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年冬》许棠知

18、下一年冬

　　大年初一那天，叶喃随着姐姐家一起去拜访亲朋好友，感受一个过年的热闹氛围。
　　她不爱热闹，也不爱说话，带着礼物到了地儿后浅浅问候了几声便找了个角落地方呆着。

　　走亲访友，来回互相请着吃饭。
　　叶喃呆在一边，无事地拿起手机，顺着微信聊天记录往下翻去，没一会儿就翻到和裴凛的聊天记录。
　　她点进去看了眼两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是除夕夜晚叶喃发的分手记录。
　　那条消息之后，对面那个人没有回复过消息，叶喃也没有再发。

　　不知道他是忙得没看到还是故意不回。
　　总之，分手的事情叶喃在当面也有和他说过了。

　　过年的时候走亲访友，互相请做客吃饭，聚集在一起聊天图个热闹。
　　饶是叶喃再不喜欢凑这个热闹，也会有熟人喊她问话，强行让她加入这个节日里。

　　这很累。
　　他们在外走亲访友，一直到天黑才回去。
　　回去路上，孕初都没有害喜的叶琳忽然有了孕反应，一直说嘴巴里苦苦的，好想吃柚子。

　　过节的时候家里备了很多年货，叶琳打小不爱吃柚子橙子一类水果，橙子寓意很好，他们还是少买了些送回家，但家里却一点儿柚子都没有。

　　操劳一日，大家都很累了。
　　谢保罗一边开着车，一边安慰副驾驶座上的叶琳，“好，现在雪太大了，先把你送回去我就出去买柚子。”

　　谢保罗开车留意着四周，大道上路灯通明，但却没有一家的店铺和小贩在营业。
　　直至开车回到家里，也没见到有个开着门的店。

　　车上的叶琳经历了一天，等待那么久后这会儿也没再嚷嚷着说要吃柚子，已经靠在皮垫上眯着了。
　　这会儿到了家，叶喃小声对着谢保罗说道：“姐夫，你先带姐姐回去休息吧，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水果店开门的。”

　　谢保罗看了眼叶琳，又看会叶喃，“行，你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买不到就算了啊。”
　　“嗯嗯，知道的。”
　　“后备箱有雨伞，你记得拿。”

　　两人简短交流几句，一个打开副驾驶车门抱叶琳回屋，一个打开后备箱取出黑伞撑起外出。
　　刚才他们是从右边路线回来的，叶喃这次从左边出去了。

　　才大年初一的日子。
　　大家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一家圆圆着，就没有个门店是开着的。

　　耳边风声呼啸，叶喃耳朵上没有戴耳罩，就这么肌肤贴着冷风，才出来不一会儿就被懂得通红。
　　但还在有裴凛给的玉石。

　　昨晚叶喃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留下这个玉石项链。
　　因为她真的真的…太需要了。
　　谢谢裴凛，现在的冬天她身上的痛疼缓解了很多。

　　空阔的街道上，叶喃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多了个人挡住她的去路。
　　女孩儿撑着伞，紧绷着脸，一双黑眸中看不出情绪，“还有事么？”

　　于莲单影行之站在外面，她没有撑伞，但因着天生神力，大自然的气息一点儿也落不到她身上。
　　她走到哪里，地上干燥一块，头上的雪花也暂停飘飞。
　　神女冷笑了声，“找你当然有事啊啊！”

　　随后，她向后挥了挥手。
　　她的身后突然纵跃出一个身影，光影掠夺很快，从神女的身后跳到她的面前面对着叶喃。

　　叶喃看清这身影的模样。
　　他手脚被铁链拴着，头发披乱散开，眼影是绿色的，还有两根长长的僵尸牙，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打着“囚”的字眼。
　　曾经她听那些鬼魂姐姐们说过，说鬼中戾气很重的厉鬼会被惩治。
　　听他们的描述，就是这幅打扮的。

　　叶喃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向于莲，“你…你作为神女竟然和鬼界勾结！”

　　厉鬼隶属于鬼界的统治管理者，尤其是穿着罪犯衣服，必然是被囚禁的那一类鬼。
　　现在他平白无故出现，叶喃不傻，肯定是鬼界管理者将其释放出来的。

　　于莲被叶喃的模样逗得不悦，她站在一旁挺着胸，高高昂着头，像是不败的鸡一般不愿被人裹挟上不好听的名声。
　　在她心里，她还是当初那个圣洁高贵的神女。

　　于莲怨毒地看着她：“所以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说得倒是没错。

　　神不肖于和鬼做朋友，就像是两个极端的磁场，谁看谁都不舒服。
　　这件事情禁忌，隐蔽，于莲甚至没有告诉于和也，如果叶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便不会有人知道她于莲犯的错！

