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鬼推磨

96、第九十六章 吃鱼

　　高考前的最后一周学校大多会选择让学生回家自习，一是调整作息，二是在学校的话难免会加剧高考的焦虑。太大的压力反而对高考不利。
　　“不会的题就先不要看，先去看会的，保证会的不错，不要在一道题上死扣，英语完型多联系联系上下文，文综选择题认真选，语文作文字写得好一点，到时候批卷子时间很短的，字乱不容易有高分，开头结尾写的漂亮点儿。这几天多背背古诗，能拿到的分都别丢......”叶红梅现在想说也说不了多少，最后叹了口气，说：“数学，会的就算一算，不会的蒙一蒙，四分之一的概率总是有希望的，总之别空题，左右就考这一次了。”
　　“回家也不是就真的休息了，忘得总比记得快，多背一背，再辛苦最后一周就解放了。好好调整作息，真到高考那天时间是和上学不一样的，睡得好一点，到点了就起来写写卷子，控制时间......”
　　“好了，我想说的也就这些，五号回来拿准考证。我到时候会在考场外等你们，还会有其他老师。记住一点，考完之后就不要想了。好好准备下一科。”
　　叶红梅看着下面这群学生，这些话她已经说过好多年，可每年到毕业这时候她就总觉得舍不得，尽管她已经不再是那时候看学生毕业就会哭得比学生还惨的年轻老师。
　　但，人总是有情感的。
　　叶红梅笑了一下：“开心点儿小家伙们，外面天地广阔，你们大有作为啊。”
　　她又看了看表，眉目缓和下来，眼里盛的是这三年的时光。
　　她语气就像是最开始迎接他们入学一般温柔：“毕业快乐。”

　　“怎么了？”赵无眠发现江樊的眉头一直皱着，“不舒服吗？”
　　“不是。”江樊摇了摇头：“就是有点紧张，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高考了，我好像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学，而且越乱越错，很怕到时候写到卷子上会犯错。”
　　“放平心态。”赵无眠捏着江樊的指骨：“没关系，高考的卷子比模考简单，平常心去考试就可以。”
　　“还是有点害怕......”
　　“嗯......”赵无眠想了想：“到时候你们要考的东西也就是书本范围内的，因为要平衡大部分人的水平，所以不会很难，而且今年情况也在这，要保证录取率，没事的。”
　　江樊看了看赵无眠，“可以抱一下吗？我觉得有些不踏实。”
　　赵无眠放下手机，跨坐在江樊身上，使自己的身体完全陷入江樊怀里：“这样会好一点吗？”
　　赵无眠熟悉的，温暖的气息充斥着江樊的鼻腔，他蹭了蹭赵无眠的颈窝，把人抱得很紧，甚至箍得赵无眠有些疼。
　　“别害怕，别害怕，真的没关系的......”赵无眠的声音很和缓，这确实让江樊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不少。
　　“好多了。”
　　赵无眠撑起身子来，垂下的头发挠着江樊的脸，他伸手挑出江樊脖颈上的戒指。
　　江樊的眼睛很亮，很安静。
　　赵无眠咬住戒指，额头抵着江樊的额头，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发烫。
　　他亲了亲江樊的眼睛，又亲了亲他的鼻尖，再到嘴巴。
　　戒指掉回到江樊的胸前。
　　赵无眠的吻来的很深，很绵。江樊搂着他腰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保学业，保平安的。”赵无眠脸有些红：“打起精神来啊，小樊同学。”
　　江樊低低喘着气，看着赵无眠的眼神有些朦胧，他伸手揉了揉赵无眠的后脑勺，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而后又吻了上去。
　　江樊的吻技还是很烂，但赵无眠很喜欢，这个吻不光是爱意所使，还掺杂了安抚意味，两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
　　赵无眠趴在江樊肩膀上，脸颊的温度贴着江樊脖颈处的皮肤。
　　“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始背书了，小樊同学。”赵无眠的声音很温和，“感觉好点了吗？”
　　“嗯。”江樊拍了拍赵无眠的背：“再抱三分钟。”

