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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内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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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柠醒来,是被院里树上歇着的鸟雀叫醒的。
刚一睁眼,娟儿今天一身麦黄色,就像秋天的麦田被风吹过,细细软软,眼前一亮。
“娟儿真会穿衣裳,再配上你这张脸,真好看。”
“姐姐莫要笑我,我扶你起来洗漱。”
舒晚柠再次亲昵摸着她的手背,“娟儿真体贴。”
成天躺着,不利于药物吸收和身体恢复,舒晚柠一上午,就在院子的回廊上来回走动。
转了一上午,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位太子爷,好像混的太寒酸:佣人太少。
除了昨天看到的娟儿和小四,还有就是正在打扫卫生的,眼前一位老妇人。
“小姐真美,怎么会病了呢?真可怜见的。”
舒晚柠望着一脸慈祥朝她笑的老妇人,“您可真够辛苦的,这么多的房间要打扫。”
“我呀,一把老骨头,只能干这个,还多亏太子不嫌弃收留,不然啊,老骨头喂狼都嫌磕牙”。
“哪里的话,您那是老当益壮,福寿绵长。”
舒晚柠不太喜欢她那盯着她上下打量的眼神,借故累,扶门而回。
小四过来,拿了两支白色的野花在门外,那双大圆眼,让她想起了一个动画片里的形象,只是像谁,暂时还想不起。
“姐姐,可以进来吗?”
正坐在床边的舒晚柠,理了理完整无缺的浅蓝色右衽圆边衣领,“进来啊。”
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泛着荷叶清香的荷花,弥散开来。
“这花香吧?后山采的,想来姐姐一人无聊,给你解闷闻着玩。”
“嗯,好闻,谢谢小四。”
接过来,插在床头案几上的小黑釉碗口粗瓷瓶里。
小四笑道,\"姐姐哪里人氏?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这一问,舒晚柠有点懵。
书里没写她这个炮灰的籍贯,她哪里知道?
算了,答一个最简单的。
“江南。”
“也是,只有江南美女,才是真正的美人。”
小四讪笑,走了。
很美吗?
舒晚柠摸着脸自问。
除了冷面寡言的王爷,好像都是这么说。
她得意极了:这张脸,看来就是通行证。
谁都会喜欢。
百无聊赖的她,看着太阳从对面的回廊,在到院里,又从院里的桂花树梢,到了这边的回廊,最后定格在她窗前隐去。
一天,又过去了。
还有两天,只有两天,就要离开。
夜墨深浓,树影寥寥。
几只性急的蛐蛐,不知在哪个角落鸣叫,舒晚柠偶尔听到几声哭泣,吵醒了浅眠的她。
女性,这里除了娟儿,就是今早见到的老妇人,听这声音,明显是女孩子。
“是你吗?娟儿?”
“······”
连着叫了好几声,无人应答。
竖着耳朵再听,哭声仍在继续。
舒晚柠怎么也睡不住,她掌烛,拿下门闩推开。
在对面回廊的角落,一抹麦黄色,正垂泪低泣。
不是她,还有谁?
彳亍走过去,扶着回廊,轻问:“怎么啦?莫哭,哭了眼睛肿,明天就不好看。”
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扬起,“姐姐···”抽泣停止,手臂过来,搭在她的腰上。
舒晚柠没做好承受的准备,踉跄两步,最终还是站稳,亲密的拍着她的后背:“别哭,睡一觉就好了。”
比她高一个头的娟儿,在她脑后嘤嘤道:“太子今天打我了,呜呜···”
把手心里准备的小瓷瓶,往舒晚柠的耳后,轻轻滴了两滴,娟儿仍在抽泣。
舒晚柠只觉耳后的湿润,让她更生怜悯,本就垂下的手,再次附上她的背:“好啦,好啦,听姐姐的,他是你的主子,发脾气应该的,你不说他很良善吗?”
“嗯,他是不错的,就是今天有点脾气···”鼻子装出无限委屈地使劲抽,却是在使劲嗅她颈窝间不知名的香味。
“睡吧啊,不早,吵醒其他人也不好,是不是?”
娟儿面色的贪婪转为委屈,把脸一抹,走了。
被娟儿这么一哭,舒晚柠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还有两天,只要两天,就能走。
反复默念这句话,她,进入梦乡。
半夜,娟儿再次进来,轻唤几声姐姐后,在没得到回应之后,她仔细地将舒晚柠的浑身上下全都搜查一遍,失望地替她关上门。
早上,舒晚柠发现自己脚头的被角被掀开,她还奇怪:她有一个习惯:睡觉之前,脚上那一块,她一定是要盖的严严实实的,因为她怕冷,尤其是脚上,从不会让自己冻着,不然第二天脚会痛。
一次任务意外,让她年轻的脚,成为养生保护区,即使是夏天,也是如此。
现在虽是六月,可晚上的温度,还是不高,她是绝对不会蹬被子的。
翌日。
娟儿一袭果绿衣裳,活像一个移动的牛油果,清新怡人。
她端着温水进来,正拿着一柄木质羊角梳的夏浅栀,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自己的长发。
“姐姐,早啊。”
本来有有点担心的她,见娟儿并无恹哑,只当是真正的睡一觉就好,她也不自禁地冲她嫣然淡笑:“精神挺好,不错。”
“谢谢姐姐昨晚的开导,我已经想开啦。”
“就是嘛,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亲昵地拍拍肩,舒晚柠指着还摊开的被头:“我睡着后,昨晚你进来过吗?”