　　想到这里，于莲想要弄死叶喃的心更雀跃了。她不愿再多说一句废话，立马遥着手指铃铛指挥起厉鬼：“快！弄死她！”

　　厉鬼被铃铛音蛊惑，他晃着脑袋接收信号，直至心态彻底平稳，厉鬼将目标紧锁在叶喃的身上。

　　对上那双绿眸，危险来袭，叶喃心跳漏了一拍。
　　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些脾气古怪的小鬼，哪遇见过真正的厉鬼。她心悬在嗓子眼里，出声求饶，“你让他住手，我当这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某位神根本就听不到这求饶声，反而更快速地摇着铃铛。
　　厉鬼步调轻盈，竖起长长的爪子飞身前去锁叶喃的喉。
　　危险当前，恐惧和死亡一起到来，黑色雨伞掉落在雪地里，叶喃一个闪身，躲过了第一击。

　　此刻的叶喃和厉鬼站位更近，她脚崴住了，可现下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她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厉鬼第一击捕空，反手开启第二击抓叶喃，他长长的指甲伸前，就在要触碰到叶喃眼球的时候，忽然有道口哨声响起。

　　口哨声极大，不仅控制住了厉鬼的行动，还将于莲手中的铃铛给震碎了。
　　下一秒，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突然出现叶喃面前。男人一脸关切，焦急地检查着女孩儿的全身，“有没有哪里被伤到？身上有没有疼的？”

　　被鬼伤到的地方倒是没有。
　　叶喃往后退了两步，虽然男人表现出前一脸关心她的样子，但她和这个人根本就不熟悉。
　　女孩儿眼底的警惕与生疏增强，她出口询问：“你是？”

　　“阮智伟！你这是单方面毁约？”于莲看着地上碎掉的铃铛，看着叶喃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她情绪受激，崩溃地喊了出来，“你到底还想不想要日夜泉了？！！”

　　阮智伟检查完叶喃，发现她身上没什么大毛病后，一颗紧绷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他吁了口气，将叶喃护在自己身后，“让我为了能在光下活动而伤害我老大的女儿，这份交易，我他吗宁愿不做！”

　　阮智伟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的话在空中传得很大，他话音刚刚落下，周遭的路灯线路开始不稳，亮一下，暗一下，直至彻底不亮，附近的夜视探头的光也变成了昏暗。

　　随着这些混杂的电流声，裴凛也瞬间出现在这儿。
　　他出现在叶喃的身边，心脏处跳动着很快，直到看到她那张安然无恙的脸后，男人才缓缓舒了口气。

　　裴凛抬睫和叶喃对视着，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却在不停地颤动。正当他想上前抱住叶喃的时候，她收回了视线，绕到这个穿着斗篷的男人面前，有些迟疑，“你，和我那酒鬼爹认识？”

　　听他刚才那样的说法，和她那酒鬼爹岂止是认识，关系还很斐然。
　　叶喃思来想去酒鬼爹的样子，好吃好赌好吹牛好喝酒，每次喝完酒就觉得自己不得了一行，打姐姐打她。

　　这样的人，也能做别人的老大。？

　　还在叶喃迟疑的时候，阮智伟倏地哼了一声，他道：“你在说什么啊？你父亲可是所有鬼的统治者！”

　　阮智伟望着叶喃严肃认真地说：“他不喝酒！是个很好很好的统治者。”

　　他的说法与叶喃心里的那个印象相悖，叶喃回忆着父亲的样子，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酒鬼父亲还有这幅模样。

　　不远处的于莲看见裴凛过来，她脸上闪出慌张与不安。可听着叶喃他们说的话，她心底的那份不安逐渐加重：“她是前任鬼首领的女儿？”
　　阮智伟不屑地哼了声，“是啊！我们老大拼尽性命才保住的女儿，谁都不可以伤害她！所以，我们之间的契约作废！”

　　叶喃心底隐隐发慌，她迟疑道：“拼尽性命保住的女儿，是什么意思？”
　　曾经，阮智伟答应过老大说不会出现在叶喃的身边，必定会让成全她像个人类一样正常生活。如果他要是早点知道于莲想要伤害的人就是叶喃的话，那他就是死也不会同意这事的！他摘下斗篷帽子，长睫颤动，眼底有些潮湿：“当初老大和人类女子生下你，鬼体与人类体质不相容，为了安然无恙的生下你，也为了你母亲孕期不受痛苦，老大他把所有鬼力都输送出来护住你，也护着你母亲。”

　　“他和人类女子相结合本就违背天理，生下你更是滔天大罪，为了让你以后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老大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堂堂七尺男儿，说到这里也禁不住流下眼泪，“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放出厉鬼让你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