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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积木王国3 ...

  •   安全区的积木房间不大,更谈不上什么格调,吃饭他们在里面吃,休息却是在外面搭了几个帐篷,秦砾他们三个确实是勒紧裤腰带,过着把锅挂起来当钟敲穷得响叮当的日子。

      开饭的时候,一道菜刚端上桌,还没喘口气冒点烟证明存在,就被扒去了半壁江山而残缺不堪,秦砾这个家族族长对底下这两个小家伙饿死鬼投胎的默契早已习以为常,只轻描淡写地叮嘱了一句:“别吃太急,小心积食。”

      一群穷鬼聚在一块儿,大有一种大年初一打平伙的架势,大家饿着肚皮围着伤者说起了闲话。

      程乐云没想到,连上个药也仿佛公开处刑。

      几个人窝在一起,蜗居得十分典型。涂抹完伤口,小楷取了一瓶医用酒精,蘸棉花润湿给自己消毒。韩年从厨房端来一碗甜汤,抚慰某人受伤的心:“寒冬腊月,外面毒瘴又浓,就一点点小小的异动,没什么大不了的,习惯就好拉。”

      程乐云闹这么一出,不但跑不了,而且甚至疼到连下床一动都要龇牙咧嘴的地步。

      这里不应该叫安全区,“就这个小小的异动”,半夜邪崇降世,锣鼓喧天,祸乱横行都可以改头取名叫“不夜城”了。

      这片闹鬼的区域要真是万古长夜,不开灯,怕已经直接百鬼夜行了吧。

      牛鼻子穿绳由不得自己的程乐云不理她,崩溃地裹起小被子,把自己卷在里面,远远看着,似发酵的面粉,气鼓鼓地胀大成好一大坨。

      可怜兮兮的样子。

      秦砾那面慈心黑的家伙,他疼得咬着被子,程农夫碰上这么一条捂不热的蛇,他也算倒了血霉。汗涔涔的他咬着被子,暗骂了一句,混蛋!

      人倒霉就是这样,屋漏连夜雨,咳嗽闪了腰,失火挨板子。

      起初程乐云只是绊倒,没想到这一摔实打实地挨了这么一顿苦。刚才那一箭,虽然没出血,可扎进去的瞬间仿佛有一只毒蛇直冲进血管里,钻心地疼。

      韩年见他还在那儿一个人倔,提醒道:“这是穿云箭,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可言,但是被打中的受害者,不能距离发箭者太远。不然,”她又瞅了一眼冒了一身冷汗的程乐云,把话又咽了回去。估计不用她阐述,他已经切身体会到被活剖成两半的感觉了。

      穿云箭,顾名思义,被刺穿之人,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一头乱麻,得不到对方的陪伴与抚慰就会如低血糖一样昏昏沉沉,又如慢性疾病一样痛不欲生。

      程乐云状态不好,又犯病死倔逞强,病恹恹的,一身子凉汗,疼痛逼迫他不得已弓起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眼不由自主地泛红。

      韩年年纪轻,母性的光辉并没有遭遇秦砾的荼毒,一看这形势,就暗道穿云箭的副作用铁定又一把窜上来了。何况三人行小组里面,她一直是独得恩宠捧在手心的明珠的那一个。所以,她有足够的善良,一颗金子般闪闪发光的心。这颗心因为程乐云宁可咬牙也拼命不肯低头,她被不发出一点讨饶的精神打动,于是她抬头,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远处。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看向了帐篷另一边,把小楷又叫到电脑那头的秦砾。

      这劳模,他还在和小楷商量着调整安全区夜晚的氧气浓度无暇分神。

      这空筒木头!韩年这回反倒替程乐云不忿了,活该没对象!

      这孩子心眼诚,骂人不带脑子,没想过批判对方单身狗之前要考虑自己是不是也是筷子夹骨头的三条光棍之一。

      “刚才程乐云尖叫了那么久,应该吸了不少恶气。估计今晚会做噩梦了。”安全区的瘴气有毒,在系统里,最致命的毒往往不是见血封喉的那种,而是无声无息地通过种种神经上的刺激,让意志薄弱的人直接废在美而淬毒的噩梦里。

      小楷皱眉,看着刚才程乐云身体检测的数据。

      “不要紧。”压迫者秦砾将没人性进行到底,简单扫了眼列表:“能蹦能跳,能哭能吃,脑子没坏,能干活就行。”

