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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香到发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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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周千阅很确定,红色播放器里的,就是试验时的播放声音。顾浅和小鱼决定听一听。
“别啊,听了会失控。”周千阅阻止。
“……”
顾浅指了指天花板。
天花板吊顶,环了一圈圈由金丝拧成的绳,有指头粗,很突兀,就像给一个旧盒子镶了个金边。
这些是精神干扰管。
作用,就是降低入侵的危害,庇护人不受精神污染。
周千阅:是我原始了,不知道有这等高科技。
顾浅和小鱼坐在小桌子前,戴头套式圆耳机,耳机连着一个小仪器。顾浅坐在左边,脑袋微倾,左手的食指抵着太阳穴,认真听着,如风吹过的竹子,有人背影如竹,俊秀挺立。
“……”
顾浅忽然回过头来,像小鹿乍惊,眼里跳着光。
周千阅冷汗:
糟糕。
盯得太像痴汉了吗,都让人发现了。
顾浅摘下耳机:“听完了。”
“喔。”
顾浅忽然将耳机扣他头上。
一千头河马从天而降,迎面突来,周千阅瞬间摘下来,哦豁,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你太调皮了。”
顾浅隐隐地笑:“……”
小鱼无语,白了两人一眼。
我这第三者还在呢。
小鱼清了清嗓子,强行踩碎暧昧:“我评估一下,猜得没错,至少是C级精神入侵。看来,星芒在研究,怎么通过音频群体的精神入侵,而且有了成果。”播放器里的音乐被精神入侵过,导致听到的人受影响。
毁了这个播放器。
星芒可以炮制出新的播放器。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根本摧毁不完,怎么能把星芒这个实验基地端掉,或者让它们收敛一些,才是关键。
灯下。
三个臭皮匠又聚在一起。
周千阅把所有的事细细想了一遍,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推敲了一下完全可行。
周千阅:“组织那么多,有没反对精神入侵试验的?”
小鱼:“有。”
东鱼有一个「反侵同仁会」,成员不多,都是经受过精神入侵的伤害。他们数次提出抗议,但无济于事。星芒的势力大,没有足够的证据,根本动摇不了人家一分。
雾凇没有户口一说。
试验对象散,不容易集中。
每次出事,等「反侵同仁会」把人集齐,黄花菜都凉了。
星芒压根儿不承认那些实验,还倒打一耙,反过来控诉「反侵同仁会」诬陷他们。
小鱼:“人不好召集。”
周千阅提醒:“管事人手里有名单。”管事人让大家报名,又签署合同,当然不是为了参与者的权益,可能是搜集信息,便于日后观察。
拿到名单,找齐这次的参与者,加上红色播放器证物,尽快组织发起抗议,让星芒猝不及防。
就算不能致命一击,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最不济能给参与者争取到赔偿。
周千阅说出关键点:“动静要小,不要打草惊蛇,可以偷。”
顾浅开口:“我去。”
周千阅:“?”
震惊了。
顾浅还有这个天赋吗。
就他那性格。
羞涩直接又刚强,怕不是直接去抢吧。
小鱼敷衍:“别闹了。计划先这么来,我去联系「反侵同仁会」。”比起巡逻会的这三瓜两枣,「反侵同仁会」是个组织,人多,资源广,干什么都快。
周千阅调侃:”小鱼交际广。“
小鱼白了一眼:”都是良好的医患关系。“
一天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第二天,小鱼又是第一个起床。
顾浅紧随其后。
手动汲取的古井边,用砖块搭了洗脸池,两人一左一右洗漱着,清水凉凉。
“顾浅,别冲动。”
“……”
“我们走了那么多地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
“别动手,不然周千阅会察觉。”
“……”
顾浅刚用水泼了脸,猛的停下,手撑住脸盆的边缘,低头,看着水。水珠顺着俊秀的脸庞一滴滴滑落,滴答滴答,溅起一颗颗水花,打碎了水中的脸。
顾浅不安:“他会害怕吗?”