“没有啊,我早早就睡了。姐姐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娟儿眼睛晶亮坦荡,她倒还不好意思,“没···没,你去忙吧,我自己洗漱就好,不需你伺候。”
娟儿应声退下,乖巧的笑,一直挂到门口。
午后,夏浅栀再次晕晕欲睡,她以为是药物的关系,也没多少放在心上。
直到只有指甲盖般粗细的门缝里,突然被塞进一封书信,一股没来由的香味袭来,接着,悉悉索索的声响中,让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打开门,门外除了那三棵被风吹得摇曳的桂花树之外,并无一人。
屋内依稀弥散着那股带着清凉油味道的香味,在舒晚柠看完信后,香味消失。
淡黄色的纸笺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速速完成,勿要被人怀疑。
她这才意识过来:自己不单单是为了拿解药,而是带着任务来的。拿解药,只是一个手段而已。
原身的记忆,渐渐苏醒。
继父王新,将她从沥水老家骗到京城,只是为了替他完成一件事:勾引到失势的三皇子,制造混乱,从而让他依傍的六皇子上位,坐稳工部右侍郎之位。
如若不从,沥水老家不仅回不去,还会被卖入青楼。
继父,这就是猪狗不如,她暗暗很啐。
舒晚柠坐在床榻之上,脑袋一阵阵抽痛。
她这才明白:书里写的,看来还是真的。
短暂露水情缘之后,就是自己的死期来临。
勾-引男人,这可不是她强项,这事,怎么想怎么就不靠谱。
她决定:耳旁风罢了,爱谁去谁去。
难道不靠继父,真回不了老家?难道不回老家,就要被他卖入青楼?
她有脑有手脚,才不会被人摆弄。
哪里都能生存,她才不怕。
······
临近申时,娟儿才再次出现。
手里的白瓷托盘上,放着一碗已经熬煮好的淡粉色米糊。
“这是桃花粥,活血养颜,我们王爷特意吩咐的,趁热赶紧喝吧。”
泛着甜甜的桃花味,微抿一口,甘香淡爽,她不敢多喝,见娟儿还笑盈盈地站在那,盛意难却的她,只得慢慢喝完。
细密汗水在额间渗出,舒晚柠想要找帕子,哪知娟儿已经替她悉数捻开,温润白皙的手指头,似有似无地在她面颊拂过,她还不太习惯女生间的这般亲昵,想要避开,娟儿却依然顺着她脸部的弧线,悉数帮她擦拭干净。
“娟儿,你真体贴,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眼眸带笑,舒晚柠是真的在为她祝福。
“姐姐真是折煞我,要是这话对太子爷说,我起码月银会增加不少,我就能给我娘买新簪子了。”
“不急,等我告别时,我会替你在太子跟前美言几句,至于能否增加月银,那就看你们爷是否吝啬。”
“谢谢姐姐!”喜出望外的她,端着托盘,轻快退出。
舒晚柠莞尔:小丫头真是纯良。
晚饭后,小四端着盆白色的花进来,夏浅栀认识:栀子花。
香气馥郁,绿叶肥厚,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养伺过。
“姐姐肯定喜欢,所以小四到处寻得。”
“还真难为你,难不成···你也是为了要我在你家爷跟前说你几句好话?”
“姐姐聪明,谁不愿多点月银,是不是姐姐?”
圆溜溜的大脑袋,包裹在黑色的麻布帻头之下的大眼睛,让舒晚柠很是欢喜,她笑道:“小小年纪,懂得钻营,不错,不错。”
小四高高兴兴地走了。
舒晚柠,脸色却越来越沉。
看似偶然的事件,如果重复,那一定就不是偶然。
小四和娟儿,一定有个就是送信人,应该就是她,替继父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笃定相信。
亥时。
太子卧房。
扯下面具,穆希言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上自己光秃秃的下巴。
清香软腻的皮肤,好像触感还停留在手上,他有点后悔,应该多痴缠一会的。
“会有疑心吗?”
“应该不会,信是我模仿字迹大半天才写的。”
“也是,王贼子做事谨慎,他不会这般随意,现在,就看舒晚柠信不信了。”
“应该会信,事实就是如此,只是我们把截获的信,去掉一部分内容而已。”
吉祥垂首,杵立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炫耀的笑。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开口:“太子为何允许璟王送去撒有醒脑香粉的栀子花?这是何故?”
“被动接受,岂不是太没意思?有点清醒,是不是更加刺激?”邪佞淡笑间把手一挥:“去把老四叫来。”
吉祥应是,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