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扮演指南》子夜午时

7、第七章：决定

　　“……”

　　谢伊感觉今天有些倒霉。幸好他出门时做了伪装。

　　他的目光扫过这些因突然出现的他而目瞪口呆的人，最后落到门口的米勒神父身上，阴笑一声：

　　“一个虔诚的神父……真少见……”

　　“巫师？！”众人有些骚动。

　　原谅这些普通人，他们对神秘世界的了解仅限于民间传说和怪谈，幽灵是飘在空中透明的，食尸鬼吃尸体为生长相狰狞恐怖，狼人是外表像狼的人——哦不，根据最新研究，狼人其实是得了某种遗传性传染性疾病的人，跟精神病人差不多，只不过危险一些。

　　至于巫师女巫……当然是外面披着黑袍，鹰钩鼻，满脸皱纹拿着法杖的形象，反正都差不多。

　　谢伊现在这种披着黑色罩袍，虽然连脸都看不见，手里拿根镶着黑曜石的扭曲树枝，再加上刚刚突然显现，妥妥的巫师啊。

　　谢伊：感谢人类的刻板印象。

　　当过人类的谢伊深知比起非人生物，人类更容易相信同类一些，哪怕对方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所以他早就想好，只要不露脸，就装成巫师。

　　不过，虽然这套骗得过普通人，但对专业人士没用，很明显，米勒神父就属于。然而……

　　“堕落而不洁者，以圣灵的名义，我命令你退去！”

　　谢伊：感谢宗教术语。

　　对于信仰圣灵的神职人员，一切使用黑暗力量的，不管人，还是非人，都是“不洁者”，“堕落者”，因为“圣灵拯救一切信仰祂的生灵，不信者，将下地狱，堕于黑暗者，灵魂不洁。”

　　谢伊不得不说，米勒神父这个圣灵的信徒，还是很有能力的。要不是之前见过他上头有了些抵抗力，谢伊现在恐怕要当场去吐了……

　　真是……太恶心了……谢伊后退几步，努力压下灵魂深处的厌恶感。

　　在其他人眼里，则是米勒神父大发神威，逼退了这个邪恶的巫师。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

　　一个巫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亚尔维斯等得知内情的人很快联想到了之前的事。

　　我们从双方的视角来看看对蓝火事件的看法：

　　首先亚尔维斯这边很简单，黑蛇帮这种是社会黑暗黑，当然与那个诡异的神秘世界有联系，肯定是黑蛇帮走私了一些带有神秘力量的物品，意外导致了此次事件，或者是得罪了一个巫师，无论是哪种猜测，亚尔维斯都有理由报告给神秘调查处，借此铲除黑蛇帮。

　　至于黑蛇帮这边，沃伦老爹自己当然知晓自家事，虽然很多普通人认为这些违法犯罪的帮派理所当然与神秘力量有联系，但从没想过此黑暗非彼“黑暗”，黑蛇帮从来没有供奉过什么巫师，也没有献祭过什么邪神，他们虽然是白桦城本地一霸，但也只是堪堪摸到神秘世界的门槛，想要真正接触还不够格。

　　而且沃伦老爹坏事干了几十年，也没发生过食尸鬼偷吃以外的神秘事件，连幽灵也只是因为走私了几件古董，后来觉得风险太大就不干这事了。蓝火？他念过书。

　　肯定是这个亚尔维斯·弗尔曼见没法对付他们，用了下三滥的手段，谋杀他的手下抢了货物。找个流浪汉做伪证而已，谁不会？要是真是巫师，怎么可能漏个活口？

　　原本沃伦老爹还怀疑亚尔维斯自己有点神秘力量，搞出这件事，不过，调查之后发现亚尔维斯家最大的官就是他父亲那个名誉子爵，姓氏还是他爷爷辈参军奋勇杀敌才获得国王赐姓的荣誉，再往前祖上就是个农民，跟那些“荣耀的古老贵族”“七王冠家族”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叫人绑了玛莎。

　　所以，对于谢伊这个“巫师”的出现，开始两方都是懵逼的。

　　亚尔维斯：所以这个巫师是沃伦老爹的帮手？

　　沃伦老爹：难不成这个贵族佬祖上是哪个荣耀贵族私生子？

　　很快双方否决了各自想法，因为有些地方说不通。

　　巫师刚刚没有保护沃伦老爹及他的儿子，也没有出手保护亚尔维斯他们，何况米勒神父在攻击他。

　　是第三方，不速之客，很可能是蓝火事件罪魁祸首！

　　沃伦老爹冷汗几乎要流出来了，巫师都跑到他这里来了，还能说什么？他不禁思索自己何时招惹到这样一位存在，没有惹到不可能干掉自己几个手下。

　　看刚刚悄无声息就潜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位巫师明显不是什么好惹的那种。沃伦老爹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即领会，把木仓口对准谢伊，准备帮神父干掉他。