      金子般心灵的旁观者韩年听到这句话,暗暗叹了口气。她同情的话刚到嘴边,隐约觉得红眼眶兜着的那颗泪更闪耀了,于是于心不忍地把感慨程乐云苦黄连米儿托生的命运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小楷见多识广,也平平板板地表示不用在意:“反正有穿云箭,他要是不舒服了,你们两个精神共感,你们互相平均一下,只要在他旁边,症状就能缓解了。”

      秦砾别过头,没接话,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沉着眼,指着一张饼状图:“这里瘴气吸入值有点过高了,安全区从来没有超过89,查查来自哪个方向。”

      秦砾的态度模棱两可,不过相处久了难免能分辨出套路,他性格外厉内荏,虽没有给出正式留与不留的答复,可这一把穿云箭下去,无疑是宣誓主权了。

      好在木头表现的越自然得体,别人就越容易发现其中的些许猫腻。

      虽然手段不大文明,但很有效果。

      上道的小楷挺直背,像被领导检查的新人员工,关闭多余感官杜绝一切八卦的气味,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重定在了屏幕飞快闪动的数据上。

      小楷默默噼里啪啦打了一串,窗口很快弹出结果:“西北。”

      “……西北,”秦砾若有所思,“西北最近确实安静得有些不寻常了。”

      上次他们就顺着电脑端流传的某热剧摔猫的花絮顺藤摸瓜找到了新人程乐云的副本,那个剧组拍摄为了省经费反复打麻药,虽然地狱犬这块不全是双头实验的内容,但主角还是重合了那些可怜无辜的猫猫狗狗,和互联网上为了哗众取宠而发泄肆意玩弄摔打小动物的主题几乎相近。

      “确实很可疑,”小楷调出了西北部分区域的近况分析,“西北地区每到夜间瘴气的浓度就很高,风吹到我们这里,也影响着我们。可是到了白天,又看不出什么异常。”

      “不对劲,”秦砾翻看着之前程乐云地狱犬副本留下的数据,系统由着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有意无意地放出新的诱饵,实在是此地无银。

      “重点关注,查查那一块近些日子有没有发生些什么事。”

      “要说特别的没有,只是上次查七七的事情顺便留意到的,发生地就在西北区,也不算特别大的事情。”

      程乐云听见七七,就如失了魂的破玩偶启动了开机键,木木地转头看他们。

      秦砾缓缓抬起头:“说。”

      “也是和宠物有点关系的,有些主人求美心切,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宠物身上。”

      韩年脸色蓦然一变,声音如踩了急刹车陡然拔高:“什么意思?给宠物染毛?”

      秦砾没有回答,他看着那些数据,额前的碎发垂下了,刚好遮住了镜片下的眉眼表情。

      照片是任性到近乎残忍的聊天记录。

      简单讲就是宠物主人花钱给毛孩子做整容手术,结果失败安乐的悲剧小故事。

      “不是,”严谨的小楷没有七情六欲,机械地调出图片,“是主人给他家的马尔济斯犬做了开眼角的手术。”

      秦砾扫了一眼便扭开了头。

      “这他么”韩年忍不住说了句粗话。

      “……”秦砾沉默地皱眉。这人看似如西伯利亚雪山一样高不可攀,但相处之后就不难发现,他的喜怒哀乐特别容易定夺掌握,日子磨合一段就知道,他一不说话,就意味着他生气了。当时听说这位叫程乐云的新人是和地狱犬有关的,他也是这样拉着个仿若丧偶的臭脸。

      “狗还活着。”小楷依旧没有什么触动,少年秀气的小脸有着区别同龄人的成熟,眼睛极黑,面无表情的样子比程乐云看着还老成些,他淡淡地补充道,“也是那个七七那张便利贴里收来的部分数据,可这主人的另一只狗误食了减肥药,被洗衣服催吐后抢救无效死了。”

      “那人怎么没进地狱犬那里!”听着墙角的程乐云一下子坐起来,义愤填膺,随即同时又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的。

      “就是啊!”韩年听着也火大。这样的行为屡见不鲜,在没有立法的国度,人们的批评与唾骂甚至淹不灭无情者的暴虐之火。

      小楷扭头解释:“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他们不觉得自己在虐待,相反,他们为此也付出了金钱,毕竟玻尿酸也不是说打就能打的。不止是这里,其他国家,宠物整形事业都在蓬勃发展。”

