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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何为正义 ...

  •   在我的设定中,这场直播的进行情况,参与者是没有权得知的,所以按道理来说,长桌在座的人无处得知观众反应。

      但是我是个例外,我知道我在写这本书时为了夸大戏剧效果,将那边场外观众强行降智了,他们就跟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完全受正义领域的引导。

      而这个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正义领域,我不止强调过一次,他们并非什么正义的使者,只是一帮制造混乱,并借机敛财的疯子。

      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放过这个噱头,广播适时提醒:“先生们,女士们,身为一个心怀正义之辈,惩奸除恶,消灭掉为了金钱出卖雇主的阴险小人,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这轮我们决定放弃投票,改为将四号玩家这个阴险小人定死在背叛的耻辱柱上。”

      闻言,长桌在座的皆为之一震。

      而我也不例外,只不过相较于惊魂夜这个故事的原生角色对广播那边随随便便就能决定处决钱方,兔死狐悲,感同身受的震惊而言,我的震惊之处在于我并没有写过这段剧情。

      简而言之,广播里的这段话是我在原文里从未写过的。

      至此,我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元晦他又骗了我,原来事实并不像他宣扬的那样,一切都只能按照我书中描写的方向发展,剧情的法则原来是会补全漏洞,自洽出我从来没有写过的故事走向。

      明白过来后,我前所未有的愤怒,我甚至顾不得过于夸张地自言自语会不会被当成精神病,怒火中烧道:“你又骗了我。”

      元晦已经脱离了惊魂夜的世界观,他除了能出现在我与陈薇的视线中外,在旁人眼里都是透明的,而他的话自然而然除我与陈薇外旁人是听不到的。

      所以他可以毫不顾忌地道:“我亲爱的小创造者,你摸着良心说我欺骗过你什么了,我告诉你每当我们进入一个你笔下世界后,无论我们做了什么不合理的事情,故事线都会补全其中的漏洞,让一切恢复地和最开始一模一样。”

      陈薇也回过味来了,道:“补全漏洞的前提是要出现漏洞,由此可见剧情线是可以改变的,而我们相信一切都无法更改,只不过是又一次被他的话术给骗了。”

      “我并不承认我骗过你们,”元晦否认欺骗后,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故事走向的确可以更改,但是更改意味着变化,变化意味着风险,所以如果使用全然不同的故事走向,那意味着我们将失去信息差,陷入危险境地中。”

      他已经在我这里陷入了信任危机中,所以我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讽刺地反问了一句:“真的吗?”

      元晦耸肩,道:“真的不能在真。”

      陈薇先我一步表示了怀疑,道:“我不信。”

      元晦不以为意地笑笑,道:“正好现在剧情已经出现变化,你们可以借此好好看看当故事线与原书不一样时,故事的法则如何来处理这些与众不同的。”

      我还没来得及在说些什么,广播又一次响了起来,“先生们,女士们,请问你们有谁想站在正义一侧,成为我们的盟友,来执行这伟大的正义之举?”

      这段被自洽出来的新剧情,受我写作风格的影响,正义领域所使用的新台词依然是那种云里雾里的说法。

      长桌在座的基本上都听不懂,甚至就连陈薇都听得稀里糊涂,只有我这个写出这个世界的人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要求在座的人里有一个人站出来亲手处决钱方。

      钱方还不明白自己即将要遭遇的命运,死活当做活马医,兴冲冲站起来说:“我想成为你们的新盟友。”

      无需广播继续,我就戳穿眼下形式,道:“你不行。”

      钱方不服气地争辩道:“我为什么不行?”

      我一五一十道:“因为这个广播的意思是让我们中有个人站出来代替那些黑衣人,将你处决了。”

      钱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下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心怀侥幸道:“这怎么可能,既然说是正义之举,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杀害好人。”

      苏璧为了划清界限,第一个跳出来指责道:“你将我哥病重,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出卖出去,如此卑劣的行径还能算好人吗?”

      “我为什么不算!”钱方激动了起来,道:“我知道我因为钱将苏先生病重的消息宣扬出去不对,但是这个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在这件事上道德有污点,但这么多年来我也每年资助贫困学生、孤寡老人,不偷不抢,不为非作歹、贪污受贿,自觉对得起天地良心,是个好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里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只是一个我笔下扭曲夸大的存在,这里别说非黑即白,就是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可能都有待商榷。

      这里的正义是我曾经被书写下的正义,其涵盖的范围十分狭窄,那就是但凡能出现在这间屋子的人都要对苏玉的死负有责任,换言之他们都是不义的。

      可是正义的含义真的如此肤浅吗?

      到了品德上有一点错误就能将一个人的过去全部打翻吗?

      就比如沈红,她在我的设定里不是个好人,她道德败坏、插足别人的婚姻,除此之外,在苏玉之死这件事上,她目睹到了苏玉受伤却不施以援手,她的行为毋庸置疑是错误的,但是她真的该死在这里吗?

      再比如钱方,他为了钱将苏玉患癌将不久于世的消息出卖给了所有试图谋夺苏玉财产的人,他的行为毋庸置疑也是错的,但是他也真的应该为了这些错误死在这里吗?

