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春山纪事》天无风雪

16、第十六回

　　“这是谁？怎么和小师姐站在一起？”有个弟子看见傅嫣身边的宁聿怀，不禁和身边的人说起悄悄话。

　　“你刚才没听他叫闻师姐三师妹？应该是掌门首徒。”后面有个人接话道。

　　另一个人颇为八卦问：“那不就是少掌门？”

　　“这就是久不见的少掌门啊？”

　　“小瑶，你觉得是少掌门英俊，还是冯师兄英俊？”

　　“那当然是少掌门！这可是少掌门欸！”旁边的女弟子也在讨论。

　　宁聿怀耳聪目明，他们声音压的再低他也听得见，他转头看向傅嫣，见她一无所觉才稍微松了口气。

　　傅嫣不知道宁聿怀在想什么，和他看着闻芷丢下来的弟子，转过头看向宁聿怀，“他们早上应该都练过了，分个组两两比试？”

　　“按你说的办。”宁聿怀点了点头应声，随后问傅嫣一句：“我不在你也天天过来吗？”

　　“也不是天天过来，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在屋里看书。”傅嫣和宁聿怀说，“你也知道，我只会看书，顶多可以说上两句，也做不了什么。”

　　“是吗？我刚刚可听他们都叫你小师姐。”宁聿怀笑着调侃一句，随后又语气轻柔道：“不必妄自菲薄。”

　　傅嫣闻言只是温柔笑着，她知道宁聿怀眼中自己什么都是好的，从未对她说过否定的话，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傅嫣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

　　她其实没有宁聿怀说的那么好。

　　“小瑶，你觉不觉得小师姐笑起来特别温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刚才的女弟子又忍不住拉了拉女伴，她身边的女弟子也附和点头。

　　小瑶凑到朋友耳边耳语两句，对方听见小瑶的话，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宁聿怀发现她们自认为别人听不见悄悄话，不禁思索要不要提醒一句，半晌后决定还是算了，和傅嫣将这些弟子分成两队，让他们自己排序比试，哪个队伍胜利可以在旁边休息两刻钟。

　　因为划分成两个队伍，集体的荣誉立时大过争强好胜，两拨队伍各自聚在一起讨论。

　　宁聿怀不着急让他们立即选择好，等了半刻钟后才招呼人，让他们过来准备比试。

　　这些弟子自己商量好了排序，接下来就看哪支队伍赢得多，宁聿怀只在旁边计数，几乎没做什么事情。

　　傅嫣见宁聿怀轻轻松松安排好，知晓这种事他没有少干，不然不会这么熟练。

　　而相比自己一会要点评几句，指点弟子，宁聿怀就在旁边看着，实在不公平。

　　是以傅嫣每次说完弟子有什么不足，都会看向宁聿怀：“表哥你说几句。”

　　“阿嫣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宁聿怀笑眯眯回道。

　　“……”傅嫣看了他好一会，有些不可置信，“你平时就是这么偷奸耍滑的？”

　　“这话说的有点难听了。”宁聿怀有点无奈，不知道傅嫣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他刚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听见几个女弟子，一个说：“小师姐和少掌门斗嘴好有趣。”

　　另一个说：“他们关系真好，看着像一对儿。”

　　再一个：“你也这么觉得？”

　　宁聿怀扫了那几位交头接耳的女弟子一眼，出声道：“你们说悄悄话声音再小，我也是能听见的，下回能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讲？”

　　傅嫣转过头看了那群弟子一眼，只瞧见几个弟子表情有些窘迫，她听不到那些小声说话的内容，于是拉扯宁聿怀的袖子，“他们说了什么？”

　　“说你很厉害。”宁聿怀胡诌了一个试图蒙混过去，傅嫣却觉得不是，要是真说了自己好话，宁聿怀不会这么警告。

　　不过这里当着这么多人面，傅嫣也就没有继续问，转头见闻芷拎着两个弟子的后领过来，她有些怜悯看着两个人，二人面色灰败，瞧上去打击不小。

　　“刚进门就想打过我，当自己是龙傲天吗？”闻芷撇了撇嘴，放下两名弟子就走到二人身边。

　　傅嫣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于是问了一句：“龙傲天是谁？”

　　闻芷站在原地思考该怎么解释，好一会才和傅嫣道：“不是谁只是个代称，指一个人能力很强，偶得一秘籍，修成神功越级打怪，广收后宫，手下无数。”