“也许。”
“可他免疫。”
“偏见就是偏见。”
小鱼洗干净昨天换下的衣服,连同毛巾一同搭在晾衣杆上。细细的杆子撑了三个人的衣物,中间往下坠,是时候换一根了。
小鱼说:“等熟悉以后吧。”
“嗯……”
周千阅对着朝阳伸了一个懒腰,往下看:
小鱼洗衣服。
顾浅洗脸。
衣服一件件洗净,挂到了晾衣杆,挂了一排;顾浅呢,一直用水泼脸,要不就看着水发呆。
自恋吗?
周千阅快几步下了楼:“小鱼,你一天穿多少衣服啊,晾衣杆都不够你挂的。”
小鱼幽幽地:“要看我做几次手术了。”
顾浅已飞快擦干净了脸,毛巾挂好:“我待会儿去砍两根竹子。”
周千阅:“……”
这么贤惠,会小鱼更欺负你的,你知道吗?
周千阅:“我跟你一起。”
顾浅:“嗯。”
顾浅:“想吃什么?”
周千阅的馋虫立刻勾出来,想吃的可太多了:“包子,烤饺子,油条,粥什么的都行。”不行了,这边小摊子少,卖的都素,什么时候去挖掘一点美食。
顾浅:“好。”
小鱼:……
小鱼忍无可忍:“顾浅,你不要惯着他。”
顾浅:“惯着你?“
周千阅:哈哈哈哈哈。
……
一切比想象还顺利。
「反侵同仁会」竟在两天内就把人集齐了。
原来,管事人因为这次大纰漏,背了一屁股的债。「反侵同仁会」稍微用金钱诱惑,管事人就迫不及待地把名单拱手相让,而且,还贱卖了以前的名单,甚至透露出这个实验基地的一些管理机密和漏洞。
小鱼直呼:根本不用攻略。
「反侵同仁会」这一次速度快,动静小,基本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小鱼不便于多露面,周千阅就代他参与了,跑了不少地方,不知不觉就把东鱼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周千阅一口气忙了六七天。
能做了都做的,接力棒交给了「反侵同仁会」,至于明天的抗议,他们只需要观望就行了。
终于能歇一下了。
当晚,10点,才发现家里没手纸。
附近小卖部关的早,这个时间,只有隔得很远的一家小超市还开门。
顾浅骑摩托去买。
周千阅无聊也跟着去。
到了小超市,周千阅让顾浅门口等着,自己去里边挑。他早看出来,顾浅和小鱼生活拮据,实在不忍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
超市虽小,什么都有。
不知不觉来到啤酒这一货架。
雾凇人喜欢喝酒,路上经常有酒鬼发酒疯。可能是社会秩序分崩瓦解,朝不保夕久了,雾凇人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纵乐心情得过且过,讲什么秩序和道德,谁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不过,大本营里没有酒。
有一次周千阅问起,小鱼说酒喝多了手会发抖,一手术刀下去,手一抖,偏个5公分就完了。
偏5公分……
周千阅扭头问顾浅:“你呢?”
顾浅:“不喝。”
周千阅不喜欢喝啤酒,习惯于喝葡萄酒,他抬高声音,问前台的收银员:“请问有葡萄酒吗?”
旁边的顾客回答:“你做梦呢。”
周千阅:“?”
这人粗声粗气的:“知道葡萄酒多贵,还能在这里……”
两人一对视,同时惊了,不约而同退后一步。
“是你!”
“……”
眼前这人,竟然是管事的。管事的蓬头垢面,非常颓废,跟那天招募实验对象时的飞扬跋扈完全不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管事的眼睛都直了,指着周千阅:“你、你、你……”
周千阅:“……”
管事的咬牙切齿起来:“就是你!你害得我好惨!今天算是落在我手里了!我让你不得好死!”
周千阅:“……”
管事的冲过来,周千阅飞速闪开。
周千阅倒不是怕他。
货架不宽,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碰到商品,周千阅只能尽力闪躲。管事的却以为他害怕,发起狠来,抬起一脚,咣当踹到货架。幸好是一架卫生纸,周千阅伸手扶住了,没倒。
管事的骂骂咧咧:“我告诉你,你跑不了的!”瞟了一眼超市外边的桌子。
四个手下,围着聊天。
超市两个出入口,周千阅从另一边进,根本不知道这边有打手。他心里一惊,管事的一喊,把打手们招过来,麻烦可就大了。管事的也灵醒了,张嘴要大喊,被周千阅一拳头砸没了,跌倒在地,狠狠撞了货架。
噗通通通,卫生纸纷纷滚落底下。
收银给惊动了。
没有监控,她走来一看,惊呼:“啊!啊!”
