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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FRIDAY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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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顾浅斟酌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去我家吗?”
“哈开玩笑,怎么好意思。”
所以,人不能作,不能太虚伪,周千阅说完就后悔,恨不能重说一遍。
没想,顾浅一踩油门,把他带到另一个酒店,让他自己进去看。
蟑螂是没看见,蚊子有指头那么粗。
咬一个包比钻戒都大。
周千阅败下阵来。
他走出来时,顾浅正骑摩托上打电话,背对着酒店口:“他不愿意……”
这是在说谁不愿意啊。
周千阅没想偷听。
可是顾浅的手机漏音,那头恨铁不成钢,声音老大:“小顾,你第一次见面,就问人愿不愿意跟你回家,谁不以为你是骗子!说话要婉转!不行就色|诱,色|诱总会吧!加油,我相信你,努力一下!”
漏音的手机啊,听得明明白白。
周千阅:“??”
顾浅听见动静,惊回头,耳尖一红,二话没说,一踩摩托一骑绝尘飙远了。
周千阅:“……”
诶,这都不努力一下吗?
周千阅风中凌乱,肚子咕咕两声,他想起从昨晚就没吃任何东西,又经过这一折腾,饿麻了。嗯,就现在饿的这个劲,不用色|诱,一顿红烧肉都能把他搞定了。
轰——
黑摩托又飞驰而回,干脆利落地停在他身边。
“走不走!”顾浅的声音僵硬到发抖。
说好的婉转呢。
看似冷漠,实则很腼腆。
周千阅绷住笑,一本正经地说:“走啊,去最近的饭馆多少钱?”
“……”
顾浅紧捏车把手又要绝尘而去。
周千阅不逗了,飞身上车,声音委屈:“你干吗忽然就走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把我扔了呢。”
顾浅:“……没……没有扔。”
周千阅揣着憧憬,再一次坐上摩托车,将月下的雾凇东鱼区看了个遍:万籁俱寂,人家从藤蔓中散出灯光来,星星点点。
“是不是开太快了?”周千阅问道。
车速依旧。
周千阅戳了戳顾浅的后背。
顾浅瞬间挺直腰,摩托大幅度地拐了一下,差点拐出马路蹿进野地里。
“……”
“……”
这家伙不能调戏啊,周千阅老实地坐着。片刻后,车速慢下来,夏夜的风迎面拂过,夹杂着植物的涩香,特别好闻。
周千阅心想:回到雾凇,也不是那么糟糕。
……
次日醒来。
周千阅没找见水龙头。
一个声音响起:“嗨,你找水吧?楼下有一口井,你顺便弄点水上来。”这位于小鱼医生,脸圆身体瘦,性子活泼,是顾浅的同住小伙伴。小鱼不拿周千阅当外人,跟顾浅形成鲜明对比。
周千阅提着水桶下了楼,回眼看清了昨天睡的建筑。
是一堵废墙。
在长排的废墟群,这面南边的残墙很完整:墙上雕刻着莨苕纹,千疮百孔,朝阳和鱼鳞云从一格格破了的窗子透过来,一束束,温柔光芒十分曼妙。
要不说,塌得巧。
外表看是墙,其实残存的是完整的带顶走廊:一米多宽,二十多米长,狭长狭长,向南一面是纯窗户,隔出客厅和卧室,明明亮亮,干干净净。
这是雾凇人的习惯。
在现有废墟上,收拾出合适的地方当成家。毕竟战争频繁,建一栋楼不容易,毁一栋楼很轻松,也许今天建成明天就毁了。
还不如在废墟上来得便捷。
昨晚,周千阅多问了一句,他俩怎么没跟父母或兄弟姐妹住。小鱼干笑,说他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话里话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却不明说父母在不在。
古井水清清凉。
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发动机。
他探头一看,三辆摩托车齐齐地骑过来,黑势力来袭似的。他直觉不妙,飞快上了楼,而于小鱼更是大为紧张,让他藏着别动,自己下去应酬。
周千阅透过玻璃往下看。
从摩托车下来的,竟是试验机构的打手,统一黑底红条纹衣服,很好认。
糟糕。
难道昨天他们认出骑摩托的顾浅吗?
其中一个打手客客气气的打招呼:“于医生,今天没上班啊。”
小鱼:“昨天夜班。”
打手:“哟,辛苦了,你可要注意身体。”
小鱼:“你的腿好了吗?“
打手拍了拍大腿,啪啪作响:“早好了,我告诉兄弟们了,以后有什么问题都找于医生,医术就是好。”
“那我要累死在手术台了。”
打手哈哈大笑。
聊了几句。
打手切入正题:“于医生,你们巡逻会的小顾在吗?”
小鱼:“你猜!”
大家:“……”
小鱼往古井边喊了一句:“小顾,来。”
顾浅:“……”
三个打手跟向日葵一样,头一起甩过古今那一边:顾浅一身油污,旁边,是一辆深蓝摩托,正是他平常巡逻骑的那辆,看来是出问题。
打手问顾浅:“昨天你巡逻了我们那一片吗?”
顾浅:“嗯。”
太好了,打手大喜,急切地问:“你见过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吗?”
顾浅沉思:“……”
大家:“……”
顾浅:“具体什么样?”
