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答丢夫之乡2 ...

  •   关好门折返,秦砾正望着窗外栖息的小鸟,程乐云搬过椅子,靠他近些坐下一起吃饭。

      韩年她们放肆惯了,坐在床铺旁边秦砾也不介意。程乐云也想做那个位置,但是他更想要秦砾的允许。他在等他邀请,就像晚会上等心仪的男子伸手跳舞的矜持少女。

      秦砾觉得这人怪古怪。

      不让他来,偏天天要来,日日相见。既然来了,又克制守礼,摆出老夫妻一副相敬如宾的架势。

      一个想要对方伸手,一个等着对方主动。

      两个人如刚出山林的笋子,一脸稚嫩。

      恋爱,一群大傻瓜。

      两人吃着饭,闲聊着。

      秦砾夹了一把香菜给程乐云。一台某,程乐云咬着筷子笑。

      识破挑食的家伙顾左右而言他:“过几天,我们得一起去练习室。”

      他知道这小子最近进步很多。

      程乐云先是被“我们”两个字荡了一下心房,又被“一起”勾了一缕魂,顺便又在“这算不算约会”头脑风暴了许久,接着才皱眉:“你伤还没有好。”

      秦砾截了香菜,继续夹给程乐云:“心愿系统的新人没有带出来,反而被伤害的话,就跟护镖的人劫了货物一样,算是严重违规。”

      程乐云脸色不好看。

      秦砾继续夹:“这个系统会给我们安排惩罚,不过惩罚一般都是冲练习室里挑的,不难。你最近不也自己去了很多个练习室吗,差不多一个难度。”

      终于乾坤大挪移完毕香菜,秦砾放下筷子:“说起来,你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程乐云筷子一顿。

      提到安全区的图书馆,程乐云有些无语。博士买驴,书卷三尺找不到一个驴字。心愿精神体的相关内容少之又少,教育文化方面的更是稀薄如中国男足的进球率。可他还是,在字里行间打捞到了一点东西,胸腔莫名涌起一股好奇。

      面前这个男人,起初像水中月镜中花,看着晃眼,够不着捞不到的生人勿进,可不知多时,自己与他已经并肩经历了这么多。

      他也不想在小风小雨,影响他们相处至今的情谊。

      说是发现收获,不妨说是一点疑虑。

      韩年笑秦砾知晓程乐云结识新伙伴会吃醋,可吃醋的那个人并不是秦砾,而是他。

      他在心愿的图书室里找到过心愿系统保存的新闻报纸,在查阅这个系统的简介的时候,在这个路氏集团的主创团队里看见了现实的秦砾的样子。

      照片中的他那时没有戴眼镜,英俊不凡,像极了梦中那个男人。

      可照片上不止他一个人,秦砾身旁站着一个贵气的男子,两人也是并排站着,得体地对着镜头微笑。

      那是和他等比复刻的一张脸。

      新闻标题写着“路氏集团喜迎博士回归,搭档集团继承人路小北建设心愿系统”。

      他觉得自己就站在真相旁边,魔镜中的种种呓语又溯了过来,可直肠还是选择坦白,他忍不住问:“秦砾,我想知道,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努力装作平淡,“我有点好奇。”

      为什么选择了我,他的眼睛替他脱口提问。

      秦砾望着他,沉默了一会。

      那张脸,的确他回忆起那个的男人。

      无法搁浅的记忆游轮仿佛狠厉扒下了自己的皮。

      他并没有水仙不开花装蒜,而是轻轻放下了筷子。他开口:“乐云。”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他。

      秦砾也难得地坦诚:“我很少这样,没有负担地坐在床上吃饭。不用带上面具,无须伪装,不必逞强。因为只有你,见过我最软弱的时刻,也只有你,带我走出过最狼狈的瞬间。和你在一起,我很真实,很放松,很舒服。这是别人无法给我的。你不会嘲笑,不会苛责,也不会计较。你有天赐的真诚与真心,也有神赋的正直与善良。你是我最珍贵最不愿失去的伙伴。”

      秦砾很少说这么多话,但他不疾不徐,始终看着程乐云。

      提问的时候,程乐云内心是平静的,可听着秦砾的回答,他越来越不平静,火车正往他没准备好的地方趋驰。那双眼睛,本如凉月霜雪,却承载着超乎从前的重量,那他似乎一时间难以承受的炽热,直直压下来,叫人心跳加速,指尖发抖。

