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传》梨庭溶月

2、第2章 宁王韩越

　　凝烟再次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迷糊了一会儿，她也渐渐想起了昨天的事。
　　真是太荒唐。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她得马上离开。她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她现在深处一所院子里。院子里只有一扇门与外界联通。
　　这院虽小，却有前后院。在那前院有花草，后院有山水雅观。再不济有凉亭作陪，再不行咱可以托着石盘来个自娱自乐的围棋。总而言之，她是有很多乐趣可以做。
　　但是……这是囚禁。
　　她十分烦恼，简直要上房揭瓦了！她又回到了当初的境遇！
　　当初被追杀，不得已才容忍着在赵府，不曾逃离。现今也要容忍着在这，躲避赵丞相的追捕，而且就算逃了，昨日那位可比赵丞相麻烦得多。
　　她静静呆在屋子里一天，不言不语。
　　约莫到了酉时时刻，有个丫鬟进来摆放了吃食，那时天已经黑了。
　　凝烟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不语，自顾做事。
　　凝烟扶额，竟然派了个聋哑人过来。
　　戊时时，他来了。
　　凝烟一见了他，不做反应，心里却恨的要死。
　　韩越亦是不语。
　　昨日，不慎入了别人的圈套，又不能暴露身份，便去了密室，到那时却发现自己中了药。就在无可解之时，密室却有了解药。
　　反正是个无依无靠的姑娘。
　　他想。
　　比起杀了她，他认为，把这个清白的姑娘培养成自己人，自己枕边人更好。左右也是天赐的。
　　毕竟，他虽冷，却还是个人，不是？曾经的他，也是个有温度的人。只是这曾经多少有点悲痛。
　　他是宣国五皇子。
　　二十年前，她的母妃生了他。那时母妃才十八岁。而没有过多久，她死了，死于阴谋。
　　他的母族在两年之后也被灭了。在他六岁的时候，他的表舅来了。
　　“天是不公的，有时候即便你没有错，受苦的也是你。”
　　那时候的他，无所依靠，什么人都喜欢欺负他。他受寒受饿，他也哀求，可换来的是殴打与嘲讽。或许有人会可怜他给他点温暖，他也愿意相信，只是后来被指认偷了东西。
　　孩子，忘的快。他不在意，因为在意的话，会被疼死。
　　“五殿下，你想活着的话就不要念什么所谓的亲情。”
　　小韩越不懂，直到四皇子对他下杀手。
　　“我不懂，哥哥，为什么要杀我？”他噙着眼泪道。他想不哭的，可是眼泪就是掉下了。
　　为什么明明是亲人的存在，却处处欺辱他？明明前一刻还一起分享糖果蜜饯，后一秒就……
　　四皇子一阵讥笑，他幼嫩的脸上却是阴霾，他道：“真是可怕，皇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天生的敌人！”
　　“敌人……怎么会是敌人呢？”小小的韩越轻轻地道。
　　他看向他幼嫩的脸蛋，脸蛋本应该是纯洁可爱的，但是现在恐怖阴霾的。他的脸上有着不属于他的罪恶，体现了世间上最龌蹉的肮脏，而这肮脏，他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送粗食给他的太监，随意打他的宫女，各种讥笑他的的嫔妃……这些人都是对他不好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但是他的哥哥，他觉得的那点情谊，却也是……
　　小韩越突然哭了，他不求有母妃，也不求吃得饱，更不求玩乐……只求有人能够能想一个正常的对待他。对，正常，小小的韩越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正常的对待。
　　小韩越哭着，像个大人一样哭。但是周边的人却不怜悯，反而兴奋。特别是四皇子，捧腹哈哈大笑，还用脚踹倒了小韩越。
　　小韩越扑通一下，头磕在了石板上，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好像有什么触发了，他想，血液真的会凝固的。