      以前我是写小说的人,对我而言,我笔下的人物就是一堆文字,他们是平面且没有灵魂的存在,我可以任意将他们搓圆揉扁,随便安排他们的命运。
      我是他们的神明,我创造他们,指挥他们,安排他们。

      但如今真当我也进入了我笔下的世界,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时,我不由开始想当时被我随意刻画的善恶真的是正确的吗?以及他们真的要接受那些被我写定的命运吗?

      在我陷入沉思之际,广播如期响起,“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决定好了吗?谁想要成为这轮的正义使者,和我们站在一起,处决掉四号玩家?”

      陈薇:“虽然现在我们是鱼肉,你为刀俎,我们按理来说不应该提什么要求和建议,但是不是我说,我们凭什么和你站在一起,凭什么为你处决掉钱方?”

      都是聪明人,苏璧一下子看出了陈薇这么说的意图,适时补充道:“换言之我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这是原书里我从来没有写过的剧情,在这种面目全非的剧情下,我虽然已经不知道后续还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了解正义领域这个我设定中混沌且又疯狂的组织,知道他们面对这种质问时,不仅不会不高兴,还会十分愉悦。

      果不其然,广播中道:“我们执行正义之举至今也有一年了,像这次这样,被人质问的情况少之又少,不过该说不说我们很欣赏你们,所以我们又临时决定,这轮和我们站在同一边,处决钱方的人,下一轮可以得到额外的豁免权。”

      “这个豁免权就是个笑话。”元晦仗着谁也看不见他戳穿道。

      已经跃跃欲试的陈薇道:“何出此言?”

      无需元晦解释,我已经道:“虽然对于我们而言,这个世界只是我小说的一个场景,这里的人或许也不是真正意义上拥有思维的人,但是对于他们而言,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有效的,所以你觉着你在这里杀了人,其他人不会惧怕你吗?”

      陈薇冷静道:“首先,我没有杀人,在座的除我与你之外,剩下的只不过是承载你文字信息的载体,就跟你说的连自己思维都没有,这种傀儡又怎么能算作一个合格的人类呢?其次,我需要脱险,所以得到这个豁免权对我而言百利无一害。”

      全部听完后,我不太认同,道:“陈薇,你自己不也是一个承载着我文字信息的载体,和余下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陈薇冷酷道:“区别就在于我现在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他们没有,没有自我意识,那么他们就不能算作一个合格的人类,只能成为待宰的猪猡。”

      她这话乍听之下似乎很对,这些没有自我意识,全部都是我思维化身的存在,真的能算作真正的人类吗?

      我无法作答,踌躇在了原地。

      于此同时,一道暗门缓缓打开,一个一身黑西装,戴着防毒面罩的男人端着一个托盘缓步走了出来。

      写惊魂夜时我为了可笑的反差感,在设定上花了一些小小的心思,比如我设定正义领域这个组织的成员穿黑西装、戴防毒面罩,却拿廉价的塑料托盘。

      写的时候不觉着有什么,这会真正见着了还是挺忍俊不禁的,毕竟这么正式的场合突然冒出一个白色塑料托盘,真是给这个肃穆的气氛大打折扣。

      不过托盘上该有的枪.械还是有的,我那个时候对枪.械武器没有什么研究,所以只能他掏出了一把枪这样的句子,这个句子反应到现实后,托盘上就出现了一把加.特.林。

      元晦都看傻眼了,道:“不愧是你,我的小创造者,你这想象力真是有够瑰丽的。”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与此同时,广播又响起来了,“谁决定站到我们身边,就去拿起那把枪,将4号玩家射杀。”

      人类的天性里总是有瞻前顾后的恶性,信奉枪打出头鸟,所以即便在座的人里已经有那么几个动心了,却也都在左顾右盼,等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站出来,引导走向。

      陈薇站了出来,道:“在座的可能都是有良知的人,但是现在这局势就是我们不鱼死网破谁也出不去,所以既然你们都下不去手,那就由我来吧。”

      说着话,她已经走了过去,将枪拿了起来。

      此时此刻,陈薇的身影隐匿在了璀璨灯光下,看不分明。

      “她在灯下举起了枪,身影变得模糊无法看清。”元晦看着这幕冷笑着道。

      我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道:“你想说她是正确的吗?”

      元晦摇头,道:“不,我只是想说她以为她是正确的。”

      在陈薇举起枪的那刻,我就想明白了,我并非什么神明,而他们也不是我思维的附属,就跟元晦、陈薇或者我自己一样,每个人自落在纸上的那天起就已经是独立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们没有走到世界的边缘,不知道他们这个世界是被限制的而已。

      他们不属于我,包括我在内的人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和未来。

      我如实将我的思想告知元晦:“所以你现在的想法也和我是一样的吗?觉着即便是我们也没有理由随便决定这个世界里的人的生死吗?”

      元晦:“我亲爱的小创造者,不要带上我和陈薇,有且只有你是与众不同的,而我和陈薇与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一样,都是从你笔下诞生的人物,并没有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

      听完他的话,我第一次对他另眼相看。

      或许他真的与我想象的不同。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想象中那个人的时候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阻止陈薇。

      于是我道:“不是说这是起正义之举吗?既然是为了正义,你们有什么资格宣判一个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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