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Bleach］梦与赞美诗》Andreina

12、报时的钟

　　整点的钟声响起。

　　花山院千鹤眸光一动，便拽着蓝染惣右介的羽织远离了大门，而后纵身上墙，声音轻快：“机会难得，惣右介桑要故地重游一番吗？”

　　她似乎是一时兴起，回头笑意盈盈地向他发出邀请。

　　真是奇怪的人。上一刻还在回避他的试探，下一刻却向他伸出手。和花山院千鹤一起翻过墙时，蓝染惣右介忍不住想到。他暗自叹了口气，保持一臂的距离跟在她的身边。

　　花山院千鹤对这条路很是熟悉，左右拐了几个弯儿，就到了礼堂后门。

　　彼时，市丸银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在B段班中，赫然有个熟悉的名字。

　　“乱菊……”平日的笑面狐狸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纠结与迟疑，“这算什么啊，蓝染队长。”他向后靠着椅背，仰起头。

　　嗯？他似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花山院队长、还有蓝染队长？！”少年呢喃道，“不不不，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果然是我的错觉吧！”年轻的副队长紧闭双眼，俨然一副失去灵魂的模样。

　　“惣右介桑，您对市丸副队长做了什么呢，他看起来实在……劳累过度。”花山院千鹤低头看着试图欺骗自己的少年，谨慎地挑了个大概还算中性的词。

　　“大概是最近的文书工作有些繁忙，我倒忘了，银还是个孩子。”蓝染苦笑道，也走到少年的身边，光线被彻底遮蔽。

　　毫无疑问，市丸银是个天才。仅仅一年就从真央灵术院毕业、初入五番队便夺取三席之位、而今又成了护庭十三队最年轻的副队长。

　　他身上的光环太多，多到几乎让人忽略，他还只是个不算大的少年。

　　花山院千鹤绕过椅子半蹲在侧面，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年脸上还有些肉感，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笑眯眯的道：“可爱的小后辈君。”

　　“花山院队长——”小狐狸幽幽地开口，有意拉长的音调似乎能够听出碍于身份而无法直言的不满。

　　花山院千鹤丝毫不在意，反而好心情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尾音微扬：“在哦。”

　　市丸银张了张嘴。他惯来以诡异的笑容示人，显而易见的恶意往往难以令人心生好感，除了松本乱菊，几乎没有人以纯粹的善意亲昵地接触他。

　　他试图搜寻有关“花山院千鹤”的蛛丝马迹，但他同花山院千鹤的交集实在少得可怜，即便有蓝染惣右介这层关系——自瓦虚的任务之后，花山院千鹤与蓝染惣右介的联系便越发密切，她出现在五番队队长办公室的频率并不低，不过他和她交谈的机会却不多。

　　深居简出的八番队三席，温和而懈怠的队长，出身成谜，与贵族私交甚密，备受蓝染惣右介关注，将情感与责任以绝对理智支配……

　　他观察她和蓝染惣右介的闲谈，从其他队员、从蓝染惣右介的只言片语中找出一个个关键词，试图勾勒一个没有实感轮廓。

　　然而这是她吗？他又总能隐约感觉到一丝违和。

　　蓝染曾问过他如何看待她。彼时他没有给出他的回答，虽说有其他原因，可事实上他未必能给出答案。在某些瞬间，他能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市丸银正想说什么，却被一个擅闯的人打断。

　　来人穿着黑色纹付羽织袴，棕黑的发散在肩头，只在发梢编成辫子，垂落胸前。他的速度不慢，行走却一瘸一拐。他的右脸看上去出乎意料的年轻，但被头发挡了大半的左脸上，一道狰狞疤痕自额头劈下，斜斜地贯穿眼睛，没入下颌。

　　真央灵术院副院长荒木，市丸银还记得他，他入学时，正是荒木任一回生A段班班主任。听说荒木曾是十三番队四席，在任务中身受重伤，不仅斩魄刀被折断，半个身子也留下了残疾，浮竹队长便推荐他到真央灵术院任职。

　　四年前，他升任副院长。

　　“市丸副队长……嗯？千鹤，还有蓝染君！”荒木睁大了右眼，似乎察觉失言，又立刻笑着继续，“你看我，现在应该叫花山院队长和蓝染队长才是。”

　　“荒木老师。”蓝染惣右介行了个礼，市丸银紧随其后。

　　“荒木老师，好久不见，您还是别这样叫我了，实在有些奇怪。”不同于规规矩矩的蓝染，花山院千鹤凑到荒木的身边，“成为副院长之后，感觉如何？”虽然每年都会到真央灵术院走走，但自接任三番队队长一职后，她确实没有再拜访荒木了。

　　荒木摆摆手，笑着摇头：“左右不过照旧，但从这一期开始，我就只负责一回生的常识课程了。”

　　“还真是不错啊，您考虑帮我分担一下三番队文书工作吗？”

　　“绝对不要。”荒木的笑容依旧和蔼可亲，却吐出坚定的拒绝。

　　花山院千鹤与荒木正说得开心，市丸银则站到蓝染身后，悄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队长。他注意到，蓝染的神色有些奇怪，像是想到了什么。

　　“抱歉，银，是我没有告诉你。”察觉到久久未动的目光，蓝染垂下眸，便又同平日一般，他压低声音，向市丸银介绍，“和你一样，在真央灵术院就读时，花山院队长的班主任也是荒木。自入学起，花山院队长便一直是当期首席生。”

　　“啊啦，多谢夸奖？”花山院千鹤虽然在和荒木交谈，但也留了一分心，注意着蓝染与市丸银这边，“不过惣右介桑也是当期首席呢。”

　　“和千鹤不同，当期的首席生并非只有我。”蓝染惣右介闭上眼睛。

　　荒木走到蓝染的身前，似乎想要伸出手，但又克制地收了回来：“蓝染桑，关于若叶君的事，实在很遗憾。”

　　“啊……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蓝染皱起了眉，沉声道，平稳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只是有着太阳般温暖笑容的唇角被拉平，不自觉地抿紧。

　　高明的伪装，并非在最恰当的时间做出最恰当的神态动作的完美，展现出一些疑点、一些缺憾，往往会得到更好的效果。就像画中美人无瑕的面颊往往不令人感到真实，可一旦为之点上一粒痣、勾上一丝乱发，便蓦然鲜活起来。

　　花山院千鹤自知不是个擅长伪装的人，她只是以温和的假象拒绝了大多数人的靠近，但她知道，蓝染惣右介的伪装能力十分出色。比如此刻，她甚至无法判断，在他脸上的表情，究竟几分真假。

　　沉默在蔓延。

　　但他们又都是看惯了死亡的人，那感觉与其说是悲哀，不如用无奈来形容更贴切。那是理解后，漫长时间留下的释然。

　　“不过三十年罢了。”蓝染推了推眼镜，重新牵起嘴角，声音平澜无波。

　　又是一声钟鸣。

　　花山院千鹤转动眼睛，最终绕过荒木与蓝染，打开了门：“惣右介桑，该走了。”她回头看了荒木一眼，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