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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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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抽回自己的手,说:“我这次不和你生气,不代表你就没做错,只是不想在这个关头还和你闹别扭,但是你怎么在外面算计是你的事,家里不可以。不过也谢谢你,让我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秦昭,我......”
“我好累,上去睡觉了。”
她说着就越过温澜生往楼梯上走,他的手抓了空。
儿子不在身边,秦昭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老是发呆,思量温誓过得怎么样了。
她魂不守舍,温澜生心里也不好受。
“冯涵。”车上,他问助理,“你有女朋友吗?”
副驾驶上的人侧过身子,回话说:“老板,我都结婚一年了。”
“......是吗?”
“你和太太还送了束花。”
“哦。”温澜生点点头,其实一点都没想起来,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秦昭帮他打点的。
温澜生又问:“那你老婆会跟你生气吗?”
冯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经常。”
“那你都怎么哄的?”
“买点她喜欢吃的呗。”
温澜生目露鄙夷:“就这样?”
冯涵说:“主要是道歉要诚恳。”
“哦。”
“和太太吵架了?”
“也不算吧。”
下班后,温澜生打包了一份糖藕带回去。
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见客厅里没有人,他问:“秦昭呢?”
“刚去看过了,还在睡觉,就没叫醒她。”
“什么时候开始睡的?”
阿姨说:“中午吃过饭就回房间了。”
温澜生皱眉:“那睡到现在?”
他放下打包盒,走上二楼。
卧室里没开灯,秦昭侧躺在床上,她睡没睡着温澜生一眼就能看出来。
“饭好了,下去吧。”他坐在床沿,放轻声音。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对不起。”
秦昭动了动,翻身看向他:“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温澜生攥着拳头,人生第一次干这种推心置腹的事,怪别扭的:“我习惯算计了,因为以前没人会和我站在一块,我只有我自己,所以有的时候我自私自利,只考虑了自己,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秦昭看了他一会儿,蓦地笑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啊?”
温澜生摸摸眉毛:“有吗?”
楼下温词脆生生地喊:“爸爸、阿姨,快下来吃饭!”
温澜生朝秦昭伸出手:“走吧,我买了糖藕。”
秦昭躺一下午了,起身前先伸了个懒腰。
温澜生会错意,以为她伸长胳膊是要自己背,忙不迭要把背递过去。
秦昭笑着推了他一下:“干嘛呀?”
“不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秦昭够到拖鞋穿好。
温词已经乖乖坐在餐桌边了,她最近开始学着自己吃饭。
赵姐在旁边哄她说:“今天小词是第一名,明天在幼儿园也要第一个上桌吃饭好不好?”
温词用力点头:“好!”
秦昭越看她越可爱,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秦睦还在生她的气,不许她进秦家。
后来秦昭去了好几次,连儿子的面都没见到。
越想温誓,她就对温词越好,以此来弥补心里的空缺。
可越对温词好,和这个孩子越亲近,她就越觉得亏欠温誓。
像个绕不开的死结。
有次温誓生病了,迷迷糊糊中哭闹着要妈妈,秦睦才终于松口让秦昭回去。
一段时间不见,他就又长大了不少。
秦昭在南蝉州待了三天,等温誓稍有好转又得赶回去。
上次资金链的问题解决后,温澜生就知道公司内部存在隐患,有太多是当初从景氏出来的人了,他们几乎构成了整个管理层,虽然很多是元老,但却不值得再信任。
秦昭的力量微薄,但能帮到他也是帮,至少她得让温澜生知道,现在有人和他站在一块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公司领导层大换血之后,蔚澜联合一家环保科技公司在城市污水治理的项目上成功中标。
此后蔚澜的市值翻了倍,而且打开了名声,温澜生还上了电视。
没多久后,他们就搬到听河路了。
这儿和洋房别墅不同,青砖白墙,是典型的园林式建筑。
秦昭第一次走进新房子,就感叹像在逛景点。
前院宽敞,还有假山和一块小池塘,温澜生说要养两条锦鲤招招财。
秦昭笑了笑,情绪却并不高涨。
新房子哪哪都好,就是家里少了个人。
“这周末我想回去一趟。”她对温澜生说。
“行,让司机送你。”
秦昭试探着问:“你要不和我一起去?”
温澜生顿了顿,说:“周末我有应酬。”
“好吧。”
转眼儿子都快五岁了,温誓的脸型轮廓像温澜生,五官更像秦昭。
这小子打娘胎里就聪明,知道要挑爸爸妈妈的优点继承。
秦昭每次去都带着一堆衣服和玩具,秦睦总说她浪费,小孩长起来太快了,这些东西没多久就用不到了。
但除去这些,秦昭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补偿他。
温誓坐在地上搭积木,秦昭突然凑近他问:“小誓,你知道爸爸去哪儿了吗?”
“知道。”温誓头也不抬地回答她,“爸爸死了。”
秦昭懵了:“啊?谁告诉你的?”
问完她心里就有答案了,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身,走上二楼书房气冲冲地质问秦睦:“不是爸,我说你和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他爸死了呀?”
秦睦正提笔在写字,严肃否认道:“谁说他爸死了,我没说啊,我就说他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儿子自己这么理解的。”
秦昭气的说不出话:“你......你这不存心误导他吗?”
秦睦冷哼一声:“而且哪里说错了?温誓有爸吗?我怎么没看见啊?”
秦昭反问:“不是你不准他来的吗?”
“是,我还不准你来呢!”秦睦指着她,提起这事就来气,“硬要生,生了又不养,你俩配叫父母啊?”