　　亚尔维斯也同样想到这点，可消灭邪恶，人人有责，巫师这种可怕的存在，说不定等一下把他们一起干掉呢？

　　在此前，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亚尔维斯抓住机会把玛莎夺了回来。沃伦老爹暂时也没空管他，反正不该跑的跑不了。

　　一时间，谢伊招惹了全部仇恨。

　　谢伊：这真是让人没想到。

　　不过他一点也不慌。虽然他还没试过把自己全身炸成灰会不会死，不过他衣服底下烧成焦炭的身躯，不少地方已经礻果露出骨骼，几道烧裂开的缝隙下，隐约可见内部的蓝色火光，好似从大地裂缝中窥见深处一直燃烧的熔浆。

　　他不仅不是人，还不是生灵。何况从圣灵那得知自己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谢伊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暴露非人的身份，吓到他亲爱的奥德先生怎么办？撕破脸全杀了灭口？

　　不不不，自己可是答应了圣灵不能伤害祂的信徒，米勒神父一定是要活的。

　　这可真麻烦……

　　然而变故发生了。

　　对于奥德来说，今天是个好机会，他的两个哥哥已经死了，只要计划顺利进行，几天之后他就能成为黑蛇帮首领。

　　其实这样下去对他更好，毕竟沃伦老爹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他可以慢慢的掌控整个黑蛇帮，这样更稳妥，更安全，而且如果谢伊被干掉，他的灵魂自然也不用交出去了。

　　可是，权力就近在眼前，只差一点点……这种感觉，足以让人心痒难耐。最重要的是，如果米勒神父他们没能干掉谢伊，自己会不会被算账？

　　奥德看向明显对谢伊威胁最大的米勒神父，苍老，双目浑浊，步履蹒跚，一副时日无多，马上去见圣灵的样子。再与他自己与谢伊初见时神秘强大的印象一对比……心中有了决断。

　　何况，传说中这些神父驱魔那么厉害，也都是肉|体凡胎，没见能打过普通人。

　　奥德趁人不注意，迅速举起木仓对准神父，扣动了扳机。

　　木仓响。

　　空气仿佛凝固。

　　所有人惊愕极了。米勒神父看着腹间慢慢扩大的血迹，身体晃了晃，惊讶而悲伤地看了奥德一眼，最后注视着谢伊直到倒下，才合上了眼。那本因多次翻动而老旧的《光辉教典》从他手中脱离，重重砸在地上，手缝线崩断，装订的书页洒落一地。

　　“米勒神父！”几名治安官连忙接住他。

　　“你、你……”沃伦老爹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谢伊也惊讶的瞪大眼睛——如果他有眼睛的话，不是因为米勒神父，而是因为奥德。

　　因为伤害圣灵的信徒而被圣灵厌弃，因为伤害善者而失去圣灵的救赎，因为谋杀亲人而让灵魂染上严重的罪孽，奥德原本就罪恶的灵魂，现在对谢伊来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啊啊……如此、如此美味香气……从皮囊里直接渗透出来……简直……简直太棒了！谢伊激动得浑身颤抖，居然还能这样吗……还能出现这样的极品……真想现在就吃了他……

　　如果说人类的灵魂对于谢伊来说是被包装好的食物，肉|体阻拦了谢伊的窥视，而现在的奥德，等于包装被打开，散发着美妙的，令谢伊无比垂涎的“香味”。

　　原先一直吃的是小饭馆，现在是顶级名厨做的招牌菜就放在面前！

　　“梅菲斯特先生！”奥德的喊声令差点想扑上去咬的谢伊清醒过来，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抬起手一挥，除了奥德，所有人手里的武器脱手，聚成一团丢在角落。房间的门也被“哐”地一声关严实了。

　　“先生们，请冷静。”谢伊语气很礼貌，对惊恐大叫的人道，“不然可能会死。”

　　沃伦老爹首先冷静下来，看向两人，“巫师，奥德，你们想干什么？”

　　“父亲。”奥德没有多废话，举起木仓，对准沃伦老爹，微笑道：“您年纪很大了，是该退休让儿子好好侍奉您，对吧？”

　　沃伦老爹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哪怕他已有预料，也难以接受，他看了自己两个儿子的尸体一眼，面色有些悲伤，毕竟这两个儿子与他相处时间最长，他看着奥德，咬牙切齿道：“竟然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放你的哥哥们一命？”

　　奥德笑容不变，“如果今天站在这的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会放过我吗？”

　　沃伦老爹沉默不语，良久叹息一声，从手上脱下一枚雕刻着黑蛇的戒指，扔给奥德，“这是你的了，好好经营黑蛇帮。”

　　白桦城的最大□□，权力的交接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结束。

　　沃伦老爹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招了招手，几名亲信围上来搀扶着他走向门口。

　　“砰——”

　　沃伦老爹愣住了，瞪大双眼，慢慢转过身，死死瞪着奥德，“你……你……”

　　奥德依旧是那副微笑：“相比起他们，你更希望我死吧。”

　　“正巧，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