　　闻芷觉得这么解释应该很清楚，说完她还点了点头和傅嫣道：“小师姐这样的人，是会被收进后宫的，所以遇到这种人建议离远一些。”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笑吟吟地和傅嫣说：“或者趁他还没修成神功，可以喊我和师兄，找个错处提前捅死他。”

　　其他弟子听见闻芷的话，惊声呼道：“闻师姐果然残暴！”

　　“不愧是冷面阎王！”

　　“好恶毒啊！”

　　“你愿意当龙傲天小弟你去呀！都修仙了，当然是强者为尊！”

　　“话说真有这个秘籍吗？哪里能找到？我很需要！”

　　“找到了别吃独食，分享出来才是好兄弟！等修炼成功嘿嘿嘿！”

　　“你们是想要秘籍，还是想要美女环绕，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们！”

　　闻芷反而在想另一件事，若不是她回来林斐已经离开，她还真的说不准会找理由，将人一剑捅了以绝后患。

　　没准他死了自己就能回去了。

　　宁聿怀见周围的声音越来越乱，只好上前制止，让他们继续比试，过后才和闻芷道：“三师妹，这种玩笑少说一些。”

　　闻芷抬眼对上宁聿怀的视线，对方显得十分不悦，闻芷却也没有退缩，神情冷漠丝毫不让。

　　她没有解释自己刚才的话，和宁聿怀对视一眼，才移开视线看向这群半大的少年，“谁刚才叫我冷面阎王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宁聿怀在看见闻芷的眼色，心中更为不快，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看向傅嫣不知道怎么才好。

　　傅嫣不知道宁聿怀在想什么，见宁聿怀不高兴，便扬起笑容和宁聿怀说：“闻师姐难得说笑，表哥你别这么严肃嘛！”

　　宁聿怀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傅嫣没有将刚才的说笑当回事，只是思考道：“若是真有这么个人，品性温和还好，若是性格不易相与，对谁都不是好事。”

　　“小师姐说的是。”闻芷教训完弟子回来，听见傅嫣的话出声附和。

　　宁聿怀现在不太想看见闻芷，站在旁边继续盯着弟子比试，试图减弱自己的不满，他明白闻芷刚才的意思，她是在点名傅嫣日后遇到的事情。

　　但宁聿怀不能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傅嫣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和闻芷说了一会，见宁聿怀没有提醒自己指点弟子，不禁走到他身边，见他兢兢业业盯着这群弟子，脸上不禁浮现一点笑意。

　　“表哥。”傅嫣喊了一声。

　　宁聿怀听见她声音才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傅嫣说道，“我尽顾着和闻师姐聊天去了。”

　　宁聿怀听见她这么说，神情恢复如常，“我一个人看着没问题。”

　　等两队弟子都比完，宁聿怀让赢的那队去休息，输的这队继续练习基础剑招。

　　有的人有些不服气，尤其是自己赢了但是其他人输了，最后还要连累自己一起练剑。

　　闻芷看见有刺头要冒头，扫了一圈道：“谁有不满的，可以和我比一比。”

　　她专治不服。

　　底下瞬间没有人出声。

　　傅嫣看见闻芷一出声，这些弟子都乖乖练剑，不禁和身边的宁聿怀小声说一句：“我现在明白冷面阎王这个称呼怎么来的了。”

　　宁聿怀瞥了一眼明显听见傅嫣说话的闻芷，对方慢吞吞走过来，和傅嫣道：“小师姐，我能听见。”

　　随后她看向宁聿怀，和傅嫣说：“师兄以前还被人叫笑面虎，比我的冷面阎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傅嫣没想到宁聿怀还有这个称号，她不由转头看向宁聿怀，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哪里可怕，“我怎么没觉得。”

　　宁聿怀不和闻芷计较这点称呼问题，问傅嫣要不要继续留下来，傅嫣在这里热闹了一会，感觉自己耽搁闻芷操练弟子，和宁聿怀说想去集市转一转。

　　宁聿怀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思，带着傅嫣架云离开练剑坪，闻芷见两个人离开，想到刚才宁聿怀的表情，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云上有宁聿怀设的防风结界，傅嫣倒是不觉得有多冷，她和宁聿怀说：“表哥，你刚才做什么给闻师姐脸色看？”

　　“她拿你开玩笑。”宁聿怀皱了皱眉回答。

　　傅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和他道：“只是玩笑，而且我也没有灵力，说不好……”

　　傅嫣话还没说完，忽然想起之前的梦，虽然她现在已经放下了，还是不免叹了口气，“闻师姐只是提醒我而已，再说了我现在已经开始修炼，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宁聿怀没有说话，他安静看着傅嫣，许久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傅嫣见他不再提及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思索着什么可以转移话题，思绪急转想起来一件事，“表哥不是说要给我带花回来，我好像什么花都没看见。”

