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桃花妖》整零

2、美人

　　对于普通的妖怪来说，最难熬的应该就是孤独了吧？

　　因为弱小所以无人能看见，无人能听见，无人能感受到。明明人世间热闹之极，却和弱小的妖怪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仿佛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没有办法离开自己诞生的地方，只能和路过的飞鸟说说话，然后看一看烟火红尘。

　　太宰治就是这么样一个妖怪，他是今年桃花还没有开花的时候才诞生的妖怪，活动的范围就是这一片桃花林。

　　他会偶尔把桃花花瓣洒在人们的脸上，会偶尔吓一吓路过的飞鸟，也会偶尔在那条经过了桃花林的河中用自己的花瓣钓一两条鱼，看它们跃出水面，又跌了回去。

　　总体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妖怪，经历着所有妖怪都可能会遇到的孤独，做着一些小妖怪也会做的恶作剧。

　　直到桃花花开后，他遇到了田部目津子。

　　“小姐，你能看见我？”

　　本来正在抽泣的女士突然受到了惊吓，那是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时，突然发现了有陌生人在旁边旁观时受到的惊吓，在洞察人心方面有着巨大天赋的太宰治一下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很自然地探出了身子，将自己姣好的面孔凑到了女士的面前，换来了女士下意识的脸红。

　　很好，哭声消失了。太宰治对自己和人类的第一次交流很满意。

　　“你，你是谁？”

　　“嗯？我是太宰治，是桃花的妖怪哦！”

　　“妖怪？”

　　出乎意料的，看起来非常懦弱的女士居然并不害怕他，哪怕他做了一些明显只有妖怪才能做到的事，这位女士也只是一脸感慨。

　　“居然在临死之前，能够看到传说中的妖怪呀，还是桃花的妖怪。”

　　不是不害怕，而是已经决定死亡的人，已经觉得人生不会更糟糕的人，只会把这种邂逅当做一种奇遇。田部目津子坐在了树下，就像桃花妖希望的那样和他交谈起来。

　　“人类可比妖怪可怕多啦！你一直在这片美丽的桃花林里，也挺好的。”

　　突然遇到了倾诉对象，女人一下将自己遭遇的苦难全部倾吐而出。被家暴、不被理解、带孩子的辛苦……作为女子被生活如此的苛刻，她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可是明明是这么样的苦难，她的脸上却非常的平静。因为她已经决定死去，这一切也就将终结。

　　“……一个人的话，不会孤独吗？”

　　才诞生不久的桃花妖懵懵懂懂的问，他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只觉得一个人离去太孤单了。

　　而就他所知，孤单是他所能感受到的最可怕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开心的和眼前的女人交流了。

　　“喂，你是第一个能够看见我的人，也是第一个和我讲了这么多话的人。作为报答，我就陪你一起死去吧！”

　　“一起死去？那不就是殉情吗？”

　　田部目津子吓了一跳，但是可能因为对方是个妖怪，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感，也就没有表现出这件事是很严重的事情，给桃花妖带来了很大的误导。

　　“殉情？听起来真是一个美好的词，田部目津子小姐也是一个美人呢，能和美人一起死去，一定是我这样男人的荣幸吧！”

　　田部目津子被逗笑了起来，宠溺的摸了摸桃花妖的脑袋：“不要学那些油腔滑调的男人的话，他们不是好人。”

　　“哎呀，我说的是真的啦！小姐真的是一个美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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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部目津子最后真的答应了太宰治的殉情请求。

　　妖怪什么的还是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田部目津子并没有灵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妖怪，不过是因为死期将至才拥有了这个资格罢了。

　　所以她将之当作了一个死前的幻梦，认为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有人爱的，希望有那么一个美好的男子陪伴自己，甚至愿意陪自己一起死去，所以才出现了桃花妖的幻想。

　　所以，她很自然的和太宰治手牵着手，在身上绑上了石头，一起投入了河水中。

　　落入河面的时候，她闻到了桃花的香味。她感到桃花也随着自己落入了河面，温柔的托起了自己，给予了自己最后的温暖。

　　——说起来桃花妖，其实就是这片美丽的桃花林吧？所以我确实拥抱着这一片桃花，一点也不孤单的步入了死亡。

　　带着这样的想法，以前的苦难全部远去，田部目津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她在死亡之前获得了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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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过程，太宰治眼睛一眨不眨的全部目睹了。