　　然而温暖都只是暂时的，江樊那一晚从“地崩山摧壮士死”一直背到“岂余心之可惩”，上一秒还在“氓之蚩蚩”下一秒就“蒹葭采采”。他不禁暗自感慨还好之前背过，如果让他用七天时间去背这么多东西，那他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赵无眠翻看着目录：“下一首是......声声慢。”
　　江樊叹了口气，还是乖乖背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凄凄惨惨戚戚啊。

　　孟挑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夹给李文生，“这块好吃，没有刺。”
　　“你真的很喜欢吃鱼。”
　　孟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笑了一下：“因为小时候吃不到嘛。我家旁边没有河，也没有钱，能吃上饭就不错了，但我要长身体，又不能不吃肉，我妈就会走好远的路去买鱼，鱼很便宜，比鸡鸭羊便宜多了。”孟又挑了块肉给李文生：“运气好的话，能碰到刚死不久的鱼，会便宜很多。”
　　孟扒了一口饭：“那时候我妈做鱼，我就在旁边看，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我妈做鱼好吃，所以才会吃了那么久都不腻。”
　　“后来呢？”李文生吃了一口，确实是好吃。他对食物并不是很挑剔，也只能做出最直接也最浅显的评价。
　　孟顿了顿，放下了饭碗：“然后她死了，就没人给我做鱼啦。不过还好我记得，刚到城市里来的时候我只有一百块钱，我十二岁就到城市里来了吧，年纪小，没人要。有一个小作坊用了我，一个月只有三百块。但好的一点是供吃住，吃的不好，每天就是一些白菜土豆，我饿呀，我就出去给自己买鱼吃。”
　　“大城市真好啊，不用走很远就可以买到鱼。我以前以为鱼都只是那种小小的草鱼，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鱼缸，那么大的的市场，还有螃蟹，虾......但是我没有钱，我还是买了草鱼。”
　　“回去时候却被发现了，他们收走了我的鱼。我就没吃到。我在那里待了两年，两年没有吃到鱼。馋死我了。”
　　李文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小时候不喜欢吃饭，所以身子一直都很弱，他从没想过他的避之不及居然会是另一个人的梦寐以求。
　　“现在你有鱼吃了。”李文生给孟夹了一块：“明天我去买螃蟹，买虾......你想不想吃贝类？我都买一些吧。”
　　“我没吃过，不知道该怎么吃。”孟笑了笑：“我只会吃鱼，也只会炖鱼。”
　　“我去学。我给你做。”李文生的语气很温和，却没再让孟继续和他推来推去：“你这里没有冰箱，东西放不住，我们去买一个吧。”
　　孟眼睛闪了闪：“冰箱太贵啦。我只有七万块，还要留着和你去很多地方。”
　　“我给你买。”李文生想了想：“之前读大学的时候有奖学金，现在工作了有工资。不用你花钱，而且，这是我们的家。”
　　孟觉得鼻子一酸，但也只是一酸：“是吗，我们的家呀......”
　　他又重复了一遍，确认什么似的：“我也有家啦......”
　　李文生皱了下眉，刚才孟说过的话就已经够他消化一会儿了，他想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再去听一下他的过去。
　　于是他转换了话题：“过了高考，我再处理一点学校的事情就可以休假了。高考我要跟着去考点，但这几天时间很多，高三放假了。我们明天一起去买吧，正好挑个你喜欢的冰箱......”
　　孟吃光最后一颗饭粒，笑了笑：“好啊。”

　　李文生看着孟，他这个行为以及动机都很奇怪，他似乎将孟划分到他的未来里去了。尽管他知道自己并不会真的喜欢孟。
　　他是因为太想念赵无眠，太想要补偿赵无眠。
　　所以才会对孟这样好吗？
　　他自己也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