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98、第九十八章 握手

　　赵无眠计算着时间，四五节下课的话他应该能够赶上江樊考完数学。
　　他从来不会特别着急什么事情，然而他今天却早早收拾好了背包，有种中学生等待下课铃的急躁感。陆白霜瞄了他一眼，觉得怪新鲜的。
　　“上午语文作文题目出来了，你看了吗？”
　　“没有。”赵无眠摇摇头。
　　“你真没看？万一你以后研究的课题就是这些呢？”
　　赵无眠皱了下眉：“我等下看。”
　　陆白霜叹了口气：“你是在担心江樊吗？”
　　赵无眠不置可否，只是说：“我答应了要去见他。”
　　老师讲完课之后就让大家休息，此时课堂上乱成一片，各说各的，彭彦彬凑过来说：“今年那作文也太抽象了，还好毕业的早，要不然我就回家做梦去了。”
　　“我还没看。”章嘉拿出手机，翻看了一眼本地公众号眉头紧紧皱了一下：“我读题都觉得别扭，有点难写啊。”
　　教育整改之后讲究全面发展，要在符合社会主流的同时保留自己的看法与观点，不能乱读书，读死书。
　　说是这样，呈上去的不过也就是一张试卷和一大片作文。
　　而这东西还是人来批阅，主观性自然就强，虽然会有一审二审，但总归迎合的还是人的观点。
　　赵无眠他们之前有课就是用来专门研究这东西，赵无眠当时就觉得这东西主观性太强，笼统来讲不合适。
　　他又能真的说些什么呢？按着刻板标准去规范不同的思维方式，赵无眠一度有不想要这个学分的冲动。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世界像一台巨大的模型机，大家奇形怪状地来，标准统一地出去。
　　他找章嘉借过手机大致扫了一下。
　　这时导员走了进来：“大家等会儿下课先别着急走，隔壁教室开个会。讲一下关于考研和实习的问题。”
　　陆白霜看了一眼赵无眠，说：“没事儿，你先走吧，我们记下来回去和你说。”
　　江樊的考点离港青师范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那一片都是高考家长们开来的车，还有一大堆陪考的人群，正常情况下赵无眠完全可以开完会再过去。
　　赵无眠思忖片刻，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哪儿的话。”陆白霜拍了拍他的背，笑道。

　　上午的语文折磨的江樊有些心力交瘁，不过还好的是大部分题都是有把握的。
　　现在在这看数学，江樊甚至觉得心情明朗了起来。
　　题型还是那些题型，而昨天晚上赵无眠帮他做了最后的统计，现在记忆还算新鲜，所以答起来也比较顺手。
　　太难的题他是不用想的，只把会的题写上去，不会的话他也不纠结。
　　就像叶红梅说的，四分之一的概率，万一老天开眼了呢。
　　后面的大题他只能做出来简单的，数学老师在最后一堂课告诉他们如果真的不会，那也别空题，把公式写上去，写点过程，万一有分呢。
　　所以江樊真的就把公式写上去了。
　　因为会的少，答的就比别人快，江樊把写上的题又算了一遍，确定没有错之后开始估起了自己的分。
　　这不是什么好习惯，如果估的分和实际考的分落差太大，那会很影响心情。赵无眠也说考完就不要想。
　　江樊控制着自己不要想赵无眠，因为他只要一想，那满脑子就都是赵无眠。不过反正都写完了，想一想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看着数学卷子，却只能想起赵无眠给他讲的那些理论知识，最后竟然想起了那道他看着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题。
　　题是完全不同的题，但道理都是互通的。
　　他把卷子翻过来，趁着还没忘赶紧把那道题算了出来。
　　江樊有点高兴，他一定要和赵无眠讲：你知道吗？因为我想你，所以我多拿到了四分。

