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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厉雨 ...

  •   三井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差点让他醒不过来。
      梦里的流川以一种近乎温柔的神色盯着他,浓艳的鲜血划过眉睫,在睫梢处滴坠,犹如怒放的红莲:
      “前辈,你还记得我们那个约定吗?”
      “什么?”
      “这次,我要你活下去。”
      ……

      听到马蹄和兵器的声响,三井缓缓睁开眼睛。
      头痛欲裂。
      他看见海南军的旗帜。
      三井身形一晃,几乎跌倒,突然冷笑:“我们四个时辰之前放狼烟的,从海南大营到北尾需要这么长时间么?神大人该不会是去做环球旅行了吧?”
      阿神听出对方刻意装出的讥嘲语气和压抑着的巨大恨意,心里不由微微发凉:“南烈布阵,我们不得不从滨松关当口行军过来,因为害怕有伏击所以比较谨慎,速度难免慢了点……”
      慢了点?混蛋你们岂止是慢了一点!
      若是援军能及时赶到,本可以里应外合将南烈这一支吃干抹净,结果却只能陷于敌众包围!
      “神大人,你说得没错,战场上小心谨慎是应该的。你们过来的总路程是X公里,滨松关上的鬼弓射速是Y公里/小时,北风风速是Z公里/小时,如果你们以每小时M公里的速度行军,请问所能达到最短的时间T是多少呢?”
      阿神听得完全呆住,喃喃地说:“这……这个需要求函数极限……”
      三井咬着牙,眼尾线吊起,杀机一闪而现:“T无解!因为你故意拖延时间!”
      阿神扭过头,默然。
      空气中充满一股暴怒与凶险的味道。
      事实已经发生,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力改变。
      三井不复是原来那个冲动倔强的三井,他知道,这一次,无法翻脸。
      三井觉得满口的口水都是苦涩的,握紧了拳,仰天,用尽全部气力,将那口苦汁强咽下去。
      然后,他听到自己几乎还算是平稳的声音,清晰说道:
      “流川可能被俘了。”

      这一次丰玉和陵南的连横没有取得奇效,海南识破丰玉的调虎离山路线,中军纹丝未动,其他诸侯国有兵马损失,但基本抵御了进攻。湘北损失较大,主将流川由于过于进入敌腹被擒。副将三井在混战中被击中头部昏迷,醒来时被海南疾风营救走。

      三井掀开帘子,大步走进营帐。
      寒风从缝隙中钻了进来,有如呜呜的低咽。
      阿牧和藤真两人在一块地形沙盘上插旗子,模拟攻城的路线。
      藤真看见三井走进来,起身询问:“其他几位将军呢?”
      三井拍落掉肩膀上的雪花,微笑:“议完事在前帐里喝茶,这会儿应该都走了。我想起来有事找主帅,所以又折回来了。”
      阿牧淡淡道:“若是为了阿神,三井将军请回,方才军中已经处分过了。实在要算账,等到攻破滨松关之后你再来海南吧。”
      以阿牧的风格,这话已经算是极重了。藤真皱起了眉刚想调停,三井的眼里掠过一丝恨意,却低声道:“殿下误会了,我就是为了破城而来。”
      阿牧抬眼,略略吃惊道:“什么?”
      三井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冷硬:“木马计。”
      一时间风声静寂,连烛光似乎都停止摇摆。
      藤真首先出声:“我反对!”
      他心思机敏,已经料到三井接下来想说什么,只觉得胸口一片严寒冰冷几乎无法透气:三井寿,在你心里,那个流川枫居然能占如此大的分量!值得你只身犯险!
      流川在三井心里究竟有多重要,估计连三井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只知道,第一眼让他心动不已的人是美少年流川,当太常时每天下班唯一的消遣就是去找太卜流川,在他回到湘北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老妈子流川,在安西老师面前发誓要保护平安的人还是流川。
      可是现在他却把他弄丢了。
      三井很想猛敲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会那么轻易被流川放倒呢。不过他现在没空痛恨自己,他要救流川。痛苦是有记忆力的,他还清晰地记得上一次自己被抛弃在翔阳的感觉,他不会让流川重蹈覆辙。
      阿牧微微沉吟,食指扣上拇指。
      “没有木马,这城迟早也得破,可是代价肯定不小,军士必然暴露在箭雨滚油之下毫无避处。不过三井,你提出这计,倒不是为了我们着想吧,想必是……”
      “没错,”三井没有丝毫犹疑,很爽快地回答道,“只有从内部进入,才能救出流川。”
      藤真猛地站起来,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阿牧略略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
      三井语气像是叙述与自己无干的事情,轻声慢语:“牧殿下,我会自己跟他解释。”
      阿牧点点头:“藤真的反应可以理解。毕竟这事……没有十成把握。”
      三井微笑,看上去疲惫不堪:“纵然粉身碎骨,只图一份心安。”

      滨松关内。
      南烈饶有兴趣地紧紧盯着流川看。他用对付藤真的同一招伤了他。
      这个流川看起来是跟藤真一样是难啃的骨头,因为伤重而喘息,态度却依然强硬,他用凌厉的目光回视南烈,好像被俘的人是南烈,而不是自己。
      南烈被他盯得有点发毛,感觉像是有冰水从脊梁骨上浇过似的。那目光清冽又锐利,似乎能照出人心里隐蔽得很深的东西。南烈很想移开目光,但是如果他先移开那就表示认输了。所以他冷笑着看着手下败将,却很勉强,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害怕,但的确是有什么东西是他害怕被人看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后天跟联军和谈,这是个很好的筹码。”仙道微笑着说。
      “嗯,是呢。”南烈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把目光转开。
      流川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紊乱起来,听到“筹码”两个字,苍白的脸颊上突然腾起胭脂似的血色。
      “杀了我!”他终于开口,说出了从被俘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骄傲的流川。

      仙道比南烈更加了解这个人,所以他在离开之前吩咐看守的军士:“提防他自尽。”顿了顿,“最好把他的嘴塞住。”
      南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
      流川脸色苍白,眼神依然锋锐如刀。这个家伙就算死,都不会低头。
      南烈不知道心里是喜是悲,但是,居然有种微微的内疚。
      三秒钟之后,他对自己一时的软弱表现出了极大了厌恶之情。
      南烈很生气,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发现自己的软弱,软弱这种东西就是鸦片,会让人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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