　　宁聿怀被她提醒才想起来这件事，他取出一枚荷包和傅嫣说：“我担心花期等不到我回来，就带了种子回来。”

　　“不过我采了一朵保存，只是拿出来容易枯萎。”宁聿怀将种子递给傅嫣，随后又取出一只蓝白色相间的小花。

　　整朵花连同茎叶都被冰霜冻结，才能保存这么久，宁聿怀一拿出来上面的冰霜就有融化的迹象，很快上面的冰霜全部消失。

　　傅嫣从他手上接过花朵，在手中转了转，抬头看向宁聿怀道：“我还以为你会食言。”

　　“阿嫣总把我往坏处想。”宁聿怀佯装不满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后和傅嫣说：“我此行去的蛮荒北境，可惜没有看到北境雪莲，不然也一并带回来。”

　　“是不是很远？”傅嫣望着他问。

　　宁聿怀点了点头：“不过御剑的话，半个多月应该就到了。”

　　傅嫣明白宁聿怀都是因为自己，才去了这么远的地方，她在书上看过蛮荒北境的内容，那里被称为蛮荒不是没有理由的，条件艰苦少有人居，甚至还有巨大的雪兽在那里生存。

　　她不知道宁聿怀是怎么拿到玉牌的，回来后他几乎没有提过这次遇到什么事情，傅嫣这几天也因为在看御灵术，没有去细想，现在一想宁聿怀像是在刻意回避这件事。

　　宁聿怀见傅嫣拿着花朵陷入沉思，和她道：“长街快到了，在想什么呢？”

　　“哦。”傅嫣朝云下的街市望去，这里还和往常一样热闹，哪怕进入冬季也没有减少一点喧闹。

　　宁聿怀带着傅嫣在长街的一座平台上落下，从平台走楼梯往下，便是长街。

　　这里是供边春山弟子落脚的地方，免得大家突然从天上下落，砸到什么人争吵起来。

　　傅嫣和他顺着人群往前走，街上似乎显得格外热闹，傅嫣朝前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能看见一些人群。

　　“前面是在做什么？”傅嫣问。

　　宁聿怀用神识朝那边看了一眼，才和傅嫣说：“两个弟子在吵架。”

　　“嗯？你不阻止？”傅嫣想起上次看见别人吵架，还是半年之前的事情。

　　宁聿怀笑：“他们只是在争执买灵兽，我去算什么，绕路吧。”

　　他不是很想掺和这种事情中，只是正常的买卖而已，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傅嫣听他解释，也点了点头和宁聿怀转身离开，她看了一眼周围小摊上贩卖的东西，想到再有两月母亲就回来了，刚要和宁聿怀说话，却看见他盯着一个方向不动，不禁显得疑惑。

　　“表哥，你在看什么？”傅嫣走过去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宁聿怀这才回过神，他转过头看向傅嫣温柔笑问：“看好了吗？”

　　“还没有，是有什么问题？”傅嫣并未忘记他刚才的情状。

　　宁聿怀见她没有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禁叹了口气拉着她转身，“看见一个不想看见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去那边瞧瞧吧。”

　　傅嫣见他确实不想说，也就没有坚持下去，和宁聿怀离开原地朝别处走去。

　　“晚上带你去月峰看月亮。”宁聿怀还记得傅嫣早上问的事情，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闻言傅嫣点了点头，月峰的景色确实和她想的不一样，也不知道晚霜是怎么想出来的，她更不知晓那个月亮是怎么做出来的。

　　二人离开后，原本被宁聿怀盯着的人才回过神，骤然发觉自己后背都湿了，竟然被宁聿怀惊出一身冷汗，他想到宁聿怀刚才的视线，虽然心中不明，但也知道自己被少掌门盯上了。

　　身边的人见他一动不动，过来问了一句：“林斐，你怎么在这里发呆？”

　　林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想到刚才宁聿怀身边的少女，他这次下山也遇到不少人，却没有一个姿色能超过眼前的少女，性格温柔相貌清丽又不过分浓艳，一切仿佛恰到好处。

　　他当初写傅嫣相貌时，不过是从网页随便抄的几个形容词，见到真人才知道，什么叫见之忘俗。

　　他隐约明白宁聿怀为何如此护着她，只可惜她不能修炼，等年华老去也逃不过被人弃若敝屣的命运，他很清楚后面的发展。

　　这么一想林斐反而不再害怕，甚至隐隐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