周千阅默默竖起大拇指:演技派。
打手形容,摩托是纯黑色的,黑得发亮,跑起来发光,再多就不清楚了,因为看到的人只看到了黑色闪电和影子。
顾浅摇头:“没有。”
小鱼插话:“怎么了?”
打手本来也没有抱太多希望,说:“我们在找一个男人,二十岁左右,高鼻子,头发不长不短,穿白衣,背个背包,长得很高很帅。你们见了跟我说一声,有重谢。”
小鱼:“有多重?”
打手们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非常重。”
三人骑车走时,小鱼高声喊:“没事来医院玩啊,我白天都坐班。”
打手:“……”告辞。
送走瘟神。
小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让顾浅把昨天才组装好的那辆黑摩托换个颜色,保管打手们死也想不到是顾浅。
周千阅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浅立刻回答:“没有。”
小鱼:“……”
小鱼噗嗤地笑出声:“你俩说相声呢,客气的。小顾能把你捡回来,就不怕麻烦。再说,我们跟星芒机构,迟早都要杠上。”
星芒极界机构。
简称星芒。
昨天的试验基地,就是他们在东鱼区设的试验点。星芒经常搞见不得光的试验,试验基地不长久,有的甚至用完就荒废了,外人压根儿不知道发生过试验,更别说试验内容。
周千阅很疑惑:“你们为什么会跟星芒杠上?”
小鱼:“他们一直在抹黑精神入侵。”
什么!
精神入侵不是黑的吗?
有飞机头的科普,周千阅的理解,是入侵者强行侵占别人的意识。
小鱼异常的义愤填膺:“首先,入侵者这名字就不对。有这个天赋的人是自愿的吗?不是!是天生的!既然是天生的,为什么一出生就被直接定为罪犯?”
雾凇是废土,没有秩序,没有国家机构,很多东西没有规则,只有共识。
有入侵天赋的人,确实算社会异类。
但一开始没被歧视。
由于核战,以及各种战争的刺激,民不聊生,但科技却畸形发展:克隆人、兽人、基因人、武器改造人……层出不穷,区区的精神入侵天赋,都不够看。
是星芒机构,把精神入侵带入臭水沟。
星芒机构率先发现并研究该领域,他们广招有天赋者,用于扩张势力。通过精神入侵来干扰或控制他人的意志,被入侵者轻则失神失控,重则精神分裂。
这种行为触犯了人|伦底线。
一时间,全社会对精神入侵人人喊打。
星芒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突然反转说辞,说研究是为了防范犯罪。他们还给精神入侵定级别——SABCDE,并大规模试验,说研究有针对性的防范仪器。
低级别还安全。
C级的精神入侵就容易出事了,再往上必然出事,一出事就是大脑神经毁灭性死亡。
锅,又扔给精神入侵。
久而久之,精神入侵臭名昭著了。
目前的社会共识:发现一个,消灭/控制一个。
小鱼平静了一些:“有的孩子,年纪还小就表现出了天赋,结果,被父母扔了,或者卖给了机构当研究对象。你说这样的孩子,哪里还有父母兄弟姐妹?”
周千阅:“……”
也有的孩子被父母保护得着,一生小心隐藏,生恐被发现。还有的孩子觉醒得太晚,又得不到引导和培养,结果失控。更有甚至,被发现之后就遭到孤立歧视乃至死亡威胁,绝望后走极端,成了真正的罪犯。
精神入侵,就是大写的血泪史。
周千阅:“……”
不禁庆幸被尽早地纠正了偏见。
小鱼很严肃地解释:好比刀是武器,但只要厨子不拿刀杀人,那他还是好厨子。精神入侵是犯罪,可天赋者不是,天赋者只要不去入侵,那他应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周千阅端正态度,问道:“你们巡逻会,是专门保护精神入侵的组织吗?”
顾浅:“不是。”
小鱼:“不是。”
异口同声、毫不迟疑的否认,反而验证了周千阅的猜想。
“你们一般做什么?”
顾浅和小鱼对视一眼:“表面上是巡逻街道,其实在查看有没有超标领域。”
若探测仪显示,数值超标,说明有精神入侵的痕迹,他们会重点监控,然后以最小的动静找出这个人,暗中观察,适当加以引导,必要的给予庇护。
小鱼站起来,高扬起小圆脸:“我们东鱼巡逻会的目标:让东鱼的天赋者不再被迫害!”
顾浅:“雾凇!”
小鱼:“让雾凇的天赋者不再被迫害!”
顾浅:“世界!”
小鱼激昂起来:“终极目标:就是让世界的天赋者不再被迫害!”
这就燃起来了啊!
周千阅被感染,激动中带点好奇:“咱们巡逻会有多少人?”这地方窄,开会怕是容不下。
小鱼:“现在就我们俩。”
顾浅:“……”
周千阅:“……”
这就很尴尬了。
周千阅安慰:“所有的大组织都是从两三个人开始的,桃园三结义就三个人嘛,陈胜吴广也是两个人,未来可期!”
小鱼使劲点头,表示非常认同。
说完理想,回到现实。
目前巡逻会肯定不能跟星芒对刚,所以,先猥琐发育吧。不过,照星芒的作风,人如果跑了,就重新抓一批小白鼠再试验,比找人的成本低多了。
这次怎么穷追猛打了。
小鱼要去上班,说了没几句就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