　　生命的消逝是让人震撼的，尤其是当人心甘情愿的奔赴死亡时。

　　规矩束好的头发在水中散开，田部目津子闭上了眼眸，她终于获得了安宁。

　　这一刻的她是自由的、轻松的、夺目的。焕发了全新光彩的她，完全配得上太宰治美人的评价。

　　——死亡，原来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吗？

　　第二天在诞生的那棵桃花树上苏醒的太宰治，怔怔的回想着那一幕，突然诞生了一种渴望，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急迫渴望。

　　我也想要死亡，最好是能和其他人一起，不孤独的踏上死亡。

　　于是那一天，第一个被桃花妖蛊惑殉情的女子诞生了，邀人殉情的桃花妖也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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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怎么尝试都做不到。”

　　桃花树上太宰治苦恼的对中原中也说，那是一种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糖果的沮丧。

　　“不管是上吊还是投河，我都能和人类一样感受到临死前的窒息，却会在第二天从树上醒来。”

　　“这不是死亡，这不是我想要的死亡，我想要的是那种一切都终结了的死亡。”

　　“不管是恶心的欲望与欺骗，还是所遭遇的一切苦难。不管自己的这一生到底是渺小还是伟大，不管自己是优秀还是卑微，一切都会结束，再公平不过的每个人都会得到的美丽。”

　　然而这样公平的死亡，却偏偏抛弃了太宰治。

　　之后太宰治自己也试图自杀，然后遇到那些快要死掉所以能看见他的女人，也会邀请其与之一同殉情。

　　但是他只能感受到死亡片刻的美好，感受到片刻的安宁，然后就会在那棵桃花树上醒来。

　　“人类可真幸运啊！不是吗？能够如此轻易的就获得我梦寐以求的死亡。”

　　中原中也穿着除妖师的狩衣站在树下静静听着，看着桃花妖身上快要溢出来的那些自杀女子临死前的感谢，良久吐出了一口气。

　　“不要把死挂在嘴边，小鬼，你才诞生多久？你不过是只能和那些快要死掉的人打交道，所以没有看见生的美好罢了。”

　　“生的美好？是这样吗？”

　　成年体型的桃花妖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发出了疑惑。

　　“也就是说，如果我和像你一样的除妖师说话，而不是那些和我殉情的美人说话的话，我就能看到很美好的东西，就像死亡一样。”

　　“我以后也再也不会孤单了，对吗？”

　　中原中也噎了一下，赶紧发出了警告：“你也不要每一个除妖师都理会他们，有些除妖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只要是妖怪都会除掉的，他们也不好。”

　　“除掉？意思是说我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死亡吗？那中也呢？中也是除妖师吧！可以杀掉我吗？”

　　中原中也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只觉得和这个麻烦的小鬼交流，比除掉其它强大的妖怪还要困难无数倍。

　　“都说了不要老是想着死啦！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生和死是相对的，所以生和死会是一样美丽的。”

　　“不明白，我只感受到了孤独，那些女人也一点都不开心。”

　　环境造就了人的成长，妖怪也是一样的。中原中也看了看他，觉得想要解决这个事情，只有经常过来，然后想办法把这个妖怪给掰正了。

　　“总之小鬼，你不要想着自杀了，也知道那是没用的，而我可以杀掉你。”

　　“所以，珍惜生命吧，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听见了没有？”

　　为了让这只桃花妖长记性，中原中也还用灵力敲了敲他的额头。太宰治一下捂住被敲红的额头，跳了起来。

　　“哇，好痛！中也才是坏人！还想用这种办法让我不要自杀！我很聪明的，才不会上当！”

　　“我决定了，就算中也是美人，以后也不要和中也殉情！因为中也最最讨厌啦！”

　　“哈？”中原中也一下被气笑了，又狠狠地敲了一下桃花妖的脑袋。

　　“正好，我也觉得小鬼你挺讨厌的。还有我才不会和你殉情呢，我会一直好好活下去的！”

　　太宰治低头看着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骄傲的样子也非常炫目，让他有一点点明白所谓“活着的美丽”了……但他才不要对这个让他很疼的人承认呢。

　　他只是趴在树上，做了一个鬼脸：“笨蛋中也，有本事你让我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呀！”

　　“那当然！小鬼你等着吧！”

　　——这个时候，不管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都认为这个约定是能够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