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狗记事簿》老阿姨爱吃芒果

9、谈一场只在钱塘江的恋爱02

　　连续三天熬大夜的结果就是，我整个人走起路来只觉得迷迷糊糊，仿佛自己的大脑早就沉寂无力了，只剩下躯体还在一步一步的前行。
　　杭州的司机真的奇怪，不过也不怪他，谁让我看不懂地图，硬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的车，惹得他骂了我一路。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奇怪，司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我消费还显示了我的无知一样，这让我实在是不敢恭维。
　　我同小歹抱怨，我说见到我的时候，可要摸摸我的头啊。他说好啊。可是等到真的见到他了，却发现横在两个人之间的是完完整整的拘谨，疲倦衍生了沉默，沉默又隔开了我和他的距离。
　　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灵隐寺外的香火店买香，女店主给我介绍着香要怎么烧，每个殿三支，刚好烧完。
　　她:“你是求什么啊？”
　　我:“学习吧。”
　　她:“那一定要去华严殿拜拜。”
　　我付了钱，才开始旁边的他说话。
　　他怎么没有摸摸我的头呢？我心想。
　　小歹:一见到你，你就一副爱理不理生人勿近的样子，我什么话都咽回肚子里了。
　　这是后来某天我们复盘的时候他说的话。
　　事实上，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分分钟要晕过去睡着了。他递给我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硬币，他说他们家那边烧香的话都会顺手投一些硬币到功德箱里。说完他又嘱咐我，走进大殿烧香的时候，要先迈左脚。
　　本来我只是打算象征性地为籽籽祈福，可是他这一套下来，我脑子本来就迷迷糊糊，这下完全是一团浆糊了。我完全是由着惯性往前走，寺庙的安静以及信徒的虔诚搭上佛像的神秘，我整个人莫名的还有点害怕。
　　我一路扔硬币，“叮咚”的声音一路跟着我。这一路我们几乎没什么话，除了在最后快烧完的时候我说，想找个地方去冥想。
　　他愣了愣，问我要去旁边大树下的小石桌旁边坐坐吗。
　　我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最后，出灵隐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头晕脑胀，眼睛都要快花了。上了个厕所出来，也没有恢复清醒。
　　走出景区，他:“要打个车嘛？”
　　这会儿我身体的疲倦以及精神的残损已经快接近顶点，实在不敢想象再坐上车，晕回去的感觉。我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们沿着这条路走走吧，我脑子有点晕，我想缓一下。”
　　他点了点头。
　　我的胃像是被撕开了一块口子，不知道是谁，往里面投了一筐石头。那些重量拉扯着我的感官，于是我在莫大的抑郁里愈陷愈深。
　　说出的话不经思考，恶意直直的涌向他。对话毫无逻辑。
　　走啊走啊，终于，在一个公交站台停了下来。
　　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再不能这样由着情绪去行事了。
　　于是，我拿出了包里的烟递给他。请他和我一起抽一支。事实上，从钟教会我抽烟开始，我就把烟当作是一剂强有效的止痛药。当我觉得自己的心情不可能再跌落到更难过的地步时，我就会抽一支烟。
　　这已经是这学期抽过的不知道第几次了。印象里有四次，第一次是刚来杭州的时候，太孤独了，一个人就着冷风和桂花的香气在一条没有人的小路上抽了一根，最后由于迎面走过来的人总是好奇地看向我，索性掐了那根烟。爱喜一点都不好抽，苦苦的。
　　第二次是在见完导师回来，半夜，室友都睡着了，宿舍里黑乎乎的，我从床上爬下来，因为摆脱不了脑海中的各种画面以及各种声音，而眼泪也没办法让胃上堆着的石头松开，我只好去阳台上抽了烟。
　　第三次是有天吃完晚饭，小歹在微信上对我说:好好学习，一起进步。
　　我能进什么步。我一个闲人。如果可以，我想的是退学。
　　第四次是昨天晚上，和舍友通宵时，谈论到要不要和这个男孩子有点进展时，我又点了一根。
　　而现在，小歹接过了那支烟，他不喜欢抽烟。我已经点燃了，吸了两口，没来得及顾及他的情绪。等我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转过头看向他，看到他一脸嫌弃，又还是陪着我一起抽烟的样子，心下感叹，哎，所以说“聚众抽烟是有瘾的”这个说辞，只有在聚众的人都是喜欢抽烟的人时才适用。
　　他那么抵抗，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抽下去呢。我掐了烟，他也掐了烟。这时候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两瓶水，递给我一瓶。我从包里掏出了一盒薄荷糖，扔给了他。
　　公交车已经走了，天色真的好黑。这条路上没有人了。
　　我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我急切地需要安全感，要互动中么回到从前的世界，要么创造一个同样安全的世界。
　　我又开始逼问，和前几天在微信上的追问没什么差别。
　　我：“你想要得到什么？”
　　他被我问得又发懵了，半晌：“我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想陪着你。”
　　我：“世界上没有这么无私的人。比如说我吧，我在和你聊天的时候，我就有目的。”
　　“我想要看看自己的边界在哪里。”我说。
　　上面这几句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你要搞清楚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也跟你玩不了什么甜蜜游戏。我不过是带着好奇并且利用你的大烂人。
　　他没有回答。或许回答了，不过我忘掉了。我猜想，就算是真的有搭话，肯定也说的是“我想当你的好朋友”这类狗屁话吧。
　　看着他那磨叽的样子，我翻了个白眼。这位总是不给我想要的答案，一切试探到了他这里，我都像是硬拳砸上了软棉花。自己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而实际上呢，我把底线都亮出来了，他呢？他还是那副怂了吧唧的样子，但是却没有显露任何的弱点！
　　我破罐子破摔:“你应该不喜欢我吧。”
　　他只要回答一个“是”字，我就会松一口气。因为好像所有的进退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更多的伸展空间。
　　可他沉默半晌，说出的话我依然听不太懂。
　　他:“也不是……”
　　我:“那你喜欢我？”
　　他又沉默了。
　　靠。一坨石头都比他来的直接！
　　我只想速战速决:“我告诉你，你要么只是跟我做朋友，要么就直接离开我的世界。”
　　“因为我知道，即使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你未来也会喜欢我。”
　　“而且会很喜欢。”
　　而我，不会喜欢你。
　　他噗嗤笑开:“喂，你就那么肯定啊！你看看你的身份证上的照片，再看看我的照片。”
　　哼，取笑我的照片。
　　我:“我就是这么自信。”
　　他没有回答。
　　走啊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