      “什么?”程乐云又要跳起来。小伙子膝盖都破了皮,仍旧毛躁地蹦起。

      “安分点。”这回,秦砾走过去,一把按住不老实的家伙。他抓了一下男孩的脑袋,不轻不重的,像哄一直淘气的猫。或许是穿云箭起的作用,秦砾一过来,程乐云就和孙猴子见了师尊似的就地老实,规规矩矩的依言趴好,表情虽然不忿,却意外的乖巧,就连原本生命不能承受之痛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像是一只吵闹不休的金毛,被主人喝了一句,连耳朵都垂了下去。连围观的韩年和小楷都满眼藏不住的复杂。

      秦大爷坐在临时搭着的医疗床上:“实在不行,等我接完新人回来,我们去西北角探探情况。”

      估计是念着免费劳工和睡前牛奶的好,小楷对新人并没有什么不满,他推了推眼镜,于是非常委婉地提醒了一句:“那穿云箭有绑定的功能,中箭者不可以离羿者太远。”

      意思是,你这一箭给人吃下去,他就和你的贴身男佣没什么两样,怕是撑不住你离开再接个新人回来,他就会像娇花没有阳光,游鱼得不到水源一样衰竭。

      本身也没什么革命气节,一壶晚夜送上的贴心热牛奶这种小恩小惠就拍得小姑娘通体舒畅,韩年也挑眉,脸上写着,你现在要走出这个安全区,这不远千里冒着风雪辛苦接来的新人估计就小命玩完了的大义凛然。

      也亏得两人表现得正义,老和尚的木鱼儿的工作狂秦砾也扯了一下嘴角,侧目看着趴在床上的程乐云,仿佛他就是托生,天生挨揍的货。

      发现秦砾的注目的程乐云还记着仇,拿被子盖住头,小媳妇闹别扭似的,闭眼磨了磨牙,装哑巴。

      秦砾抬了下眉,过了一会儿,轻轻用指关节敲床。
      他知道他听得到,所以故意说这话逗他。偏他就不是不上钩。

      程乐云确实听见他说要去接新人,现在穿云箭联络着两人,即使他真的陷入了昏睡,也是能感受到秦砾的靠近的,就好比婴儿出生就有的抓握能力,渴死之人本能会接近有水源的区域,光是他若有似无的渺茫又冰冷的说话声,也会让他感到安心。

      这种感觉异常微妙,心口有只小兽蹭得发痒,又好似屋外疾风骤雨敲打心窗。

      程乐云是闭着眼,但是旁边两位可不瞎。

      他们三前脚刚通气讨论新人的去留,后脚秦砾就“不得已”地对人家用上了“穿云箭”。

      小楷盯着秦砾的小动作,穿云箭,放在民间还有一个别名,取得很是俗套,但是又家喻户晓。它叫丘比特之箭。秦砾对于这个新人,处处都自然得体,却处处都显得与众不同。他究竟是事出突然想到这个捕获逃跑者的损招,还是有意让他们俩看出,这人的独一无二?

      韩年对此就没有其他的想法,而是露出了一个懂得都懂的姨母笑。她先入为主的想法已出卖了她的小九九。

      “别睡了。”见他不动,秦砾耐心告罄,手肘撑床,稍一前倾就把人压得不得动弹,饶是这样还不够,他还暗戳他。

      看着程乐云随着自己的接触,原本苍白的脸色慢慢转红,秦砾心里浮起不知名的情绪来。

      屋外风动,不识时务地传出一阵嘈杂,秦砾他们面色同时一凝。

      “你招惹的玩意,该你自己处理。”秦砾说。

      程乐云掀开眼皮:“不知道你在说什……”

      狂风过,树影和积木一时间乱响。

      帐篷外投下了一个人影。

      不待程乐云反应,一道鞭像闪电一样甩了出去。

      韩年一挥手臂,巨大的撞击声炸出一室碎尘,小姑娘看似直率粗线条,格斗反应速度却同导电似的迅速,铁鞭直冲而击,半点不带犹豫,空中连甩鞭的破空声都透着秦博士一脉单传的准狠戾。

      一股劲疾冲俯,客人看着鞭风削出的一道新鲜细细的血痕,不怒反笑:“女孩子家家可不能这么不温柔哦。”

      好个人皮精神体!玩鬼弄俏吓唬谁呢?

      撒野都撒到姑奶奶家了。人皮这回造型不如上次风情万种,婀娜多姿,不然可能更能吸引同类的战火。她这次打扮成上回缩小版程乐云的样子,还是女装。

      眼前的小女娃娃版程乐云看起来更明净可爱,一头金色小卷毛,公主头,粉色公主裙衬得黝黑发亮的大眼珠灵动活泼,她笑得腼腆无害,梨涡深深,小美人胚子如同从童话故事里偷溜出来玩耍嬉戏的小仙女精灵。

      见状,韩年一怔,先是惊恐地回头对比一下原装,又拼命眨巴眼睛确认一下这孩子,刚刚还雷厉风行挥鞭如虹的手抖得似白骨精,颤抖中还有几分长辈分的惊喜,激动地问:“这么快的吗?”