　　他想通了，他哽咽道：
　　“那我的母妃是不是……”
　　“你的母妃自然和你一般蠢！”
　　落，一颗石子落入了汪洋大海。
　　泪，在流。
　　原是这样。
　　知道了。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该怎么做了！
　　既然不是所谓的亲人，那就……不用留情！
　　“四殿下落水！！！”
　　那片池塘混乱，嘈杂，危险。
　　“舅舅，他会死吗？”
　　此时，韩越问道。
　　“不会的。”
　　“可是他不死的话，我就会死。”韩越冷静地道。和之前不一样了。
　　表舅微微一笑，他道：“他不会醒来的，孩子。”
　　“殿下，你这样的身份，还是多信任一下利益，利益是牢固的，而感情是会变的。”
　　他懂的。
　　在表舅的陪伴下，他活过来艰难的岁月。他，十二了。
　　四皇子的母亲萧皇后暗中使计，皇上把他送去了北疆。
　　表舅再临行的前一晚，跪在他身边，磕了三个头。
　　“殿下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表舅自刎了。
　　萧皇后知道了那件事，表舅为了保护他自刎了。
　　他明白的。
　　现今他身处弱冠之年，却无体己之人，或许这些并不重要，但是他觉得身在世俗，总归要娶妻生子，与其让别人不怀好心的送一个在他枕边，还不如自己培养一个。
　　再说，养着，就当养只兔子。也没什么坏处。
　　此刻，凝烟正看着他，他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这样的感觉不错。
　　至少能形容一下眼前这个未来妻子。
　　面若桃花，山黛翠眉。
　　“你叫什么名字？”
　　凝烟不想理他，但是还是回道:“凝烟！”
　　韩越早知她身份，却还故意说道：“哦？原是赵丞相的堂小姐。”然后又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凝烟特别想白他一眼，但是还是假装乖巧道：“不知阁下是何人。”然后又抿了抿嘴，说道：“小女子不慎落入阁下的地方，还望阁下看在昨日的救命之恩，放过小女子。”
　　那救命之恩简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可是韩越就当没听见，看向窗外说道：　“以后你就住这里。有什么需要，就写下来，会有人安排。”
　　凝烟：“！”
　　她不能发火，心里仔细想了想，忍了忍，便垂眸轻轻嗯了声。
　　他的意思也就是让她好好在这待着，也不会送她会丞相府。她现在实力谁能自保可到底还不太够，若是再次回到丞相府，她估计再也逃不出去了。
　　心下换了个心思，便好受了些，至于这个小院，她迟早会逃出的。
　　“不知要称公子什么？”
　　虽然想以此套出他的身份，但是这是徒劳的。
　　“就称……”
　　韩越看着她，不觉说笑。
　　“夫君如何？”
　　凝烟诧异，这人真不要脸。
　　“啊，哦。”
　　叫你夫君？
　　“你不愿吗？”韩越带笑。
　　凝烟却好似看出来威胁，正要说什么他又说道：
　　“也罢，你就先叫着公子吧。”
　　这……呵。
　　凝烟想，这人有病。
　　晚了些，在安静的氛围之下韩越首先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凝烟也同样站起，对他说道：“夜露霜寒，望君保重。”
　　韩越回头，眼里透露了几分异色，看着凝烟点了点头，淡淡的“嗯”了声，便消失在月色里了。
　　韩越默默的回望，心里想着感情真的可以这样快的建立起来吗？或许吧，不若她又怎会轻轻问候？但也或许是小女子无所依靠，想要抓住他罢了。
　　赫然，他嗤笑了一声，啊，他到底还是太行只单影了吗？一个轻轻的问候，竟然他这样触动？
　　想来也是。
　　据闻女人失身于人也必会失心于人。
　　他在月色下，匆匆离去，再次回头，他想着，这个小女子有些趣味。
　　至于凝烟的问候，凝烟也只是想要迷惑他些，至少不能让他看出她真正的心思，嗯，逃跑的心思。
　　凝烟看着他离去，想了一会什么，便也熄了烛火，爬上了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