      秦砾:“乐云,现实的我,曾经经历过非常黑暗的一段时光,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问我。”

      程乐云手不自持地握成拳。

      秦砾顺势上前握住他的手,那样温热,和他的身体一样:“你永远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上次暴雪那次。只有你,能唤回了我。”

      “起初我想,作为陌生人,饥寒交迫,你会不会冻坏了脑子之后会来伤我。不是所有人能抵挡得住人性的考验的。”

      他没想到,程乐云非但没有伤害看起来睡着的他,而且反过来抱着他。

      在寒冷的雪天,浅薄的温暖,不齐的心率和晶莹的泪,仿佛向日葵俯首吹起迎接日光的号角,春泥在上空轰隆放下一场季雨,冬眠的动物发出春蛰的哼鸣。

      温暖的胸膛互相贴在一起,明明是阅尽千帆的医者,偏偏会被这一刻的脉搏打动。无法形容。他像第一次问脉的实习生,第一次通过听诊器感受到了那猛烈的心脏跳动声。

      聒噪的程乐云不停地呼唤着他。在他坚持得人头疼的呼唤中,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幼时流浪时看见的一幕。

      正值佳节,万家灯火。

      马路中间,有两条相依为命,僵死在冰雪里的幼犬。

      一黑一白,紧紧依靠着。

      身体挨在一处,盖着一层皑皑的薄雪。

      像极了那时的他两。

      有那一刻,他在想,自娱自乐,作祟着,如果他死了,他怎么办。

      世人见他两相拥的尸骨,是否也会发出小说巴黎圣母院文末的唏嘘与感慨?

      不该是他的。他遗憾地想。

      他还能在温暖的怀里呆多久

      昏沉的秦砾下意识想,他还是萌生了眷恋这一场虚幻的私心。

      这一缕意志如一根拐杖,支持了跋涉者的漫漫征程。

      进入系统之前,他的人生如破披风一样褴褛。

      曾经,他也把这个情况告诉最信任的人。

      结果给了他最重的一次耳光。

      令他一生不耻,令他不得不低头愧疚。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愿意交付这一颗的真心。

      “发什么呆。”程乐云凑近,示意他继续说。他看上去像催促求婚对象一样着急。

      “所以,你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你是我最珍贵的朋友。”

      程乐云:“……”

      只是朋友前面加了个最高级的定语。

      而不是加个性别的附属。

      程乐云只觉有一把锄头给自己胸膛来了一下,发出了细碎如破风琴的哀叫。他连笑都有点勉强:“这么高级的地位,那有什么福利吗?”

      他直直地反握住手,拉进彼此的距离。有些负着气似的,眼中有些受伤。

      近距离让秦砾注意到他的脸上还有没擦尽的面粉,隔着这点痕迹,远远还能看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想要糖果的孩子明明眼包着泪,可还是绞着手指扯衣角,巴巴地期待地望着着他。

      他夹了口螺肉,明明不是甜食,食道却品出了麻花沾糖的甜蜜:“有,到时候记得一起去领惩罚play。”

      要糖的孩子瞬间疑惑了。

      什么东西?

      他就好像纯情的女大学生告白后,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牵手,结果肉食对象直接给了她一张酒店房卡,挑眉:“走?”。

      “双人惩罚play。”秦砾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说法还是韩年教他的。

      “……”听起来不像个正经东西啊。

      看着秦砾戏谑的笑脸,程乐云才恍然,他调戏我!

      瞬间,心情如过山车似的,掉进糖缸,又跌进蜜罐。如坠入油锅,全身酥麻。

      他别开了脸:“你伤还没好,还要去领罚,时间定在什么时候,我先准备一下。”

      说着,程乐云这个行动派就开始准备记备忘录了。

      “没这么快,”秦砾见程乐云抽出床头柜上的便签纸,已经开始写清单的认真样,没忍住逗他,“你这样,别人会误以为你是要去私奔的。”

      “不和你贫。”

      别开那双含情眼,他收拾起自己失速的信条,他还是恼了他的那个“朋友”,丢了一句,便安静地沉默了。

      虽然他低着头不说话,耳根却蹩脚地出卖了他,染红了秋霜。

      他不想看秦砾,因为他知道他在看他。

      程乐云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了温酒里,到处都是暖暖热热的的,飘着美酒的馨香,酥到不知身在何处。

      无意间扫到门外路过的护士,程乐云想起:“是不是该换药了?”