只见周千阅死死摁住了管事的,拿卫生纸团堵他的嘴,不让他叫喊。
收银员只会喊:“啊!啊!”
她是吓的,根本喊不出话来。
周千阅一身不能两用,没法起来捂收银员的嘴。就说门外,打手们打麻将打得尽兴,吆喝着碰、杠、听牌,尤其代替管事人打的那个打手喊得最热烈,根本不知道里面都打起来了。
就在下一秒,收银员忽然收声了:“……”
靠着货架,软软地坐地上。
说回周千阅,他以为收银员吓晕了,手劲一松。管事的找着机会,反守为攻,一拳头挥过来,周千阅的脸一偏。沙包大的拳头恰恰砸中了货架,一货架的啤酒哐当当当地砸下来。
口里的卫生纸团掉落,管事人用足力气喊道:“我艹……兄……”
刚喊了两字,就像气球一样,瞬间泄气。
周千阅吓一跳。
赶紧松开,确定不是把管事的掐死了。
一个冷峻的人影忽然闪现,与此同时,一股大海潮水的气味飘过。
“顾浅?”
“快走!”
顾浅面无表情,拽住周千阅,冷静地从进来的那个口子出了超市。这时,打手们都听见啤酒咣当当的声音,动静这么大,又看收银员,收银员还是若无其事地晃脑袋。
一个打手觉得不对劲,进超市一看,好家伙,啤酒碎了一地,管事的躺在中间发梦呢。
“大哥,大哥,怎么醉成这样?”打手连忙将他拽起来,一身啤酒。
“啊。”管事的一个激灵醒了。
收银员也跟插回了电似的,睁开眼,顿时尖叫起来:“啊!啊!啊!爸!哥!快来啊!出事了!”这下可算喊出来了,两个壮实的人应声冲进来,看一地的啤酒,当时就撸起袖子不干了。
管事的:“啊,我,我怎么了?”
打手:“你醉了?”
管事的:“啊,我是喝多了。”
超市老板当时就嚷嚷起来:“你喝了几瓶啊醉成这样!我艹你撒酒疯撒到我头上了!我告诉你们,今天不付清楚,别想离开这个超市!”
打手:“……”
打手能怎么样,他也不能对抗地头蛇,何况本来也自己大哥理亏。他只能从管事的兜里掏出仅有的钱,付给超市老板,还不够,又签了欠条。跟着大哥混,三天饿九顿,没想到还要倒欠以后的十几顿。
走出超市。
顾浅却没骑摩托,而是拽着周千阅快步走到旁边的巷子。
在巷子口。
顾浅终于松开手,瞬间蹲下,压住胸口,使劲喘气,月色下看不清脸,听声音很急促。
周千阅焦急:“顾浅,要不要紧?”
“呼……”
“要不要看医生?”
“呼……”
周千阅弯腰想看他怎么样了,顾浅抓住他的手:“……不用。”周千阅想起超市那诡异的一幕,再想起顾浅出现时,那一股奇特的海潮气息,像海水拍进礁石。
周千阅顿悟。
这是精神入侵,在那一瞬间,顾浅入侵了收银和管事人的意识,让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他顿悟得太明显。
顾浅瞬间就明白,他懂了。
顾浅微微地扬起了脸,月色如水,映照得脸颊苍白,修长的睫毛在脸颊刷了一层淡淡的影子,眸神哀伤。此刻,他如薄冰,如月光,是易碎的,易逝的,亦是脆弱到下一秒就会飘散的。
顾浅开口却是:“你别怕。”
“你……”
“他们不会记得。”
果然是啊,不止入侵,还清除了那几分钟的记忆。周千阅轻轻地握紧顾浅的手,微笑开口:“我不怕,你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
夏月,夏风,夏天田地的青蛙呱呱,树上的蟋蟀虫鸣唧唧。周千阅悠闲地骑着摩托,背后的顾浅若有若无地偶尔贴一下他的背。最浪漫,不过盛夏,最甜蜜不过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