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和他的天之骄子》花月帝国

4、立人设

　　不知道哪里的鸡叫了三遍，沈破天觉得脸有点疼，睁开眼，清晨模糊的黑暗中，鬼御似笑非笑的脸就在眼前。
　　“起床，打水。”
　　“哦。”
　　沈破天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鬼御，发了会呆。
　　“打什么水？”
　　“后院里的水缸，打满。”
　　今天鬼御换下那身略显奢靡的长狐裘，也穿上了弟子常服，只是在常服外还套了间带银色毛边的白色马甲。
　　沈破天情不自禁的薅了薅那似乎散着光泽的毛边，被鬼御无情的拍了下去。
　　“你怎么总是毛茸茸的？”
　　“舒服又保暖。”
　　“鬼还需要保暖？”
　　“我现在可是人。”
　　沈破天原本已经往后院走了，听了他的话，又狐疑的转头，一把拉起鬼御的手。
　　正如鬼御所说，虽然他的指间微凉，却真的有体温。
　　在觉察到鬼御的伪装天衣无缝的同时，沈破天又发现了别的趣事。和自己粗糙的手不同，鬼御的手柔软细滑，就像河里的游鱼，明明抓在手中，却很灵巧就从指缝里溜走了。
　　沈破天瞪着把手抽出去的鬼御。
　　鬼御嘴上挂着笑意，眼睛却没笑。
　　“快点去打水扫屋拿饭。木齐师兄可说过，卯时会有监察师兄来巡视的。”
　　沈破天匆匆忙忙从后院拿了木桶，就发现外面有不少弟子也出来打水了。他来回三趟才把水储满，简单擦了把脸，鬼御就把扫帚和抹布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往常自然是没做过这些活，但他也不指望鬼御会来帮他。这院落往日里应该有人在维持清洁，落叶和灰尘并不多。当他终于将院子和屋内收拾干净，鬼御已经拿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茶杯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茶了。
　　老气横秋的小屁孩，沈破天在心里腹诽。
　　他瞟了一眼日头，顾不上休息，赶紧往食堂去拿饭了。
　　沈破天迈进饭堂的时候，顿时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他是新来的，又穿着内门弟子标志的蓝衣，这一路走来，其实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在观察他。
　　一早上了，许多人看到沈破天忙里忙外的进出，和他同住的另外一个人却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如今又看他一个人要拿两份饭，有些热心肠的人就看不下去了。
　　虽然早餐只是些清粥小菜，沈破天却满意得很，收了两个人的餐盒正要走，一个高个的少女拦住了他，伸手去拿他手中多出来的那个饭盒。
　　沈破天左手一收，瞪着对方。
　　“这是我的。”
　　少女看上去约摸十五六岁，身高腿长，虽然也穿着土掉渣的道袍，却很有些靓丽的风韵。一双圆圆的杏仁眼弯起，她笑着说道：“我又不和你抢，只是看你一个人拿着吃力，想帮上一把。”
　　在沈破天生活的环境中，可没有人会这样无事献殷勤。除了那个根本不知道想干嘛的鬼御，他本能的拒绝了少女的示好。
　　“不用，我拿得动。”
　　他错身和少女分开，立刻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这小子真不识好歹，锦玉师姐想罩着他，他还不领情。”
　　“人家可是内门弟子，日后是要飞升做仙的。”
　　“锦玉师姐也不差啊，听说已经达到练气九层了，筑基后也一样能进内门。”
　　沈破天往身后瞥了一眼，发现那名锦玉师姐，已经跟了上来。
　　沈破天匆匆忙忙跑回自己的院子，赶紧掩上门。
　　“怎么？有狗追你啊？”
　　鬼御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只是他屁股底下的石凳，变成了一张木制躺椅，他昨天那件白狐裘大衣，就压在他屁股底下。
　　“不是狗，是个女人。”
　　“呵。”
　　鬼御这声感叹含义实在太多了，沈破天也懒得分辨。他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拿起里面的馒头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鬼御和他比起来，则斯文秀气了许多，每次都先用勺子挖一勺粥，再用筷子夹一点小菜放入粥勺中，才慢慢吃下。
　　“我还以为你不需要吃东西。”
　　“可以吃。鬼不像修真者，达到一定修为境界后必须要辟谷来维持身体洁净。”虽然鬼御这么说，但他还是就吃了一碗清粥就不吃了，将自己食盒里的素包子放在沈破天面前的碟子里。
　　“饿鬼会吃人。”沈破天顿了顿，“我是从木齐那里听说的。”
　　“要叫木齐师兄，省得日后挨打。”鬼御先训诫了一句，才解释道：“饿鬼什么都吃，只要是活的东西。而血气最重的便是人和妖了，人是万物之长，又比妖好对付，所以饿鬼最喜欢吃人。”
　　“那你呢？”沈破天想起鬼御经常摇的那个小铃，不知道现在藏在哪里。
　　“我啊，我是食鬼之鬼，鬼界最没有人缘的，就是我了。”
　　御鬼道的修炼方法，其实和饿鬼道同出一源，都是靠吸收外力来强化自身，只不过吸食的对象不同。御鬼道御万鬼，其实就是说他们靠吃自己的同类，来操控奴役其他鬼。说他们能驱使万鬼，不过是修习御鬼道的人粉饰出来的假象罢了。毕竟同类相食，不管在哪里都是引人唾弃的。
　　而鬼御身为御鬼道的白衣鬼王，更是其中翘楚。
　　“破天，你知道进入青莲宗后，意味着什么吗？”
　　沈破天摇了摇头。
　　鬼御嘴角的笑意扩大。
　　“意味着你要刻苦修炼，争取早日得道升仙。”
　　“哦。”
