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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逃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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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七,穆希言背后的伤,舒晚柠借着吉祥给他换药的机会瞧了一眼,已经全部愈合结痂,那些比较浅的地方,已经和原来的皮肤,看不出什么区别。
她,安心了,总算自己上路离开。
准备工作这次她做的足,不打算用太子府的官银。
她把所有送给她的首饰里,挑出几件不出挑的,随身带着。
走一处缺银子,就当一件,像天雨散花似的,即便等他查到,她也走了。
再换一处,他再查,她还是走了。
有了上次经验,舒晚柠的忐忑,少了许多。
她甚至想,如果再被抓回来,她的能力只会更精进。
等到折腾几年,太子这颗心,估计也被她磋磨的差不多,到时就是她真正的解脱之日。
按照现代人的说法,就是‘作’。
她得趁着自己还没陷进去,使劲作,才是对彼此最好。
冬月十九,宜出行。
已经恢复的穆希言已经开始在不断地看奏报,积压下来的公务,让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张五味杂陈的脸。
吃罢晚饭,舒晚柠还是照常和他随意说了几句闲话,“这天真冷,躲在被子里压根就不想出来。”
他边看边说,“现在我也好了,你多睡睡懒觉,过一两天兴许又要开拔,路上辛苦,我打算咱们到渝州过年,应该差不多。”
“哦,那好啊,也不知石榴,会在园子里种什么菜,我瞧她那个性,应该什么都没有,才是正常的。”
“为何?寡妇们不都是勤俭持家吗?有园子为何不种菜?”
“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是不会安心待在家的,她随处走走,都能混上饭。”
“那也是。···”从奏报中抬起头,眉头微皱,“这样的女子,你竟然还和她做朋友?”
“那又如何?朋友还分什么身份不成?只要投缘就好。”
“也是,姐姐自己喜欢就好。”
头埋在奏报里,舒晚柠只瞧见他头顶的那根浅白玉簪,今早,还是她给绾的。
“······”
寅时。
舒晚柠瞧见他屋里熄灯之后,窜了出来。
故意大摇大摆地在院中各处走了一圈。
如果遇到有和她搭话的,她便说吃多了,走走消消食。
如果没有,那就赶紧回屋拿包袱,赶紧逃。
好在是隆冬,值夜的下人们见太子殿下都熄灯,自然松散些,没谁会顶着寒风在外面晃。
舒晚柠迅速回屋,眼神掠过桌上留下的那封信,然后,闪身离去。
这一次,她不翻墙,也不走正门。
她知道在悬壶堂和叶知秋的住所之间,有扇小门,那扇小门,只是用小铁链子别着,随便一拉就能开。
果然,她的运气实在太好,须臾,她便到了大街上。
出了安宁城,走官道,肯定不行。
走商道,绕路太远。
她想到了翻过安宁城背后的那座,对她体力来说,只能称为土堆的山。
脚程快的话,一晚上就足够翻过去。
如果被发现不见,等到他们搜山时,那个时候估计已经翻过山,到了下一个地方。
有过野外活动经验,更有野外生存技能。
这就是前世职业给她的底气。
想到即将到来的自由,她觉得浑身毛孔都是张开的。
太惬意,太···特么舒服。
那座叫做菩萨山的山,在舒晚柠铆足劲头下,不到天亮,她便走到了另一处的山脚下。
不远处,就是一处集镇。
她能在微弱的霞光中,看到早起的村民们,背着、挑着、驮着各种货,往那个集镇而去。
运气真好,遇到赶集日,人多更好混。
她一身灰麻色的短衫长裤,头上的黑色帻头布还是破的,在加上脸上在爬山时,还故意给脸上弄了点泥土挂着,好像还有几处小小的被刺头藤勾过的痕迹。
任谁看,都不会把她和太子府里那个深居浅出,柔软无力的舒姑娘联系起来。
加快脚步,舒晚柠迅速融入到赶集的人流里。
看着太阳已经爬升,看着喧闹的人群,舒晚柠的安全感,更足了。
在一处小摊,她特意用碎银买了十个馒头,边走边吃。
她要趁着还没搜到这里,走出更远。
她不会去找石榴,昨晚的话,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为了让穆希言造成错觉,给她留出更多时间。
宋成走的路线,她在给镖局打短工时便已知道,她只需要顺着那条路线,自然就能等到宋成。
大林子城,云山县,还有所有镖局的一处中转站,何郡。
这三处,是每次走镖都会经过的地方,可问题是,他们现在,会在哪处呢?
她边走边琢磨。
她要站在宋成的角度来思考:现在紧邻年关,又是冬天,行镖应该不会走太远。
冬天的货物,除了大富户们之间走动的大件礼品需要镖行之外,还有一些急需押送的轻简货,至于其他的,都大可以在年后春上再来运送。
舒晚柠在啃下两个馒头后,有了主意。
先去最近的云山县打听,如果云山县再无消息,便去何郡,那里是中转站,很多镖行都会在那歇脚,消息大汇集,肯定就能打听到。
··
穆希言早起时,没见到舒晚柠出来,他琢磨起昨晚的话,笑了笑出院子。
积攒的公务太多,牢里还有那些需要他定夺的人,他实在是太忙。
运河岸堤维修款,这块大肉,来啃噬的人,还真不是一般角色。
他阴着脸进衙门,到了掌灯,都还没出来。
叶知秋很识趣,知晓自己只是从中协助者和监督,所有的事项,他都只是围观者。
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琢磨别的,比如:穆希言的手腕上,今天怎么多了个突兀的红绳系着的小玉石?
