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赋霜》碎梦青灯

15、第五章 萧烈风

　　“萧师叔？你说萧烈风？”

　　万俟令楠脸色不由得一沉，萧烈风回来对自己绝对是个障碍。

　　“是啊。他老人家可是上一辈江湖人物中最有名的风云人物，万俟兄是否也很想去见见他本人啊？”

　　陆仰竹一脸得意的坏笑，俨然在说：“等我萧师叔回来，看你还敢搞什么鬼！”

　　“哦，这个自然！萧真人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小弟自然早想亲眼一睹他的风采了。不知陆道长可否为小弟引荐一下呢？”

　　万俟令楠也不怕陆仰竹吓，反正只要自己没露出马脚，就是来十个萧烈风又能如何。

　　“哼，到时自会见到！”

　　陆仰竹见吓他不到，无趣的甩了甩袖子离开了，万俟令楠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接着荡向自己今天的目的地——琅嬛阁。

　　琅嬛阁是玉清殿用来藏书的地方，日夜都有人把守在，看管十分森严。万俟令楠缓步踱至那座足有百来年历史的高大阁楼下，仰头看着门匾上那几个蒙了灰尘的金色篆书大字，思量着这么多书他要怎么知道那本《天道》在哪。

　　“这位小师父，”万俟令楠叫住一个手中捧着几本书正要往琅嬛阁里去的小道士，“这琅嬛阁平时是不是不让人进的？”

　　“这里除了掌门人以外，其余人都是不可以擅自进去的。”小道士答道。

　　“那你不是正要进去么？”

　　“我是负责将掌门人把阅好的书还回琅嬛阁的书童，我进去也不得超过半个时辰的。”

　　“哦，这样啊。谢谢你了，小师父。”

　　万俟令楠笑着送走小书童，心里又犯难了，不过一堆书居然管这么严，让人怎么偷啊？

　　“萧师叔回来了！快去迎接！”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万俟令楠忙转头望去，就见几个道士急急忙忙的整理过衣帽便纷纷朝外面的前殿跑去，万俟令楠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跑过去看热闹了，说起来他还确实没见过萧烈风本人。

　　寒松派几乎所有弟子都赶到寒清殿前的院子里，整齐的排成两排，一个个无比激动的等待着。只等着自己的偶像抬脚踏进院门，寒松五柏也站在了殿外等着迎接这个外出云游了几年的寒松之星。已经跟着凑过来的万俟令楠看到这场景不禁有些想笑，这哪像是迎接自己的同门，就是皇帝来了只怕也不会搞如此夸张。

　　不多时，院门外终于走进来一人，五十来岁，一身陈旧的灰色道袍，肩上背着一个褡膊，手上捏着一柄长剑，面相上看并无特别，只是此人走起路来矫健有力，脚下生风，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你可舍得回来了！”

　　林清扬急忙迎上去，又是责备又是激动的捶了捶萧烈风的肩。萧烈风笑着抱拳向所有人行过罗圈礼，满是豪情的高声道：“我萧烈风回家了！”众弟子跟着一阵欢呼。万俟令楠也不禁扯起了嘴角，心道：原来这就是萧烈风，果然很朴素很实在！

　　“萧师叔，你可回来了！”

　　周尘封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个箭步窜到萧烈风身边，脸上尽是难掩的兴奋和欣喜。

　　“这不是尘封吗？都长这么高了！”

　　萧烈风宠溺的摸了摸周尘封的头，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又被喜悦所掩盖。

　　“萧师兄，先进去吧，我们几个早就为你准备好接风宴了！”李若松催道。

　　萧烈风于是跟着寒松五柏去了内院，其余弟子又各归各位忙自己的去了。顷刻之间，方才还门庭若市的偌大院子里就只剩万俟令楠一个人在那呆站着了。

　　真是速度！万俟令楠不禁汗颜，想着瑶音要是也有这样良好的组织纪律，说不定也比得上一个葬月教了，当然他还是更喜欢瑶音松散自由的气氛。

　　“万俟大哥！”周尘封见万俟令楠一个人在这里，忙笑着跑过来打招呼。

　　“呃，尘封啊，你萧师叔这次回来后还会不会再出去云游四海？”

　　“应该不会了，萧师叔说想要写一本有关武学起源的书，他就是为这个才四处游历，了解不同地域的武学的共通之处，如今他回来了，我想应该是有所得了，估计以后都会呆在寒清殿里专心写书吧。”

　　“写书啊……那他岂不是要经常去琅嬛阁查阅资料？”万俟令楠顿时感到一阵无力。

　　“嗯。萧师叔以前就很爱去琅嬛阁。”

　　周尘封点点头，他对萧烈风的习性算是十分了解了。

　　“那……”

　　万俟令楠正想接着再问，陆仰竹忽然跑了过来，骂道：“尘封，怎么又在这里偷懒！赶快去练剑！”

　　“陆师兄，我没有偷懒，我现在的武功已经比胡师兄都好了！”周尘封不甘的辩解道。

　　“你还吹牛！现在就给我过去！”

　　周尘封百般不愿的被陆仰竹提着耳朵带走了，再次只剩下万俟令楠一个人，没过多久他也踱步悻悻的回自己房间去了，心里竟开始期盼着章玄卿早点回来，至少那个大笨牛在自己的日子不会这么无聊。