　　赵无眠坐在出租车里，司机跑一路聊一路，他女儿也是今年高考，如果发挥稳定那应该能考上个重本。
　　“前面有点堵，小伙子你自己下去走一段吧。”
　　“行，那您看看把我放在路边就行。”赵无眠付了钱，下午的阳光并不如一两点钟刺眼，他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
　　但还要考虑江樊会不会提前出考场的问题。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路边的花店飘出来淡淡的花香，赵无眠停下来看了一眼，还是走了进去。
　　然后就出现了一位长发男大学生抱着一捧花在狂奔的画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只是觉得，他想见到江樊，江樊也想见到他。
　　王钰在树荫底下坐着，看到一个年轻人从她眼前走过去，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赵无眠个子高，长得又好看，路过的人多看两眼也是正常的。
　　他有意避开了人群，又要确保江樊能够看到他。
　　一些记忆涌入他的脑海，画面似乎与他去接江樊放学时重合。
　　赵无眠的心脏还在因为奔跑而狂跳着。
　　他一定是在很久之前就喜欢江樊了。
　　比他想得还要久。

　　王钰转着那枚戒指，她实在闲得无聊，戒指中的那个名字......
　　她无端升起了一种孩子大了不中留的感慨。

　　铃声响起，王钰站了起来，她往校门口走去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位抱着花跑过去的年轻人。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他看起来焦急又期待。
　　王钰个子不高，在那看了好半天才看到江樊走出来，江樊也是在出来的时候就在四下寻觅，就在王钰想要挥挥手告诉江樊自己在这的时候，却发现江樊朝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她目光顺着江樊走——是那个年轻人。
　　朋友吗？王钰边想边朝那边走过去。

　　“你来啦！”江樊眼睛里是无法抑制的喜悦。
　　“嗯。”赵无眠把花递给江樊，只是很小的一捧，也不至于过分显眼：“第一天结束，辛苦了。”
　　“小兔崽子，出考场连妈都不找啦？”
　　赵无眠和江樊一起转过头，江樊心脏一颤，笑道：“这不......”
　　王钰看了赵无眠一眼：“这位是......？”
　　赵无眠知道了王钰和江樊的关系，思索了一下说：“我是他的老师，江妈妈，我们往那边走走吧，这里太吵了。”
　　“老师吗？以前没见过啊。”王钰想着，又问江樊：“你自己去报课外班了？不应该啊......”
　　“哦，不是这样的。”赵无眠笑道：“最开始我们是对门，江樊帮了我挺多的，所以我就想着给他补补课。”
　　“这样啊。”王钰也笑了：“那江樊还真是让你费心了，补课费我给你算一下吧。”
　　“妈！”江樊阻止道，他看着王钰拿着那枚戒指晃晃悠悠就总觉得它可能会掉，从她手里抢过戒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钱。”赵无眠还是从容不迫：“我们是大学生，在这租了房子，刚来的那时候还多亏江樊照顾，补课费什么的真的不用。”
　　王钰听着又新鲜又开心：“这样啊，哪所大学啊？”
　　“港青师范，离这里不远。”
　　“好学校啊，我们家小樊真的好福气呀！我们这一天天也没时间看他，辛苦老师了。”
　　赵无眠看了江樊一眼，又和王钰说起来：“邻里之间互相帮忙，谈不上辛苦。”
　　他俩就这样走一路聊一路，居然还有点投机的意思。
　　江樊硬是在一旁没有插上一句话。
　　“妈，你今天住在这吗？”
　　“怎么啦？不行？咱家离你这好远，我今天起了个大早才没有迟到。不欢迎你妈？”
　　“说什么呢。”江樊有点心虚地看着赵无眠：“赵老师，早点休息。”
　　他刻意换了称呼，赵无眠差点没反应过来。
　　王钰笑了：“原来老师姓赵啊，看我这脑子，聊一路了还不知道人姓什么，真够不记事儿的。”说着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和赵无眠握一下。
　　江樊眼皮一跳，看了看赵无眠。
　　他有明显的抗拒意味。
　　赵无眠喉结滚动一下，看着那只手，有些无措。
　　江樊刚想要把王钰拉回来的时候，赵无眠握上了那只手。
　　江樊有些意外，随后他就听到了赵无眠有些紧张的声音：“我这边还有资料要整理，就不多耽搁了，您记得让江樊多看看书，明天的文综是个大关......”
　　王钰松开了手，完全没注意到赵无眠的异样：“赵老师费心了。”

　　关门前江樊回头看了眼赵无眠。
　　他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