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老板》符*

3、02

　　初夏，天气还不热，到了夜间甚至相当凉快。车站对面的麻辣烫摊子已经坐了不少人。

　　何不宁不常吃麻辣烫，当夏玺对着一排排的食物无从下手，只能投来求助的目光时，他很干脆地一样隔着一样地往筐里扔吃的。“剩下的另一半，你可以下次再吃。”他说。

　　“可是，太多了，我吃不下。”

　　何不宁没睬他，直接把筐子递给了大锅子后面的老板：“老板，分两碗装，重辣！”

　　夏玺没注意“重辣”这个词，反而注意了何不宁递过去的钱，几分钟后，他会为此深深后悔。“不是说我请客么？”

　　“你有钱么？”何不宁收了找钱，塞进口袋，便找了张空桌坐下，完全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我不是说你父母的钱。”

　　“我拿过奖学金！”夏玺很骄傲地回答，但立刻又把脑袋垂了下去，“不过，被我妈存银行了。”

　　“真杯具。”

　　“什么？”

　　何不宁摇头，示意夏玺坐下，自己找老板娘开了两瓶冰冻汽水。

　　“我不用。”严格的家教让他甚至很少接触这种碳酸饮料。

　　“待会儿就有用了。”

　　很快，夏玺就了解到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

　　“麻辣烫的意义就在麻和辣。”面对那一大碗红汤，何不宁一本正经的发表了这样的说明，接着一筷子一筷子的往自己嘴里送食物、小香肠、黑木耳、土豆、牛百叶、粉丝、鱼丸……

　　这边吃得淡定，那边已经在不断的给自己灌汽水解辣，并且满面通红的招呼老板娘再来一瓶。面对那挂满红色汤汁的食物，夏玺觉得简直就是洪水猛兽，怎么可能有人食之泰然？

　　问题是，他对面就坐着一个吃起来，不喘不燥的。

　　“趁热吃，冷了就不叫麻辣‘烫’了。”

　　吃得嘴唇都有些发肿的夏玺低下头，虽然觉得吃起来痛苦，但又觉得如果不吃完的话，对面的男人一定又会露出那种微带嘲笑的眼神，从镜片后面看向他。

　　于是一狠心，又猛吃起来。吃得全身冒汗，吃得体温上身，吃得喉咙几乎要喷出火来。

　　何不宁看起来吃得没夏玺那么急，但因为一口接着一口不带停的，很快就捞光了汤里的料。停下喝了两口汽水，又拿起碗咕咕灌下大半碗汤，这才抽了面纸抹嘴。

　　这期间对面男生的狼狈样子全都落在了他眼里，可他什么都没说，没事似的看着，直到他把最后一根粉丝吸进肚子里。

　　“吃完了？夏玺同学？”他递过面纸。

　　因为被检察过身份证，知道名字是自然的，但夏玺还是因为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而小小的慌神，还好他的脸已经因为麻辣烫而红得不能再红了。

　　他点了点头，接过面纸抹嘴。

　　“好吃么？”何不宁又递过来一张面纸，示意他额角的汗珠。

　　夏玺回答不上来，辣成这样什么感觉都麻痹了。于是头垂得更低，抹额头的面纸，一下就湿掉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头额前的发都湿了大半。

　　“爽么？”

　　夏玺吸了吸鼻子，呼吸比平常要通畅好多。“有点。”

　　“那么走吧。”

　　***** ******* *******

　　那天晚上，夏玺过得有点不真实，何不宁从头到尾都没有祝他生日快乐，也没有给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什么大人的忠告。他们在进小区后不久就各自分开，各自回自己的家。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一切都有些冷冰冰。以前夏玺最讨厌晚上回家时只有需要加热的冷菜冷饭在等待自己。但今晚，麻辣烫浓烈的味道还残留在他嘴里，身体的热度也降不下来，无人的房间也就变得不那么冷漠了。

　　电话铃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夏玺将鞋子胡乱地脱在玄关处，扔下书包就冲进客厅。

　　“小玺？你才到家么？之前怎么没人接电话？”

　　是妈妈。

　　“回来的路上堵车了。”他撒了谎。作为一个好孩子的典范，夏玺很少撒谎。不过就算是他，也明白不可能向母亲坦白买色情小说来看的事。和不那么熟的大人一起吃麻辣烫也同样是听起来很疯狂的事情。

　　“哦，冰箱里还有饭菜，今天就将就一下。等模拟考考完了，我们再补过生日吧。”

　　“不用了。”

　　“那么，快点吃了饭，去学习吧。我这边还有事，不多说了。”

　　“嗯。”

　　挂上电话，夏玺开始庆幸母亲的这次出差，这样他就不用急着去温习功课，而是可以安心地坐在沙发里，温习别的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