太不符合他身份。
等到忙完,一起回院时,他知道了。
因为,小满对太子说,舒姑娘不在,一天都没见人影,屋里有封信。
叶知秋瞬间回味:表妹自己溜了,也没要他的帮助。
他暗自冷笑:就凭太子的能力,不到年前,肯定抓回。
表妹还是太意气用事。
那个红绳,估计就是表妹送给太子的一根刺。
这一次,穆希言并没听后便吐血。
他镇定许多,派出去找的人,也没上次的多。
一来这是在外面不好调动,二来还是贪腐案的顾虑,他怕太大张旗鼓引起敌方行动,把舒晚柠抓来当人质,自己处在被动之中。
只能暗摸摸的找。
反正,她那能力,在外也饿不死,冻不死,估计也带了银子。
迟早还是会被他找到,抓回来。
联想到那次情动时的吻,他想到她说的话,“···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他明白:她只是在挣扎,不是真的不喜欢他。
虽然他觉得这种挣扎是徒劳。
他们都还年轻,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现在且先让她出去想想也好。
他对她的信心,比上次的离开,有了更多。
那封信,就在案桌上,晕黄摇曳的烛火,将信封上娟秀的正楷字,照的清晰。
他拿起信封,咬着下嘴唇,还是打开。
简简单单,“我走了,阿丑自行保重,这是最后一封信,你找不到我的。”
下面有行小字:“小心叶知秋。”
穆希言冷哼一声,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片刻后,又收进抽屉,和公文放在一起。
甩开常服坐下后,修长手指轻点桌面,他对外面喊:“叫魏子风来。”
·
到了深夜,舒晚柠在一处不知名的小镇歇脚。
走了一天,脚后跟都磨起泡,她找了根荆棘,把尖头对着,刺破脚泡,用随身带着的药膏抹了抹。
照顾了大病号一段时间,在加上自己本身的技能,现在看到任何伤口,她都不惧。
还是生活经验足的好,这就是底气。
喝着客栈里粗糙的热茶,她望向窗外,一轮毛月影入云层中,真扫兴,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她撇嘴,收回目光。
还是那晚的夜空最美,有星星,还有她熟悉的味道,和她喜欢的眼睫毛,和让她颤抖的初吻。
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
是不是又气的吐血,把所有人吼出去找她?
明天,兴许明天,就又有告示贴出来。
她上床,赶紧闭眼,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估计自己就成了‘通缉犯’。
一大早,脚后跟肿了起来,如果还按照昨天的行动来,估计行不通。
客栈有不少的旁门业务,雇马车,便是其中一项。
舒晚柠给了些碎银,不到一刻,店家告诉她,马车夫就在外面等着。
有钱就是好。
她把这声感慨收起,潇洒坐进马车,只奔云山县。
路上,没看到有官兵。
沿路镇上,也没看到告示。
舒晚柠积攒的斗志,有些懈怠。
也许是公事太忙,也许太子看来已经习惯。
不论哪样,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美妙。
到了亥时,天上下起小雪,飘飘扬扬的雪花落下,阴湿点点,落在她伸出的手掌上。
云山县到了。
再次住进一间客栈,舒晚柠要了间上房。
已经三天,她得好好洗个澡才行。
坐在宽大的浴桶里,氤氲的热气弥散在这间不算太大屋子,舒晚柠回忆起沿路的情况,心里开始变得空落落的。
太子,难道这次真的打算放了她?
想不通便不想,她把嗟叹收起,抱着软枕,进入梦乡。
·
宋成并没到云山来,也没到何郡去,他在渝州,准备和师妹花娘子成亲。
这个消息,是舒晚柠打听了五天后才得到的。
这下好,计划打乱,她在屋里思索了一天后,决定不再想着依靠宋成,她要朝南走。
找了山清水秀的小城镇,安顿下来,好好生活。
等到明天开春,太子这边真正消停下来,她再给宋成写信,谋份镖行的差事。
有了方向,舒晚柠的劲头再次鼓起,她走了商道,跟了一趟今年最后去南方的一只商队。
把在云山县当铺里当掉的一只白玉簪换到的银票,全部换成碎银。
给了商队三两银子,直接跟着走,便能到定城。
定城,南方小城,四季如春,小桥流水,商贾云集,她喜欢。
路上也遇到几次盘问的,也有拿着告示对面相的,舒晚柠起先心里依然一紧,可告示上的男人,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分明不是她。
她这才安心。
宋奇,宋成的堂哥,看来,太子还没抓到,真不知魏子风是怎么办事的,效率太低。
半月后,定城到了。
舒晚柠给商队付了另外一半的银子,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小客栈,便扎扎实实地去找房子。
定城之所以叫定城,因为这里有朝中最严密的防御和进攻守备,是最适合安居乐业的城池。
起码,比一下船就被贼惦记的渝州好。
舒晚柠高兴的像飞上云端,整天轻飘飘的。
风景好,风情好,官府给力,这样的好地方,她是不打算走了。
潇洒悠哉的日子过习惯,警惕性自然就放松,舒晚柠不想每天穿着那身麻布衫,她还是更喜欢裙装和褙子,又好看又保暖。
当太阳大好的某一天,她穿上她喜欢的女装,手里拿着根正在啃的玉米棒子,潇潇洒洒地走在大街时,全然不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尾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