      程乐云脑门顿时涌上几个问号。

      秦砾并不糊涂,板起脸不理这个天马行空的家伙。

      心愿系统确实有情侣结契之后,拿精神体造小人的例子。但这么大一孩子,真当是白鹤叼来,观音赠送,充话费或是垃圾桶捡来的吗?

      心怀鬼胎的秦砾一把拦下了韩年,依旧公正无私地淡然道:“你来的倒是挺快的。风雪一路,收获不少吧。”

      精神体那种专门收尸的清道夫,光想他们如何处理白骨露於野的残局,因此可以借着人皮自如切换外在形象,再重新面对她那张无邪的脸,正常人都不可能淡然处之。

      好似观景遇上聊斋画皮里的妖怪邪崇,再妖艳的绝色姿容都会失去爽心悦目的效力。

      程乐云和秦砾跳出生化之路之后,冒着一路风雪走到了积木安全区。程乐云没有忘记那一晚,在风雪中他看见了多少冻死的行路人。

      “到底是没有瞒过你。”客人倒是没有一点外人的羞涩,晃晃悠悠地想踏进帐篷。

      秦砾笑了:“你要不要打赌,看你这次我们家小姑娘打你几次能把你这个精神体打碎?”

      识时务者为俊杰。

      岂止人杰,堪称人精的家伙眼珠一滚,前脚刚要着地,半途刹住就重新落回了屋外,她很知道识相怎么写。

      人皮整理她被风摆乱的衣襟,拍下沙土在大衣上结下厚厚的一层印记。秦砾仍旧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这男人天生气场自带疏离感,光是那种眼,上下扫着就无形生出了莫名的紧绷感。

      偏人皮也是天生的厚脸皮,一物对一物,抗压心理素质十分在线,正面刚上这对冷眼,搭出了一出无比荒唐的戏。众目睽睽之下,她将躯体往地上一滩,嘴巴一瘪,一副将哭的梨花样。

      “嘤,说好的要一起,真是的,都不等等人家。人家好可怜。”

      韩年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见她操着脆生生的童音撒娇哭闹,架不住这吃一肚子的钢丝弹簧的勾勾弯弯,没好气地别过头,白了一眼,鞭子顿时就握不牢了。

      精神体不依不饶,边装边去扯秦砾裤脚:“你好凶啊。都不哄哄人家,人家怕。”

      小楷有被恶心到,受不了这光耍嘴的鸟儿舌头摆席,起身带上笔记本,走远了。

      秦砾没踹开她,蹲下身俯视。他近乎绅士地弹去肩上的尘土,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一双眼打量着她:“之前跟着地狱犬想趁机咬我一口的你就不凶了?”

      被揭老底的精神体也没一点廉耻心,绵软如云她一脸虚弱的样子,真实原形她也算是个未成年,完美符合白幼瘦的亚洲畸形审美。

      她眼含着泪,想靠进秦砾怀中。秦砾抓着她的爪子,行动表示不容置喙的拒绝。

      她嘟起嘴,把自己套进委屈里:“你都不来找人家。”

      “这可不是你附身的理由。”

      “哪有,”似乎放肆这两个字,她比韩年更高一个程度,她似乎完全化成水一样倚靠在秦砾的胸上,狐狸精似的抬头看着秦砾,那双眼直直地探过去:“妈妈你不是也很喜欢吗?人家可比更早些找到爸爸呢。”

      说完,还瞥了眼一直观察他两的程乐云。

      后者不知何时默默凝视他两眉来眼去了好久。

      程乐云:“……”看他干嘛?

      这目光一触,气氛更加暧昧了许多。本来还沉思的他,听他们提到“爸爸”这两字,瞬间一个脑袋两个大。

      两道因屏蔽刚通网的火热的注视射了过来。

      那视线近乎三步并两步冲到了程乐云面前,让人面上一炙,脸皮如滚过油似的发烫。

      韩年一脸我就知道、小楷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而后两人同时换上了国将不国妖姬惑主的沉痛相。

      秦砾也不解释,任这家伙揩油,反正现在两人是合作伙伴了,收拾这家伙的机会有的是。
      半响他才嘴角一弯:“别乱说。”

      语气还有点渣男吹嘘自己战绩的小得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积木王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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