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一通乱写

47、第 47 章

　　“叔父，此话怎讲？侄儿已经认错，叔父还要步步紧逼，难道要侄儿去死，叔父才肯原谅侄儿吗？”陆景明听他这么说，心中忽感不妙，遂先发制人，将他架上道德高地。
　　果然，她此话一出，族内叔伯们纷纷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谁人不知道当初陆景行的突然离世，他有扯不清的关系。现在难道又要对他仅剩的唯一一个亲侄子赶尽杀绝吗？
　　“元琪，你说话注意点。”陆令恒咳了两声，意在警告陆元琪。虽说陆元琪现在管家，但陆景明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更何况陆元琪膝下唯有一女，将来这家产还是得回到陆景明手里，眼下可不能将他给得罪狠了。
　　“老师莫急，学生这么讲自然是有道理的。”陆元琪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镇定自若地走到秦世忠面前问道，“你的那封信是从何处寻到的？”
　　“回二老爷的话，是从少爷书房里找到的。”秦世忠低头，掩饰住眼里的焦躁不安，恭敬地回答道。
　　“这便对了。”陆元琪大笑抚须，“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在明儿房里发现这堆不详之物后，我怕有人想要暗害于他，所以将他的院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这封信件。那为什么你会突然发现呢？原因想来一目了然了。”
　　“叔父的意思是这封信是假的了？”陆景明站了起来，与他的目光对视，义愤难平地说道。她昨日刚脱离虎口身心俱疲便又突然被陆元琪打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房里被人翻动过，属实是大意了。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继续醒着头皮强撑下去。
　　“侄儿，你想救你嫂子的心意叔父理解。”陆元琪装作深明大义的样子，话里却是意有所指，“大家也都知道你自从你娘过世后，便一直养在她处，对她情谊深厚，不忍心让她背负这种名声。但她柳氏一门，一手好字无人不知。她既悉心教导你，那你能仿出来也不足为奇。”
　　陆元琪一口道破了这里头的真相，陆景明还不死心地继续反驳道，“叔父，这是不相信我吗？还是不相信秦管家？”
　　“侄儿，叔父相信你二人之间的情谊。只是不知到底是何种情谊？”陆元琪摸着手上硕大的碧玉扳指，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若这封信是真的，她宁愿冒着被浸猪笼的危险也不愿让你损失哪怕一点声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谊？爹娘对子女吗？我看未必。一个年轻的寡妇和年轻的小叔子，相差不过十岁，相处不过三年，竟也能生出母子般的情谊吗？”
　　随着陆元琪恶毒地将这话一字一句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柳意眉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若这封信是假的，那便更可疑了。你为了她，宁愿自己被冒着赶出陆家声名狼藉的风险也要伪造这封信。难道在你眼里，一个女人比自己和陆家的声誉都要重要吗？”陆元琪眼看着陆景明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心中已然明了自己说中了，便更添油加醋地说道，“而她，居然要主动认下你房里这包女子衣物而让自己声名尽毁，还有性命之忧。你房中养的女子究竟是谁？而要让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你隐瞒？”
　　邹智尧躲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他真的很想跳出来大喊一句是陆春华，搅乱整场审判，但他深知自己此刻贸然出去，只会被拆穿身份，然后打一顿赶出去。这样他便失去了黄雀在后的作用，因而只能耐下心来，静观其变。好在现在陆元琪只是怀疑那名女子的身份，还没有往他的好侄儿便是女子方面想。
　　“叔父，你为侄儿的好侄儿记住了。”陆景明梗着脖子咬紧牙关，死不松口，“但既是侄儿的错，叔父就没有必要为侄儿开脱了。”
　　陆景明还想再辩解些什么，柳意眉突然叫了她的名字，陆景明转头看她，只见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明儿，此事已不必多说。今天，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让我走出这里了。”柳意眉平静地说道，因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而显得更加昂首挺胸。
　　她这番姿态反而震慑住了众人，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嫂子，你又没有错……”陆景明走到她的面前，用哀求着的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她。
　　柳意眉怜惜地看着她惨白的脸，她多么想抚摸一下这张可爱的脸庞，但她不能。
　　“明儿，你为了救我而编造出的胡言乱语，我心领了。二老爷说得对，这封信就是假的。我不止想要与明儿欢好，我还和二老爷好过，和秦管家好过，和府里每一个路过我院子的下人都好过。因为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柳意眉吐出□□两字时，她眼见这些人的惊恐和愤怒，心中竟涌起了一种复仇的快感。
　　“嫂子！”陆景明恐惧地看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其他人说道，“嫂子这两天受惊过多，怕是脑子受了刺激，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大家千万不能当真。”
　　“我嫁进你们陆家十年，守了八年寡，你们有谁关心过我一句，问过我一句吗？我日日夜夜待在房里，守着那一箱子帕子过活，你们管过我吗？在你们的眼里，我不过是柳家送过来的那几个庄子几个铺子几箱金银，不过只是给陆景行守节的牌位罢了。”
　　柳意眉句句铿锵有力地砸在在座几位叔伯的脸上，陆元琪脸色狰狞地看着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
　　“我说的都是胡话吗？”柳意眉笑着反问道，泪花在她的眼角闪烁，“二老爷不该说说到底为什么我的夫君会莫名其妙地死去吗？”
　　“那是意外！”陆元琪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扳指应声碎成几瓣。
　　“嫂子。”陆景明叫了她一声，心里不知怎的升起了一股铺天盖地的恐惧将她整个人吞没。
　　“明儿。”柳意眉仍是那张温柔的面孔，微笑着轻声说道，“不要叫我嫂子了，叫姐姐。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将你当做自家妹子看待。”
　　邹智尧眼见大厅里气氛剑拔弩张，觉得是时候出来英雄救美了。正当他要冲出去，只见柳意眉忽然往右边跑去，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柱子。
　　“姐姐！”陆景明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祠堂上空久久环绕。