揖，笑言道：“小生燕冰，不才与林家五陵公子有交，家父亦与庆伯伯有数面之缘，小侄特此前来祝寿之余，也抱了个耽扰之心，就是想在这里多留数日，得见七日后的郎才女貌，也好顺便闹下洞房。”

　　话音未落，周围已是笑声朗朗，起哄片片，其中最为起劲的要数方才正喝酒划拳的方多病。“那庆家小姐，于七日后与林家武林——五陵公子成亲？”李莲花悠悠问道。“想必如此。”方多病心不在焉，转身又与刚才的白衣少年燕冰行酒令去了，却在身旁有个声音答话，“庆家小姐十几年前便许了福满少爷——可不是陵少爷，先生莫要记错了。”声音暗哑，李莲花吓了一跳，转头看去，那名仆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倒是换了林家四掌院林无忧，李莲花自然不知他口中的福满少爷正是今天前来这位林无喜的独子，只得连连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无忧却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容满面：“李楼主不是本镇之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其实陵少爷近日也得觅佳偶，乃是有名的武林第三美人，何家凤小姐。”

　　“扑！”却是旁边的方多病一口茶喷了出来， “咳咳……她要嫁……嫁给林五陵……咳咳……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奇哉怪哉……咳咳咳……”林五陵在江湖上被称为五陵公子，相貌俊秀，在柳州常有侠名，倒真是许多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方多病承认自家小姨子何晓凤倒也是美得很，配在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除了女方年纪大了男方整整十岁。李莲花正面带同情之色拍着被狠狠呛到了的方公子的脊背：“莫急莫急，来这里之后，我才明白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哪里是自己都不知道，简直是匪夷所思！”方多病长叹一声道：“李小花，这次回去，你一定跟我回趟本家问问老爷子到底有没有此事——喂，李小花，你在找什么？”只见李莲花东张西望，道：“我在找人……”“别找了，再忘记了问我方大公子便可——话说你忘得这么快，莫非是像我叔父一样成了痴呆不成。“方多病摇头，刚才虽与燕冰在划拳行酒，李莲花与那仆役的问话却也一点都没漏的听进了耳里，李莲花却仿佛置若罔闻，只是发呆似的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又看，喃喃道：“庆家真是藏龙卧虎，真是龙藏虎卧……”

　　“李小花，别人不懂，但我知道你其实很是聪明……“方多病侧头看了发呆中的李莲花半响，突然感叹道。李莲花微微一怔，方多病却已笑眯眯的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千万不要这么早就像我叔父一样变成呆傻之人。”眼里全是促狭之意。李莲花却也任他拍，待到方多病复转向邻桌搭话时，方饮尽了杯中酒，望着已空的杯底自语道：“你以为我想……”

　　话语早就淹没在一片祝福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