　　阔别落雁峰多年，萧烈风同几个师兄弟自是一肚子话要说，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关不上了，从西域的美食说到南海的珍珠，这几年在外面飘荡得都有些乐不思蜀了，林清扬他们听了又是好笑又是生气，说萧烈风总算是没忘了回家的路。

　　“萧师弟，你不是说想写本书么？如今可准备得如何了？”周川问道，他平日是最爱看书的人，自然也记得萧烈风此次出游的目的是为了写书。

　　“嗯，若有所得，若有所悟，能写。”萧烈风颔首，“今天稍作休息，明日就提笔，书名就叫《雪翎集》。”

　　“《雪翎集》？原来萧师兄心里一直都惦着雪翎姑娘……”

　　李若松轻轻感叹了一声，多年前的一段记忆又涌上了心头。

　　“雪翎最爱的就是游山玩水，她此生没有机会亲自去，就只好让我代她，去看遍天下山水，尝遍天下美食。若不是当初因为师门里的事物太多，我啊，早就去了！”

　　萧烈风说到这里，其他几人都沉默了下来，此时的萧烈风虽然看起来已经云淡风轻，但他当年的这段情缘他们几个都是知道，这一直都是萧烈风心底最深的遗憾。

　　“好了，这些事就不提了。对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些关于玄卿的传闻，林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烈风忽然换了个话题，其他几人一时都还没适应得过来。

　　“唉，别提那个劣徒了！”林清扬一提到章玄卿就余怒未消。还是宋祈道：“萧师兄，你也知道玄卿这孩子的脾性，过分耿直，自己认定是对的事情，即使天下所有人都认为不对他也不会悔改，这就难免造成一些误会了。”

　　“哦？这孩子果然像我，这不是很好么！”

　　萧烈风得意的笑出声来。林清扬听到这话更是哭笑不得，只道：“萧师弟，你这任性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

　　“林师兄，你就是为人太过谨慎保守，这样人生少了很多乐趣呀！”

　　“萧师弟你……”

　　林清扬被萧烈风戏谑得说不上话来，其他几人也都是大笑不已，也只有萧烈风敢这么和林清扬说话。

　　“那玄卿呢？刚刚怎么没见他出来接我？”

　　“哦，武林盟主叶青枫发了英雄邀各大门派一起去冷情宫，为那日天下会武之事讨个说法。我就让玄卿去了。”

　　“怎么让玄卿去了？”萧烈风似乎很是诧异林清扬的安排。

　　“他本就是寒松派的大弟子，有资格代表寒松派，再说这也是让他澄清误会的好机会，难道有何不妥么？”

　　林清扬并未发现自己什么不对，但萧烈风的疑问又让他隐隐感到一阵不安，毕竟他这个师弟要比自己精明太多。

　　“师兄啊，你也知道玄卿和我是一个性子了，还让他去澄清误会，我就担心他越澄清反而越误会。”萧烈风摇了摇头，“万一他觉得冷情宫的事情情有可原临阵倒了戈，你说这天下各大门派会怎么看他？”

　　萧烈风一席话说得在座几人都是一懵，他们的确都没想到这点。

　　“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李若松安慰道，“冷情宫早就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邪魔歪道，玄卿不会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这正是我担心的，”萧烈风又道，“其实江湖上所谓的邪派正派都不过是人主观的一些看法，就连当年的葬月教，在我看来也并非那样十恶不赦。要说真正的邪恶，就是十七年前那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

　　说到此，在座的人又都沉默了下来。

　　吃罢饭稍做休息，萧烈风又去了演武大院。众弟子见萧烈风来了，一个个都练的更加卖力，只等萧烈风能过去指导一二。可惜他老人家没有，只管笔直朝着周尘封所在的那个小角落去了。

　　周尘封这会儿正在和陆仰竹比剑，陆仰竹着实吃惊于周尘封的进步，在他看来连“突飞猛进”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周尘封此刻的情形了。

　　“萧师叔！”

　　二人见萧烈风来了，忙停下来行礼。萧烈风道：“尘封，你打一套太极剑法师叔看看！”

　　“太极剑法？好。”

　　周尘封有些奇怪，不懂萧烈风为什么让自己打这套最基础的剑法，心想萧师叔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如此大的进步了，才选刻意了最简单的一套剑法让自己打。

　　于是背剑做好预备姿势，周尘封闭目稍稍运了运神，剑随风起，心中杂念全无，脑海里只有一片宁静如镜的水面。偶尔有几丝风拂过，水面泛起涟漪，手中灵剑跟着幽幽回转，顺着水波挥出一道道柔而不化的剑气……

　　“停！”

　　周尘封正要进入状态，萧烈风忽然叫了声“停”，周尘封以为自己舞得太差，只得压下刚刚才运转起来的真气，等着萧烈风的训斥。谁知等来的并不是训斥，而是一个过去某人也做过的同样动作——把脉。

　　“萧师叔？”

　　周尘封不解，萧烈风此时的神色凝重得简直就像自己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一样。

　　“你……跟我来！”

　　萧烈风就这么扣着周尘封的脉门将他拉向后面的祠堂去了，周尘封也不敢喊痛，只是只觉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陆仰竹则还愣在原地，还没从刚才周尘封的那套太极剑法中回过神来，他还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把这么一套基础剑法舞得如此出神入化妙不可言。

　　“尘封，你老实告诉萧师叔，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