      一提到换药,秦砾脸就扭了一下。他苦着脸:“不用了吧。”

      秦砾外伤确实已经恢复了,之前留下的伤也都结痂。

      秦砾还想拒绝,见程乐云原本小兔子的乖巧眼一变,筷子一拍。

      他最讨厌秦砾这一点,道一千说一万地嘱咐他要爱惜自己。春风刮驴耳,半点没听进去。

      程乐云真的很倔强。矮子过河,淹了心似的坚持。

      秦砾无奈,只好从善如流地展开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好的,麻烦你了。”

      他是正人君子,心无旁骛。

      奈何他秦砾心有他想。

      小人可经不起这样的撩拨。

      药油清凉滑腻。

      程乐云看着满背的伤痕。

      秦砾确实感受不到疼痛。

      程乐云手指轻轻抚过伤口,像是历史研究者摸着岁月留下的古迹,每一个凹凸的淤痕都让人心颤。

      硬汉的路注定是坎坷。

      人人都觉得他金刚不坏,怎么折腾都有命,反正也不疼。

      可是伤口确实实打实地扎了他身上,留下了满目的疮。

      手指有意无意地戳着背,如微雨洒落在无波的湖面,敲得心曲已乱。他本是不怕痒的铁皮糙汉,可程乐云一戳,一碰,他就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秦砾可受不了这种撩拨。他就像掉进粮仓的耗子,偏偏糖抹鼻尖,想舔舔不着,甜上加甜。

      实在奈得无法了,只好转身,“啪”地攥住程乐云的手。

      他哑着嗓子,忍住翻腾的冲动:“傻小子,不疼的。”

      太痒,隔靴搔痒的痒。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着。眼里有无数欲燃烧的炭火星子。

      程乐云先投了降:“水没了,我出去再加点。”

      说完,着急忙慌地逃了出去。

      秦砾重重舒了一口气。

      怎么会男生的声音怎么软呢。秦砾想不通,他看着他抽出手,连手也是软乎乎的。

      更绝的,他想起了雕骨坊里一起躲在木柜时,少年咬唇忍耐的样子,自上而下透上脖颈的那抹红。落在这冰冷的眼中,似桃花花苞缀在川冰之中。那时他半眯着眼,扬起头,手环着他。

      要命了。

      时光静悄悄地经过了春雨与夏蝉。

      某天,秦砾悄悄地办了出院,打算给人一个惊喜。他先去积木王国,程乐云没找着,倒是看到韩年趁秦砾入院偷养的走兽,和小猫咪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还是等人未果。耐心专供程乐云的秦砾厚着脸皮向小楷要了定位。后者作为人品和素养一样硬的技术人员,被秦砾大材小用的无理要求震惊了几秒,最后,义正言辞地回绝了这位要求定位的无理要求。

      碰壁的秦砾溜了两圈,灵光一现,猛然想起了自己还送给他家心尖儿一个定位器情侣款耳麦。

      果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一打开,孔雀开屏嘚瑟得意的秦砾的脸,顿时就绿了个彻底。

      原来韩年没有谎报军情。自从去了那趟破系统回来,程乐云就深受刺激,暗地找小楷帮忙做教练,给他的日常练习做数据统计。

      这种赶鸭子上架的速成性训练,爆发性强,但对自身伤害性也不小。
      他胸口用力起伏,浊气几乎要掀桌起义冲上九重天府。他这人也是双标,走一百里不换肩的能扛,偏见人学他上进能耐反而不乐意上了。

      看着程乐云又一次被打倒在地上,秦砾那股邪火顿时爆发了出来。他把人掼床上也舍不得这么狠!

      屏幕里的小楷还在那淡定地录入:“5分钟4秒,比上次多坚持了30秒。”

      丝毫没意识到另一方的某些人已经莫名其妙就着屏幕,猛灌了好几大口的陈年老醋。

      这冷血无情的王八兔崽子……

      “太慢了。”程乐云爬起身,吞了口血抹,抹开汗湿的头发,背头让他的刚猛注入了男人的野性信息素,满是青紫红痕的手臂同时也拥有了结实饱满的肌肉,张力十足,可对方压根不在意自己意外上涨的魅力值,对结果不满道。

      “再来!”