　　鬼御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这孩子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他究竟知不知道踏上修仙路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沈破天这边刚吃好，门口就传来三声敲门声。
　　沈破天跑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微笑的锦玉。
　　“饭吃好了？”锦玉状似无意的探头往里看了看，撞上鬼御的视线，探究的上下打量了下。
　　“你怎么还在这里？”沈破天皱着眉，颇为生气的样子。
　　“我可是监察师姐，自然是来看你们有没有整理好内务的。”
　　沈破天闻言，赶紧跑回去把食盒和桌上的垃圾收拾干净。而沈破天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鬼御就挺身在一边站着。
　　锦玉轻蹙眉头问他：“你是慕仙师弟吧。青莲宗可不是你们南都城，这里所有弟子都要做好自己的内务，不可欺压同门的。”
　　“破天师兄自己要做的，我只是不好意思拦而已。”
　　锦玉没想到居然有人脸皮这么厚，噎了一下。
　　鬼御又说。“师姐，破天师兄爱护师弟，我觉得是好事，你不应该骂他。”
　　我哪里骂他？我是在教训你！锦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眼尖的看到，沈破天弯腰，把林慕仙衣摆上一处灰尘弾去了。
　　锦玉的心情更复杂了，原来这看上去倔强的孩子，也不过是一个会攀附权贵的俗人罢了。
　　她像是突然就对两人没了兴趣，在院子里随意走了一遭，就要离开了。
　　“锦玉师姐。”鬼御突然叫住她，撅着嘴说道：“仙人不应该都是脱离凡世的高人吗？为什么我们还要做这些凡人琐事？我在自己家都没做过。”
　　“你只看到了修仙的仙，却不知修仙的苦。连这点小事都要抱怨，我劝你还是回家当你的贵公子吧。”
　　“那修仙究竟有什么好嘛？”
　　锦玉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目光柔和了些。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鬼御有些无语，本来想借锦玉之口和沈破天说说修仙的好，结果这妮子的道心也是歪的。
　　不过沈破天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
　　罢了，还是先让孩子多读点书吧。
　　七日后，木齐再次来到沈破天和林慕仙的小院，就看到沈破天皱着眉头，正在桌案前和烫手的毛笔奋斗。
　　长长一卷纸上，四处是洇开的墨印。木齐悄无声息的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发现沈破天正在临摹一句诗。
　　写下那句诗的人字迹清瘦飘逸，可窥春情，但对连字体形状都还未掌握的沈破天来说，描得像鬼画符。木齐瞅了瞅里间大白天还躺在床上的一人，心下也拿不准两人相处的究竟算好，还是不好。
　　“破天师弟，你可知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沈破天对于木齐的突然出声略有惊讶，但惊讶过后，就继续拧着眉和笔杆做斗争。
　　“不知道啥意思，但慕仙师弟写得很好看，我也想写的和他一样好。”
　　木齐收了他那张脏兮兮的纸，换了张新的铺好。他右手绕过沈破天身后，捉住了沈破天快拧成鸡爪子的手，让他松松的握住笔。
　　沈破天看着木齐握着自己的手，在纸上落下三个字。
　　“沈破天，这是你的名字。男子汉大丈夫，姓名才是立身之本，刚刚那个不要写了。”
　　木齐笔锋锋利，倒是和他表现出的性格不太像。沈破天看不出好坏，但显然三个字，比一堆字要好描多了。
　　“木齐师兄字如其人，让人叹服。”
　　林慕仙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略显乖巧的站在一边。
　　“这倒是我的疏忽了。慕仙师弟，你家学渊源，能否请你教导一下破天师弟读写呢？”
　　林慕仙面露难色，撅起了嘴。
　　“师父明日就回来了。”
　　木齐的言下之意，就是让林慕仙借此多一个表现机会，师兄弟和睦，师父也会开心。
　　林慕仙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
　　沈破天冷眼看着鬼御在这里做作的表演。
　　前几日，在鬼御的指导下，沈破天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但不知何故，鬼御今天突然拿这么难的字给他描，不管自己和他说什么话，他都爱答不理，还一反常态一直躺床上。现在他虽然知道鬼御是在做戏给木齐看，但仍不知道整这一出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玄真果然回来了，还很快就唤他去自己殿中，递给他两本薄薄的册子。
　　“一本是练气的心法口诀，一本是内门弟子的基础剑法。”玄真一边摸着沈破天的脑袋，一边叹气。“本来不应该这么早传你剑法，但你性子老实，恐会受人欺负。这剑法，就当给你傍身之用，不可传于他人。”
　　沈破天没想到，鬼御竟是用这样奇葩的方式，让玄真先入为主，觉得自己是个可怜虫。
　　如果自己这样算性子老实，那大概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老实的人了。
　　沈破天不客气的收下两本册子，回到房间，就把两本册子都拿出来给鬼御看了。
　　鬼御瞧了一眼，嗤了一声垃圾。

---

作者有话要说：　　鬼御：破天，挑水扫地，洗衣做饭，是不是都是你自愿的？
沈破天：对。
众人（恨铁不成钢）：沈破天你是不是傻？
沈破天：我怕我不伺候他，他要杀我。
鬼御：你们看看，他可聪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