“那你呢?”秦昭赌气说,“以前你不也是一个人在外面,把我们留在家里,我六岁之前都没见过你。”
秦睦动了动嘴唇,一时无言以对。
秦昭红着眼眶,态度软了下去:“所以麻烦您也体谅体谅我们的不得已,我也想快点把他接回去。”
秦睦挥挥手,不想和她多言。
每次离开杨柳巷,秦昭对温誓的愧疚都会深几分。
她想也许她也应该像温澜生那样,干脆就彻底消失,狠下心不来见,也好过一次又一次的分离焦虑。
那次去南蝉州,秦昭就让玲玲也留下了。
除了打电话,她还会定期拍些温誓的照片寄过来。
秦昭就在成堆的照片里一点一点见证儿子的成长。
现在温词都上初一了,中学作业多,她一回来就在卧室里写作业。
秦昭让阿姨做了夜宵,一碗端给温词,另一碗她拿去了书房给温澜生。
她一进门,温澜生就合上手里的东西,还欲盖弥彰地压在旁边的文件夹下。
秦昭眯了眯眼,觉得他不对劲。
“我不饿,吃不了那么多。”温澜生说。
“你吃不完剩下给我吃。”秦昭不动声色地问,“你刚刚看什么呢?”
“没什么。”
秦昭显然不信,她伸手就抢到温澜生藏起来的那本册子,一边翻看一边说:“作文本?谁的啊?字这么丑不是小词的吧?你个混蛋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温澜生来不及阻拦,索性任由她看,还气定神闲地嗯了一声,承认道:“是有一个啊。”
秦昭翻到封面,看着姓名栏上一个小一个大、一个矮一个长的“温誓”二字,陷入了沉思。
“你慢慢吃啊。”她放下作文本,朝温澜生眯着眼睛笑了下,转身走出书房。
“和你爸说让他好好练练字。”
“哦。”
虽然每次温誓调皮捣蛋的时候,秦睦嘴上都说着让秦昭快点来把他接走,但他心里才不舍得。
他前半辈子在外打拼,衣锦还乡的时候最小的女儿都上学了,后半辈子又孤独惯了,生命里突然被塞了这么一个小家伙,也算是终于有了点盼头和依靠。
他直到临终也没有真正接纳温澜生,但他让人送了一副字来。
上面写的是“誓期春之阳,一振摩霄翰”这句话。
他是在提醒温澜生,不要忘了温誓这个儿子,也嘱托他,要好好栽培这个孩子,他会出类拔萃。
温誓高一结束的那年才回到木樨州,那天温澜生有工作,是冯涵开车带着秦昭去接的。
十六岁的少年挺拔清瘦,都说长得像他,他看温澜生这位算得上是凭空出现的父亲很陌生,但温澜生看他却很熟悉。
虽然没有去过家长会,但他知道他哪门科目薄弱哪门是强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甚至还知道他和班里一小姑娘走的挺近的。
秦昭说他折腾,有这些个功夫为什么不直接去南蝉州看他。
以前是工作忙抽不开身,但时间越久温澜生越不敢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儿子。
十多年的空白让这段父子关系注定别扭,家里最先和温誓打好关系的还是温词。
只是她现在上大学了,周末难得回来一次,否则她不在,光靠秦昭一个人也救不了餐桌上沉闷尴尬的气氛。
有的时候秦昭也会马失前蹄,某天晚上她耷拉着个脸回房间,问温澜生:“儿子生日几号你知道吗?”
温澜生回答说:“五月十一吧,干嘛?”
“阴历呢?”
“我记得是二十号,四月二十?”
秦昭露出一个抓到把柄的笑容:“你看,你也不知道。”
“我记错了?”
“他是闰三月出生的,是三月二十。”
温澜生一拍脑袋:“哦对,九三年有个闰三月,怎么了?”
秦昭叹了声气:“爸以前都是按阴历给他过的,我还特地查了以为是明天,我就想今天做碗面,等他晚自习回来吃,结果他说根本就不是四月二十。以前差不多到那几天了我就把礼物寄过去了,现在他发现我根本就不记得是哪天,肯定生气了。”
温澜生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没关系,我也不记得。”
秦昭嘟囔:“你还好意思说。”
温澜生想法子道:“周末给他补办一个。”
秦昭摇摇头:“你还嫌他不够恨我们啊?”
温澜生也学着她叹气,那他也没辙了。
秦昭总说温誓的臭脾气和温澜生一模一样,像不像温澜生不予置评,但温誓的脾气确实不小。
高考完他翻了整本志愿填报指南,看了多少专家的分析视频,根据他预估的分数和排名替他算好可以填报的学校,结果这小子一个都不去,自己一声不吭把志愿单全改了,最后跑去首都师范学历史。
这事把温澜生气得不轻,财经管理类专业往前看往后看几年都是热门专业,前景大好,他倒好,给他展示视金钱如粪土的文人风骨呢。
秦昭却没有把这事放心上,还反过来劝温澜生:“你就随他去吧,学什么专业也不重要啊,以后进了公司都得重新学。”
她前几年跟着温澜夕学会了打麻将,着迷程度几乎可以叫做废寝忘食,店铺生意也交给别人打理了,声称自己年纪大了该退休了,其实也就刚过四十,就是想没日没夜地打牌。
温澜生看和她说话她根本听不进去,气得哼了一声,真想把麻将桌从家里扔出去。
“我和你说啊,你给我悠着点,我那爹当初就是这样把家败光的。”
“碰碰碰!二饼是吧?给我。”秦昭的眼睛专注在手里的牌上,“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我手气很好的。”
温澜生摇摇头,懒得和她说话,离开棋牌室前丢下一句:“这辈子最讨厌游手好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