      秦砾几乎是踩着风火轮赶到现场的。

      一进门,他就搜寻了一大圈,终于让他找到这帮崽子瞒天过海的根据地。他到的时候,程乐云正在击剑练习,这是他之前就擅长的领域,和特聘“伥鬼教练”较量得倒是不分伯仲。

      程乐云几乎是陀螺似的连轴转训练,一边吸收心愿系统的知识,一边做饭,照顾秦砾,紧绷得像根弦。如果程乐云能分出神,他就会发现,秦砾正扯开了隔绝场地的灰紫色布帘,戴着沉稳的眼镜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清冷贵公子的造型,猫咪一样鬼鬼祟祟地冒出一个脑袋,探出头。

      小楷一瞅见秦砾,脸青的似吃人的祖宗,露出了忠臣看祸国妖姬的脸色。他摆着“就知道你会来”的嫌弃模样,好像一个不满常年蹲在自家楼下唱情歌干扰女儿学习的老母亲,反观程乐云,苦心孤诣,沉迷学习。

      程乐云此刻正发泄似地攻击。眼里好像只有训练这一件事情。

      现在的他太弱了。

      脑海里浮现七七的笑脸。活力,天真,单纯。

      但看见秦砾和那个疯子互相倾轧的时候,他重新体会了一把失去七七时心脏失速的巨痛。

      无法保护秦砾让他痛苦。

      他无法接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亡。

      “程乐云。”

      有人唤他。

      像发疯的人听到清晨古寺的钟鸣。

      发呆的人抽回了神,转身对上了含笑的眼睛。

      伥鬼教练一箭点“心”。

      程乐云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这颗心像被猫舔了一口,发酥的痒痒儿。

      “你输了。”那人站在远处,笑他的败局。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在心上人面前出糗,站在那,他呆呆地望着他肆无忌惮的笑。

      那笑容像会传染似的,也爬上了他的嘴角。

      本想汇报分析一下综合情况,当着秦砾的面表扬一下程乐云天赋异禀虽败犹荣等,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对视,心中一叹。

      程乐云走近,语气轻松欢乐得刚吃了糖圆西瓜,问秦砾:“你怎么出来了,说好我去接你的。”

      秦砾吹着口哨:“怎么样,有找到感觉吗?要不要哥跟你练练。”

      “我这三脚猫功夫那里敢和你比啊,哥。”

      他递过一瓶水,拧开瓶盖,程乐云下意识伸手过去,接了个空,秦砾趁他伸手顺势一拐,挑衅地笑:“试试?”

      程乐云挑个眉,一本正经的人偶尔也特别轻狂可爱,剧烈运动后的他情绪也高涨了起来。

      他眼睛亮晶晶的:“走。”

      少年没有丝毫的胆怯,直率地上前。有那么一瞬间,秦砾恍然明白了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吸引,是他有眼不识,才生了兴趣。剖开这脆弱流泪猫猫的外壳,里面竟然住着一只探头探脑,开朗好动的小狮子。这只大猫拱着他的手背,呼噜呼噜地叫。

      两人一拍即合,就往训练场上走。

      小楷作为可有可无的背景板,看着两人先跟拜堂似的鞠了个躬,又叹了口气。

      秦砾伸出手:“请多指教。”

      程乐云刚要握住,没想到秦砾使诈,一把拉过扭身就送上了一个过肩摔。

      程乐云吃痛,刚才的绮念顿时退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哼着疼,对上秦砾俯身探的姿势,那如潮水一样冒了出来,起伏不定,波涛汹涌,本能地活跃着。

      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近在咫尺的唇。

      他又魔怔了,又一次拜访了学者弗洛伊德,内心念咒地呢喃:“自我,本我,超我超我超我。”

      这一刻他很清楚,实现第三种的最大障碍物绊脚石可能就是眼前这个英俊男人。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雨条烟叶。他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无尽的山河。

      “怎么样?”秦砾得意。

      程乐云望着他,整个人像被点亮了一样。

      于是,他捂起自己的胸口,配合地撒娇:“哎呀,起不来——”

      单身狗互看一眼,无比自觉地离开了,他们连衣袖都没挥,悄无声息却又无比自觉地不带走一片旖旎的云彩。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