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杯酒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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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他来见过哀家。”太后继续回忆，“他告诉哀家，他有意让你亲政，只是他手上权力太大，人太多，得慢慢放出去。他还说，等你亲政后，他便准备戍守边疆，他父亲死在匈奴手上，他要保河西走廊永久和平。他怕你不同意，特意先跟哀家通个气，让哀家回头劝劝你。”
太后自嘲：“哀家当时还劝他，不必离开京城，皇帝不会猜忌于他，没想到，哀家才是看的最不清楚的那个。”
皇帝不是没有想过，宁楚林可能是个忠臣，他却实在不敢赌这一点可能。未亲政前，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子上，他不用批折子，便有更多的时间观察朝臣，琢磨算计。他见过太多利欲熏心的人，宁楚林替他出手除掉的每一个人，身上的罪名归纳起来，都可以归为谋权谋利。他实在不敢去赌，清除这些蛀虫、大权在握的宁楚林，可不可能还怀揣着一片忠心。
为了以防万一，他便设了这个局。
南蛮这些年秣马厉兵，早晚与大齐有一战，他只不过是用了天降大雪的时机，提前引发了这场战争。他相信宁楚林和江平带兵的本事，定然能够大败南蛮与羌族。所以他利用这个时间，用宁楚林曾经教他的手段、告诉他的名单，一步步清除着他的爪牙。
不可否认，这些年宁楚林与他亦师亦友的陪伴，给这个冰凉的皇座增添了一丝温暖。
因此他从没想让宁楚林去死，他甚至心存妄念，期望以后宁楚林在京城，他还能从他那里寻得一丝慰藉，实在没主意的时候，还能从他那里讨个想法。
宁国公，不仅守着大齐安宁，也守着他的安宁。
只是他没想到，宁楚林是个彻头彻尾的纯臣，却恨他入骨，又心死如灰。
他一己私心，留下宁楚林的性命，却不放他离开京城，这才逼死了他。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在前两日宁楚林提出归隐山林的时候，他就该答应。放了他，让时间消磨彼此之间的芥蒂，也许多年后还有机会再心平气和地聊天。
“朕后悔了。”
“你是想让我看这个？”宁楚林问系统。
不等回答，他自言自语：“陛下知道自己冤枉了人，后悔也是正常，只不过就算再给他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只要我有一丝一毫威胁到他的可能。我到底是估计错了皇权在古人心中的重要性，一直在用我自己的思维揣度皇帝。”
“出事之后，你一直都没有联系太后，为什么？”系统不解，“你想要归隐山林，太后应该能劝得动皇帝。”
“没必要，太后是皇帝亲娘，又看了我这么多年，真让她出面，两边都不好做。现在的结果最好，我自己扫清了皇帝面前的最后一个障碍，太后虽然现在难受点，但过阵子就好了，她不仅是我养母，更是一国太后。”
“你但凡狠心一点，都不至于这个下场。”系统叹息，“继续看吧。”
宁楚林死得蹊跷，结合朝堂上近半年来的动向，明眼人倒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只是皇帝前脚封了他宁国公，后脚他便死了，想也知道，就算是为了面子工程，这也不能是皇帝主动授意。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宁楚林是自杀的。
这一行为无异于明晃晃地打皇帝的脸，许多与宁楚林关系泛泛的朝臣便犹豫了，不知道此时应不应当去祭拜，生怕惹恼了这位年纪轻轻便手腕狠辣的帝王。
太尉江平与太傅丁宥却是毫无顾虑，第一个去祭奠的。
管家这些日子在整理宁楚林的遗物，见到江平来祭拜主人，便将他从书房发现的一箱书简交给了江平，他的声音十分苍老：“江大人，老奴估摸着，主子希望这些东西在以后能够派上用场，就托付给您了。”
江平接了下来，却心情沉重，一时间没心思看这里头的东西。
百官还在揣测着皇帝的态度，圣旨便下了，追封宁楚林为宁王，谥忠烈，配享太庙。
圣旨一出，震惊百官，皇帝却没再理会任何与此相关的劝谏上奏，微服去宁府祭拜了他。
待宁楚林下葬，一切都消停了，已经是开春。江平这才想起来管家还托付给了他一箱遗物，便打开看了，里面都是宁楚林的手记，草草翻阅一遍，是一些关于治国理政的建议，许多内容看着新奇大胆，颇为骇俗，他不通政务，便干脆请了太傅过来。
丁太傅不理政事多年，但当年却是内政的一把好手，他将宁楚林这一箱书简细细读来，越读心下越震惊。直到读完最后一卷，他默不作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在一旁等的颇为焦急的江平，抚须叹息：“可惜了。”
“什么意思？”
丁宥没有解释：“你把这些东西，择日交给陛下吧。”
江平照办了，第二天便交给了皇帝。在此后的几十年中，他才知道，丁宥说得“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他看过宁楚林写的内容，只是因着对政务的不敏感，想象不到这些建议具有多大的价值。但随着皇帝一条条政令下发，大齐吏治清明、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外族心悦诚服。江平知道，这是那个早已死去的人留给大齐江山的财富。
宁楚林走马观花看完了他死后几十年的发展，死前的情绪翻涌已经归为心平气和，他颇为欣慰：“我都快忘了还写过那些东西，派上用场了就好。”
“你后悔吗？”系统问。
宁楚林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不后悔，原身的愿望是报恩，我这样做也算是把恩报了。当时挺后悔的，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了，小皇帝治理的很好。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不放我走。我解甲归田，对他也真不会有任何威胁，他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不是说了吗，让你守着国家安宁。”
宁楚林失笑：“这你也信。”
“万一他是真的不舍得放你走呢？”
宁楚林不信，只不过他如今已经不在意那些小事，便说道：“送我去下一个任务吧，最后一个了。”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杯酒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